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汨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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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也许你已经看透了世俗人心,也许你早已厌倦了旖旎景致,唯有那诗人的灵魂与躯体才能与你相依相偎。那江畔盛开的繁花虽然美艳,但无处不显露历史的苍凉与悲哀,或许生活本就坎坷多磨,可一条河流的命不应该被肆无忌惮的践踏与毁坏。
可以说汨罗江的命运是从屈原的到来开始改变的。屈原来到了汨罗江,他以诗人的身份写下了人生最辉煌的作品,但也是怀着复国无望的决绝跳入了汨罗江殉国。陈与义来到了汨罗江,他是年老残烛带着一身病痛来度端午的,他走时,将烈酒浇下了汨罗江,写出荡气回肠的《临江仙·高咏楚词酬午日》,还叹息着无人理解他的心意。刘禹锡来到了汨罗江,他望着端午江上的龙舟含泪写下了《竞渡曲》。边贡来到了汨罗江,他醉醺醺地呼喊屈原临死前写的《离骚》不能减缓忧愁。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诗人,就是这些诗人把汨罗江一步步推上了高雅无上的圣境,也是他们把汨罗江的名字宣传的人尽皆知,但他们走的时候却无不在落泪。
汨罗江火了,从屈原那纵身一跳后,它的名字就被世人所知晓了。虽然诗人们临走时都含泪而别,但汨罗江没有落泪,只因为她全身都是泪,她是怀着失望与绝望把一生的泪水涌向洞庭,仿佛早就和屈原的灵魂串通好了一般。她知道毁坏她的不是诗人,也不是那些文人墨客,而是那些所谓的淘金者,因为自从淘金者来了之后,她就开始变得萎靡不振。她那俊秀的、轻柔的肌肤,乃至妖娆含蓄的、羞涩的脚裸,毫无一处保守,几乎被淘金者摸揣了遍。她在担心,也在悲伤,担心屈原会不会嫌弃她如今的疢头怪貌,悲伤的是原本只属于屈原的身体,如今却被淘金者横拦一脚。
如今,我也来了,我也是沾染着文人骚客的气息来的,但我却来晚了。我没有看到汨罗江本来的面貌,更无法断定它是否就是我心目中的圣地,只因为看到了满目沧桑的疮痍,让我只能顺着历史的脚步去感受。那萧疏了许久的河畔已不在有叠青流翠般的峥嵘轩峻,而是像寒风刈割过的坟茔般堆满了沙硕。在夕阳的晕染下,衰迈的老树兀自独立,在烟霞雾霭中饮风曼舞,仿佛恹恹于恸哭伤悼中粲然遐思的老者,婆娑的身姿散发着无尽的沧桑,摇曳在素风中展望,对着婷婷枭枭的江水发出咻咻长叹。当我还没有闻到那些诗人的气息时,却闻到粽子的馥郁之气,可能是我的心还没有平静,是那喧闹的龙舟让我无法镇定。
我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但即使这样,那屈原投江的一幕还是涌上了我的眼帘。屈原害怕自己沉不下去,在他弱不禁风的青布衣衫里装满了泥沙,然后纵身一跳。对,就是那一跳,仿似早有预谋般牵动着汨罗江两千多年的情绪,汨罗江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诗人居然能改变她一身的命运,她拥抱着这位诗人出尽过风头,那是其他河流所羡慕的。猝不及防,那强盗一样的淘金者把这一切都给扭转。
那些糯米粽子原本是怕屈原的尸体被鱼虾啃食,用来给鱼虾糊口的,现在江畔的人们甚至所有人却吃的津津有味。然而,即使把粽子扔进江里也无济于事了,屈原的头颅早已被那些记忆力低微的鱼儿撕咬成了一半,真是可悲、可叹啊!兴许只有另一半镶了金子的才能衬托出他本来的尊容,才能体现出他的光荣吧!
此刻,我也学着刘禹锡观望那激情澎湃的龙舟,和边贡一样酗着烈酒,那喧哗的竞赛已不足以让我感触到对屈原的缅怀,我只能像陈与义一样佝偻着酣醉的身子,把半杯愁绪倒下江水。抬起头,更吸引我注意的是那堤岸的更远处,那一片蓊蔚洇润的青草穿上了崭新的裙裾,点缀其上的牛马安谧于一抹夕阳之下闲雅散漫。江之湄,傲慢的芦苇挑着轻柔的穗子在素风中默默摇曳,夐古般寂寥的水域,滞留了悠久的谶言和神话,在大群大群的水鸟和天鹅的翅膀下延伸向洞庭之滨。
我躺在了小船中,像是躺在了汨罗江的怀里。我听到汨罗江的喘息声愈来愈重,而她的梦依旧清晰。
我是荡漾在汨罗江这张大床上睡着的,仿佛睡在了母亲的怀抱,她把波光中的款款柔情卷入了我的梦境。我能感觉到,汨罗江正在缓缓得复苏,虽然缓慢,但她原本的潋滟终将会再一次展现在世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