1. 九十九朵牡丹
爷爷是被过继给他的大伯传香火的,所以奶奶有两个婆婆,一个亲婆婆,也就是爷爷的亲妈,一个过继婆婆,也就是爷爷名义上的母亲,实际上的大妈。奶奶说,太爷家很有钱,他在乡下的宅子里有一个大花园,花园里每年都必须开九十九朵大的牡丹。于是我问:“如果开不了九十九朵怎么办呢?”奶奶说:“开不了,花匠就要倒霉了。”奶奶说她刚过门的时候,不知道,看园子里的牡丹开得好,就摘了一朵戴。奶奶的亲婆婆看见了,大惊失色,赶紧骂她。恰逢她的过继婆婆走过来,不忿道:“这是我的儿媳妇,你骂什么?我的儿媳妇戴一朵花有什么要紧?这园子里的花都叫她去戴嘛。”
后来二伯揭发说,太爷只是一个举人,家里只有很小的一个花园,也没有什么牡丹。二伯说,奶奶说的情节是从琼瑶小说里看来的。我至今也没看过琼瑶小说,但是奶奶的确是天天在看的。所以我只有相信二伯的说法。
我的奶奶是有一点幻想症的,喜欢在事实的基础上做浪漫主义的幻想,甚至把别人的故事加到她的幻想里来,并且有装13的倾向。所以,我奶奶的故事是信不得的,比如她讲的故事还会经常含有鬼,这个肯定不是真的。我继承了我奶奶的幻想症体质,所以,我讲的一切故事也都有装13的倾向,因此也都信不得。
2.老爷老爷我像个人吗?
奶奶的父亲是绍兴出的师爷,没有功名的,而太爷是举人,所以这门婚事太爷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奶奶的舅舅,姑且叫他“舅老爷”吧,是个足够大的官,以至于太爷听说之后十分激动,一口答应了亲事。
舅老爷从绍兴到南昌去上任的时候,路上要走好几天。一天,天已经黑了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一行人走在荒野里。突然有一个东西窜出来,拦在舅老爷的马前面。那东西有三岁小孩那么高,像人一样站着,一条长尾巴绕在腰间,头上顶着一个骷髅头,会说人话。那东西问舅老爷:“老爷老爷,你看我像个人吗?”
舅老爷真想说“像”,但是没容他开口,马夫就挥鞭打在那个东西身上,说:“人?你像个鬼!”那东西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
后来马夫告诉舅老爷,这东西是此地的一种精灵,修炼一百年,就要出来,找一个官大势旺的人“讨口气”。如果大官说“像”,它就修成正果了,但是这个官从此就要倒霉。如果说“不像”,他就还得再修炼一百年, 再出来“讨口气”。
3.窗户有多大脸就有多大
古时候的人出去做官,夫人是不跟着走的,夫人要留在老家侍奉婆婆。
舅老爷动身出来做官的时候,夫人五更天起身给他备早饭。从卧房到厨房,要走过一条又长又黑的走廊。到了厨房,丫鬟先推门进去,惊叫了一声,就昏倒了。夫人随后进去,抬头一看,只见窗户上有一张惨白的大脸,窗户有多大脸就有多大,在笑眯眯地看着她。夫人惊叫了一声,也昏倒了。众人听见声音,都跑到厨房来,窗户上的脸已经没有了。
4.山岱
赣南的山里有一种怪物叫“山岱”。是这个音,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字。
某甲走在荒野里,天黑了,看见前面有一个小房子,就去投宿。门半开着,敲敲门,没人答应。某甲推门进去,屋子很干净,像是有人住的,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主人。某甲看靠墙的地方有一张空床,就姑且住下了。
半夜,某甲醒来,发觉身边睡了一个人,心想是不是主人回来了,连忙解释自己是来投宿的。“主人”不答,也不动,像是睡着了。某甲也不再多说。
少顷,某甲觉得“主人”往自己身边挤了一点,便说:“别挤我啊,往那边去一点。”那人非但不往那边去,反而更挤过来一点。再说,再挤,如是再三。某甲已经被挤到墙上了,那人还在往过挤。
某甲怒曰:“你挤吧!挤死我算了。”刚一说,却觉得那人往外松了一点。某甲赌气道:“挤啊,怎么不挤了?”那人就又松了一点。某甲摸到了门道,故意说:“挤啊,挤过来啊。”那人就不断地往床边移动。终于,“咚”地一声掉在地上。那人爬起来,用一条腿一跳一跳地走了。某甲这才发现那“人”只有一条腿。
第二天,某甲上路,遇到了当地人,说起昨晚的事。老乡说,这东西叫“山岱”,特点是你跟他说什么,他就反着来。很多外来的人不知道,都被它活活挤死了。
5.树精打酒
舅老爷年轻的时候在一个荒僻的小县做官。衙门里的人都放假回去了,他一个人坐着批公文,很是无聊。
黄昏的时候,有东西用一条腿一跳一跳地进了他的房间。舅老爷抬头一看,是一颗树。
舅老爷问它:“你会走路啊?那你会打酒不?”树精点了点头。舅老爷很高兴,就把一贯钱挂在它脖子上。树精转身就走了。
不多时,树精又一跳一跳地回来了。脖子上挂着一壶酒,还有剩下的钱,酒还是热的。
我问奶奶:“后来呢?”
奶奶说:“看见我院子那颗老树了吧?它到晚上也会一跳一跳地进屋来。”
爷爷是被过继给他的大伯传香火的,所以奶奶有两个婆婆,一个亲婆婆,也就是爷爷的亲妈,一个过继婆婆,也就是爷爷名义上的母亲,实际上的大妈。奶奶说,太爷家很有钱,他在乡下的宅子里有一个大花园,花园里每年都必须开九十九朵大的牡丹。于是我问:“如果开不了九十九朵怎么办呢?”奶奶说:“开不了,花匠就要倒霉了。”奶奶说她刚过门的时候,不知道,看园子里的牡丹开得好,就摘了一朵戴。奶奶的亲婆婆看见了,大惊失色,赶紧骂她。恰逢她的过继婆婆走过来,不忿道:“这是我的儿媳妇,你骂什么?我的儿媳妇戴一朵花有什么要紧?这园子里的花都叫她去戴嘛。”
后来二伯揭发说,太爷只是一个举人,家里只有很小的一个花园,也没有什么牡丹。二伯说,奶奶说的情节是从琼瑶小说里看来的。我至今也没看过琼瑶小说,但是奶奶的确是天天在看的。所以我只有相信二伯的说法。
我的奶奶是有一点幻想症的,喜欢在事实的基础上做浪漫主义的幻想,甚至把别人的故事加到她的幻想里来,并且有装13的倾向。所以,我奶奶的故事是信不得的,比如她讲的故事还会经常含有鬼,这个肯定不是真的。我继承了我奶奶的幻想症体质,所以,我讲的一切故事也都有装13的倾向,因此也都信不得。
2.
奶奶的父亲是绍兴出的师爷,没有功名的,而太爷是举人,所以这门婚事太爷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奶奶的舅舅,姑且叫他“舅老爷”吧,是个足够大的官,以至于太爷听说之后十分激动,一口答应了亲事。
舅老爷从绍兴到南昌去上任的时候,路上要走好几天。一天,天已经黑了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一行人走在荒野里。突然有一个东西窜出来,拦在舅老爷的马前面。那东西有三岁小孩那么高,像人一样站着,一条长尾巴绕在腰间,头上顶着一个骷髅头,会说人话。那东西问舅老爷:“老爷老爷,你看我像个人吗?”
舅老爷真想说“像”,但是没容他开口,马夫就挥鞭打在那个东西身上,说:“人?你像个鬼!”那东西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
后来马夫告诉舅老爷,这东西是此地的一种精灵,修炼一百年,就要出来,找一个官大势旺的人“讨口气”。如果大官说“像”,它就修成正果了,但是这个官从此就要倒霉。如果说“不像”,他就还得再修炼一百年, 再出来“讨口气”。
3.
古时候的人出去做官,夫人是不跟着走的,夫人要留在老家侍奉婆婆。
舅老爷动身出来做官的时候,夫人五更天起身给他备早饭。从卧房到厨房,要走过一条又长又黑的走廊。到了厨房,丫鬟先推门进去,惊叫了一声,就昏倒了。夫人随后进去,抬头一看,只见窗户上有一张惨白的大脸,窗户有多大脸就有多大,在笑眯眯地看着她。夫人惊叫了一声,也昏倒了。众人听见声音,都跑到厨房来,窗户上的脸已经没有了。
4.
赣南的山里有一种怪物叫“山岱”。是这个音,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字。
某甲走在荒野里,天黑了,看见前面有一个小房子,就去投宿。门半开着,敲敲门,没人答应。某甲推门进去,屋子很干净,像是有人住的,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主人。某甲看靠墙的地方有一张空床,就姑且住下了。
半夜,某甲醒来,发觉身边睡了一个人,心想是不是主人回来了,连忙解释自己是来投宿的。“主人”不答,也不动,像是睡着了。某甲也不再多说。
少顷,某甲觉得“主人”往自己身边挤了一点,便说:“别挤我啊,往那边去一点。”那人非但不往那边去,反而更挤过来一点。再说,再挤,如是再三。某甲已经被挤到墙上了,那人还在往过挤。
某甲怒曰:“你挤吧!挤死我算了。”刚一说,却觉得那人往外松了一点。某甲赌气道:“挤啊,怎么不挤了?”那人就又松了一点。某甲摸到了门道,故意说:“挤啊,挤过来啊。”那人就不断地往床边移动。终于,“咚”地一声掉在地上。那人爬起来,用一条腿一跳一跳地走了。某甲这才发现那“人”只有一条腿。
第二天,某甲上路,遇到了当地人,说起昨晚的事。老乡说,这东西叫“山岱”,特点是你跟他说什么,他就反着来。很多外来的人不知道,都被它活活挤死了。
5.
舅老爷年轻的时候在一个荒僻的小县做官。衙门里的人都放假回去了,他一个人坐着批公文,很是无聊。
黄昏的时候,有东西用一条腿一跳一跳地进了他的房间。舅老爷抬头一看,是一颗树。
舅老爷问它:“你会走路啊?那你会打酒不?”树精点了点头。舅老爷很高兴,就把一贯钱挂在它脖子上。树精转身就走了。
不多时,树精又一跳一跳地回来了。脖子上挂着一壶酒,还有剩下的钱,酒还是热的。
我问奶奶:“后来呢?”
奶奶说:“看见我院子那颗老树了吧?它到晚上也会一跳一跳地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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