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中客——任飘渺x疏楼龙宿,崩坏ooc甚入
(2014-02-20 01:46:57)分类: 同人 |
尘中客
楔子:
故老相传,三千世界,万物婆娑,总会有一个与你极为相似之人,若影随光,若镜中像。名为——双生。
疏楼龙宿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是在下山的路上。
山居秋暝,有客自远方来,细雨沾衣,擦身而过,原是极具风雅的景致。
山水映人,人入山水,恰似一幅墨色画卷,留白,题墨,无一不是恰到好处。
仙凤乖巧的站在龙宿身边,为他撑起一柄看似常见的油纸伞,远眺那人越行越近,直步山巅。
撑开的伞面上一尾锦鲤在雨中灵活游曳,几乎腾空而起,跃身化龙,雨丝沾上伞面瞬间化为雾气盘旋不散,伞下两人为云雾所遮,偶露只鳞片爪,就是所谓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龙骨竹,点睛绘,样样皆是世所罕见的宝物,却被龙宿拿来只做了一柄伞。儒门天下的龙首,自不惧雨水沾衣,但该享受的,他也一点都不会吝啬。
而那人却并非如此,迎面而来的人没有打伞,一袭宽大的素白斗篷罩住全身,衣下露一角黛蓝色的暗纹,朦胧的烟雨中观来飘逸潇洒,面目虽是难辨,却亦可以想见是如何的神仙人物,仪表非凡。
衣袂轻扬,却不是因着山风,漫步雨中,浑身的衣物却是干燥无比。
雨未及身,已被无数细小的剑意割为碎片,激射开去。
这个人,方经过一场激战,剑气未敛,甚至,意犹未尽。
错身而过的刹那,那人的脚步停了半刻,龙宿的眸子眯了一瞬,目光交汇,彼此竟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而后,欲上山的上山,将下山的下山,龙宿却有了个念头。
他与此人,并非初见,亦将再见。
一、
退隐的日子总是过得悠闲,少了剑子为天下苍生的聒噪,无了佛剑杀生护生的宏愿,儒门龙首也就乐得以琴棋书画诗酒茶打发时间。
八角亭内焚上一炉龙涎香,沏上一杯君山银针,白玉琴横于案上,龙宿随性勾抹,或驰若松涛,或连如川流,清泉泻语如珠落,实是自在逍遥。
然而却有渺渺琴音从天外传来,透入春色三分,一音一拍不意而和,松涛中有云海,川流上现扁舟,龙宿神色微动,音转天风海涛,那方却也有鹏翔龙游以应,琴中高渺傲然而少知音之意,甚至有隐隐超过紫龙之兆。
三分春色本是龙宿退隐之所,如何外界来了这等高人雅士?
抚弦音静,龙宿正觉纳闷,却见仙凤袅袅行来,立在亭下行礼再抬头,眸子里是掩不住的讶色:“主人,三分春色外突然出现一座楼阁,檐下有匾额题字“还珠楼”,仙凤欲详细查探,却因楼外机关众多而未能进入。”她顿了一顿,又拿出一叠素宣:“从外界收集来的情报,还珠楼乃是一个收银买命的杀手组织,其楼主是一名白衣白发的剑者,名唤秋水浮萍任飘渺。”
“任飘渺,武林中不曾听过的名字,刻意将楼宇建在三分春色外,凤儿,汝认为他是什么目的呢?”从容而优雅的儒音依旧透着几分悠然,龙宿接了情报在手并未翻看,眼前却浮现出山上偶遇的那白发剑者的身影。
那日偶遇之后,龙宿回到三分春色才想起,那一瞬间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就像看着镜中倒映的影子,从骨子里散发出相同的气味,就连眉宇之间,皆有着七分的相似。
扶袖低头,仙凤轻笑道:“主人早已成竹在胸,仙凤的意见说与不说,都只是增添主人的兴味罢了。”
“哈哈哈,知吾者,凤儿也。”
二、
棋坪争胜,先落子者可争得一先,后落子者却也未必不能以静待动,后发制人。
华扇轻摇,掩去唇角梨涡,龙宿饶有兴味的看着负手站于庭中的剑者,敛了一身剑气,这人已没有山道初见时那样锋芒毕露,却如一柄名剑潜藏鞘中,危险感不减反增。
还珠楼主的拜访在龙宿的意料之中,来得如此之快却又在他的意料之外,让他在棋差一着的感觉之余,又有了更多的好奇。
“还珠楼主任飘渺,见过儒门龙首。”
“好说,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但今日之朋,却并非来自远方。”
“远亲不如近邻,既有幸为邻,自该前来拜会。”任飘渺笑得从容而优雅,明明立身在别人的地盘,却自若得犹如他才是这片天地的主人。
疏楼龙宿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无论身处何地,皆有王者傲然,不因境迁物移而改。
于是他侧身让开一步,露出石桌上黑白对垒,两军争锋,反执了扇子做出个请的手势,自在一侧坐下:“不请自来的近邻,可有兴趣对弈一局?”
虽是问句却笃定对方会答应,省去了多余的客套,只因一见面就心知,同样站在顶峰的两人,举目皆是无边寂寥,剩余的只有惺惺相惜。
以及,争胜。
桌上本是残局,黑子与白子交缠相杀,一劫连着一劫,循环不止。龙宿执了白,来人便取了黑。
黑子轻落,看似闲聊的语气却是暗藏机锋:“棋坪分阴阳,黑与白恰如光与影的两端,光影相争,纠缠不休,从古至今未有胜负,未有了局,儒门龙首身为儒家先天,三教顶峰,不知对光影,正邪有何看法?”
唇角微扬,龙宿随手落下一子,似是并未细思,棋盘大势却是一变,白子如星,拱卫帝王,以落下之子为首,隐隐连成一片:“光影并存,正邪同生,光是安定人心之必要,影是兴利除弊之必须,正是教化人心之必要,而邪……,立场不同,眼中所见之正邪也就不同了。”
“好利而恶害乃是人之天性,性之好恶,喜怒,哀乐,皆谓之情,既名情,便无善恶,正邪之分,所差的,不过是人之选择。”黑子再落,连为剑锋之势,任飘渺的话一如剑锋般犀利。
“是何选择?”
“为或不为。”
“收银买命的还珠楼主,是为,亦或不为?”黑与白坪中翻搅,若龙吟剑啸,互不相让。
“龙首的答案又是为,抑或不为?”简单的言语,却总带着试探,就连任飘渺于落子间偶一抬头,龙宿亦能感受到他眼中暗藏的挑衅:“红尘剑谱的悬案至今未解,龙首以嗜血者之身,却居儒门天下鳌首之位,对于驭下之道自有一番心得。”
“信吾者,随吾效命,不信吾者,任其求生。”华扇轻摇,龙宿再落一子:“若问明珠还君时,潇湘夜雨寄魂舟。隐遁多年的还珠楼主复出,首诛叛逆百里潇湘,轻松重掌还珠楼,随后便开天允杀局,三途蛊下伏尸逾万,亦是相当的手段。”
儒门天下的情报从来都不会落于人后,即便龙宿心知,这些资料有不少是那人刻意放出。
同是游走在光暗之间的人,相似亦不尽相似的经历,要传达的无非是一个信息。
目的,不言而喻。
“陈年旧事,让龙首见笑了。”任飘渺首露笑意,“无法掌握机会的人,就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而还珠楼本就是插标卖首的组织,无论任何买卖,只要有相当的代价,杀手,都不会将其拒之门外。”
“哦?不知儒门龙首的头颅,价值几何?”
“无价。”
风起簌簌,卷起落叶扫过棋盘,三分春色中突来晚秋萧瑟,肃杀之象,同样蕴含深意的目光交汇一瞬,仍是不约而同的转了开去。
最后落下一子,任飘渺起身告辞,龙宿只是摇扇悠然,背身淡然说了一个请字,棋局胜负,两人似皆未曾放在心上。
仙凤端着茶进来时,见到的只有桌上黑白交融,气眼相错,子子相扣,两条大龙似厮杀,似默契,无尽的连环劫,无解,亦是同势。
一盘残局下了两个时辰,仍是残局。
残局意不尽,就如花开不落,水流不息,无结局,未必不是最好的结局。
三、
疏楼龙宿隐居的地方名为三分春色。
三分春色,多一分则太浓,少一分则过淡,一分落花,一分流水,一分闲情逸致,刚刚好。
任飘渺坐在属于龙宿的躺椅上,喝着龙宿的君山银针,翻着属于龙宿的古籍孤本,清风徐来,扬一瓣春桃落于弦上,嗡铮一声旷然而悠远,便是这三分之一的闲情了。
时隔一日,任飘渺二度来访,竟是已将三分春色当做了自家一般,登堂入室毫不客气,龙宿携仙凤踏入庭院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凤蝶,茶没了。”摸上青瓷玉盏,任飘渺正欲沾唇,却发现盏中空空如也,习惯性的唤了一声凤蝶,抬头只见红衣女子微带尴尬,龙宿似笑非笑的望来。
“凤儿,为任楼主奉茶。”
“知了。”仙凤柔婉应声,执壶轻斜,清茶入杯热气氤氲而起,任飘渺面色如常,接杯谢过,目光停留在仙凤面上,似是由衷慨叹,又带几分怀念之色:“有仆如此,龙首真是好福气。”
“亦徒亦友,贴心的凤儿可是令任楼主想起故人?”凤蝶仙凤,两者皆有一个凤字,是巧合,口误,亦或有心为之?龙宿华扇轻摇,只当没看见人手中自己的杯盏,身下自己的躺椅,仙凤乖巧的重又搬了一张软榻来,两张椅子遥遥相对,不分主宾,难分轩轾,但就在龙宿施然坐下之刻,身上的珍珠华彩耀目,却又将任飘渺一身白衣衬得如落影中了。
“吾亦有一名亦徒亦女的侍女,名唤凤蝶。”虽是被紫龙掩尽了风采,身入暗影任飘渺却依旧自若,微笑道:“不如仙凤姑娘温婉可人,伶牙俐齿得很,经常将我这个做主人的都噎得没话说,唉,真是管教不周,愧为人师。”
悠然叹了一声,任飘渺抬头,眼底映着天上浮云,看起来虽在抱怨,于龙宿听来却是自豪十足,那感慨叹惋的语气,仿佛在说曾有一株精心饲养的小树,主人家雕枝去干,修叶除虫,待长得高了,发现并非意料之中的样子,想要下手毁去已是不及。但这株树上斜长的枝干,盛开的繁花,却出人意料的更合乎主人心意,就像一座盆景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让人不禁想要看它今后是如何发展,如何用它的出人意料给主人带来更多的欣悦。
“一盏茶饮下,初时微苦,余韵回甘,但无论是苦是甘,终脱不出泡茶者的预料之中,纵然有小小的出轨,也是其主刻意放纵的结果。”接过仙凤递来的茶,龙宿眼波流转,望一眼影中安之若素的任飘渺。
话不必点明却可知心之人,前有剑子佛剑,乃是上百年先天顶峰的交情使然,亦是一份超出常人的情谊,但眼前的白衣人却又不同,虽只见过三次,却熟稔得如同前世好友,本能的便知其之想法,一句话方出口一半,便知其未言之意。一者是身居高位,华丽无双的儒门紫龙,一者是遁入黑暗,身携飘渺不染尘的杀手头目。但却像是光移影随,相似得令人心下悚然。
“龙首可曾听过这样一种说法,人自黄泉路,入轮回台而往生时,魂与魄一分为二,一者投魂于光,一者纳魄于影,如一枚玉环分为两半,无论哪一半,都不再完满,直至这两人见面,相争,获胜的那一方,便可寻回自己缺失的部分,突破极限再入巅峰。”任飘渺坐直了身子,不知从哪拿出一柄白羽蓝尖的扇子胸前轻摇,看来与龙宿更多了几分相似。
“子不语怪力怪乱神,这样的无稽之谈,楼主也会相信?”龙宿不觉冷笑,眉宇间尽是傲然自信,“世上华丽无双者,惟疏楼龙宿一人。”
“吾本来也是不信,但看见龙首的刹那,却忽然想要相信了。”任飘渺从容饮下最后一口茶,还杯于桌:“当一个人掌握了世间百态,世事万象皆在眼中,观名利肤浅,看权势庸俗,纵然挑起纷争战火,也不过当成一场游戏,闲谈间落子便定胜负,这样独在顶峰的寂寥,到了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挑战。”
羽扇轻掸袍上落花,任飘渺起身再度告辞,只在桌上留下一本薄薄的小册:“三次会见,相信龙首对吾之目的亦了然于心,公平,是游戏的要素,这本书是吾之经历,龙首若有闲心,不妨当做话本小说一观。”
风起再落,飘渺无踪。
华扇掩了神情,龙宿望着桌上小册,微微眯起的凤眸里转过一泓金色流光,若这就是你的游戏,疏楼龙宿,奉陪到底。
四、
机关转动,匝匝声响,还珠楼前的结界缓缓消失,龙宿利眼一扫便知,至少有十七处机关松了枢纽,夺人性命的箭矢飞刃钉板木石失了效用,原本守卫如铁桶般森严的还珠楼,如今卸去了浑身防备,正门吱呀打开,宽阔甬道似在迎接儒门之主的来访,又像一张巨兽之口,张开着待君入瓮。
鸿门宴,生死决,疏楼龙宿转腕,扇负身后,从容迈入大张的兽口,足音在楼中响起的一刻,楼宇深处即传来琴音引路,如那天他听见的琴音一样,只多了压抑不住的兴奋,似剑在鞘中长鸣,躁动着跃然欲试。
偌大的还珠楼,仿佛只有深处那一个抚琴的人在,亦或者说,那个人就是还珠楼本身,他在,还珠楼就在,他不在,还珠楼名存实亡,其余点缀,不必要,更是不需要。
一路行来,所见雕花木门,棱饰菱窗,都为琴音所染,成了一柄柄孤零冷峭的长剑,锋芒中透出肃杀疏楼龙宿就在剑脊丛林中走得雍容泰然,羽扇慢摇,目不斜视,恍若行在丹樨,孤身赴泰山封禅,剑在鞘中厮磨作响,却终是无一柄敢于出鞘。
儒,本就是王者之道。
琴音渐弱,剑意却是越来越强,最终幽若暗不可闻的一线之时,甬道也刚好到了尽头,帘幕无风自卷,前方是一方清池,一挂飞瀑,瀑布水声本该喧嚣,但却在那人的一线琴音之下凝冻缓流,慢沉入潭,似是为绝大压力所逼迫,竟是不曾发出任何声响。
天色如铅,沉沉压在瀑边古松之上,松下石桌上精致的八角紫金炉中冒出氤氲香氛,为桌前抚琴之人的白袍上再添阴霾,龙宿瞳孔微缩,他看到了那人手下的琴。
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上饰金色云龙纹,龙池风沼岳山承露都是分毫不差,若非他确定自己那架白玉琴还好端端放在三分春色,他真要错以为任飘渺手下这架琴就是他的白玉琴了。
疏楼龙宿早已看过那本小册子,虽知人留下这本册子是诱饵的可能性居多,但他仍是看了。
他有这份自信,不会为任何荒谬言语所扰的自信,而他也莫名的相信,这本册子上所写的一切,包括神蛊温皇与任飘渺的身份转换,苗疆三杰从结识到断交,闲隐山林的神蛊温皇如何变为挑战顶峰的任飘渺,不,或者该说任飘渺从一开始就存在,神蛊温皇即是任飘渺,绝世之剑潜藏再久,也不过将那份顶峰的寂寥埋得更深一些,当剑出鞘的一刻,才是无比的快意。
这是一个游戏,疏楼龙宿深刻的体悟到了这点,或许是因为他的心里也始终深藏着这样一柄剑,为儒门礼教束缚,三教顶峰情义约束,华丽无双的外表所掩盖,本质里却是睥睨群伦的傲骨,近于任性的极端。
那一线琴声已经弱得幽不可闻,任飘渺抬起头来,目光交汇,相似的眼眸里映出的是相同的倒影,蓦然琴弦铮然一响,两人的袍袖几乎是在同时扬起,紫龙无双半空交汇,一声炸响震裂半空乌云,浩然气劲充斥方圆百丈,两人衣发同时被吹得逆扬而起,那一声琴音的余韵,这时才随着空气的震荡缓缓扩散开去。
而这,只是初交手的第一招试探。
破空飞灭、玄真绝虚,八式往复而行,如最简单的一横,一断,八极中再生六十四种变化,生生不息,往复轮回,超拔绝世的身姿随剑于空中回环,剑光忽如细密疾雨,或似天降霹雳,自无有中生一,斩破万象。
却有紫龙矫夭,遨游半空,华威腾若紫气霞云徊绕周身,排开云浪骇若惊涛,浩然之气沛然而起充塞苍冥,天风海涛上下呼应,恰若水火并济,阴阳相生,剑雨霹雳一近身周三丈,俱为气劲所慑,化归于无,剑可斩破万象,却破不得辟天之龙。
遁于世外的神蛊温皇,因友一言所请出山入世,却也因此开惊世名局,而至苗疆三杰险些因此失情,由光入暗,非光非暗,只因,顶峰总是太过寂寥。
执掌儒门天下的龙首,因剑子一言而插手嗜血者之乱,亦因此爆出红尘剑谱前愆,反噬嗜血者后所得嗜血者体质,却也因此而令三教顶峰险些因此失情,由光入暗,非光非暗,只因,一颗不甘蛰伏的心。
正与邪,一意何求?
旋身落地,两人眼底皆是激赏神色。
“吞日龙吟。”
由生入灭为天葬,死气覆盖松覆严霜,剑入地再出,弥天而起,是轮回之后送魂往生的慈悲,是万物凋残后禁绝十方的寂灭,更是天之神罚,剑光一分为十,十分为百,百分为万,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一个剑字,充斥天地,骄狂得不可一世,无可匹敌。
一声龙吟长啸破空,王者威严不容挑战,华光暴涨冲破弥天剑流,浩瀚紫气令得天光亦为之黯淡失色,瀑潭一瞬凝冻,蓦然随腾跃紫龙逆流而上,水流环绕吞日之龙冲天而起,又被森寒剑气凝冻成冰,不但丝毫未损紫龙之力,冰刃如爪反而更添龙威,冰刀霜剑瞬间交击万次,听来却只有一声,四散光华化作点点碎琼飘然而龙,龙啸形隐,剑风化无,人静,背身而立。第二招,仍是平分秋色。
抛却一切,眼中只有对手,冥冥之中的默契,让两人对此战的目的早已明澈于心。
袍袖鼓荡,瀑声在耳,天地之间忽然极静,静得只有不绝的瀑声,是暴风雨即将袭来的前奏。
八式往复入轮回,自生而灭谓天葬,极而复始,不生不灭,乃是涅槃。
剑自身后而展,翠如雀屏,傲似凤尾,不生不灭之招,极而复始之源,万剑初展又汇合为一,浴火重生之招迎上——
“一荡山河满江红。”
铁马金戈,军旗卷沙场,大漠黄沙,铁城掩白骨,气魄壮山河,光芒照日月,儒门千古豪烈气概,尽在一招之内,迸现万丈昊光,华丽无双之中,更现浩然凛冽之色,雄浑剑气汇聚紫龙一身,直冲涅槃锋刃,双招交击霎时风云失色,宛若混沌初辟,一片昏芒。
良久,尘嚣散尽,露出的两个人影,白衣仍是飘渺,紫衫依旧华丽。
无双斜在颈侧,紫龙止在胸前,不多不少,恰好都偏了一寸。
任飘渺与龙宿对视一眼,同时扬袖,无双回还,紫龙隐遁,天际云开,曦光洒下,潭泛金波,瀑声依旧。
古松下,一炉沉香正好燃尽,余烟袅袅而散。
五、
三分春色的景色一如既往的悠然恬静,龙宿靠在榻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翻着本古书,唇畔偶现笑意,似是心情不差。
仙凤托着紫檀茶盘,袅袅走入凉亭,先将茶具摆好,为龙宿沏了一杯他最爱的君山银针,这才恭敬开口:“主人,三分春色外的那座还珠楼竟在一夜之间不见,可要仙凤去查探原因?”
“哈,不必了。”龙宿挥扇,似是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端起茶杯轻抿,针芽杯中浮沉,缓缓释放出苦后回甘的风韵。
生命各自轮转,而不知缘起何处,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疏楼龙宿,任飘渺,即便真是原本一体,魂魄双生,那又如何?
一枚玉环分为两半,各自的半环,却早在世事浮沉中圆满,绽放出属于自己的风采。
无论是紫龙的天下无双,亦或是剑者的飘渺无双,都是只属于一人的顶峰无双,不容亦无需他人的介入,更遑论杀了对方来补完自己,所谓的双生,不过是一个危险的诱饵,吞下了,才是真正失了自信。那个人的试探,挑衅,诱饵,亦真亦假的真相,无一不是在玩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游戏。
皆是尘中过客,相遇,相知,转身,各归其命,各行其道。
“是,主人。”
一场缘起缘灭,在重燃的香烟缱绻中,如被翻过的一纸书页,逐渐淡化,消逝。
不过三日,不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