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何幸幸

天色已接近黄昏，我拔了一天的谷草，已经感觉四肢乏力了！抬头看到西边天空的晚霞，是那么的美丽，让我沉静了许久。
是啊！火烧云依旧是那么壮观，虽然每日都有，但是每天的日落都是有区别的，无论是形状，还是亮度。
我扛了撅头一步步走向返回家中的路途，干活时感觉还是挺热的，现在却是一阵发凉，虽然初冬未至，可萧瑟的秋风已然是夹杂了些许寒意。
山野间，蟋蟀依旧是发疯般鸣叫，偶尔会有一只或是几只蝙蝠在头顶飞过，远处总能听到恨狐的嚎叫声，小时候常常听大人们说的一句话就是:“在不听话就把你喂给恨狐”，所以现在对这种鸟都有种恐惧感。
正在行走间，“嘎~”的一声传入耳朵，我连忙退了几步，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大叫声让我不由得一阵惊恐，着实吓了一大跳，我紧绷着神经四处打量，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可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动物，唉～！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在恶作剧了！于是我没有在去理会，放宽了心，还是赶路要紧，毕竟天马上就黑了。
没走两步又是“嘎~”一声，同上次一样。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叫声，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下可让我的心加速地跳动了起来。接着又听到“咕噜…咕噜噜……”，有点像猫发出的声响，但声音却极其响亮。我紧握着撅头，慢慢地向着声源出靠近，终于，我看到了。
两只无比硕大的鸭子状鸟，在山路边的土丘边，其中一只卧在草丛，另一只站在旁边，喉咙里发出了奇怪了咕噜声，时不时用那黑色的大喙在另一只身上轻轻地摸一下，它那肥硕的身体足有一只羔羊大小。
我看的是目瞪口呆，这不是天鹅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穷困潦倒的黄土高原？因为天色昏暗，让我看的不是很清楚，我又往近靠了靠，这才看清它们身体的颜色。我知道，天鹅是纯白色的，而这两只颜色明显与天鹅不符，虽然很大！同样是那长长的脖子，而它的脖子却很粗，前面是白色，后面却是棕褐色，包括整个背部与翅膀都是棕色，和母野鸡一样，带有少许黑色斑点。白色的肚子和红色腿爪成鲜明对比，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的特点。圆溜溜的眼睛与头部完美结合，尤其是喙的基部特别高，看起来有点萌萌之感。
我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之前在书本中看过的内容，越是心急，越想不起来。
对！大雁，我经过反复推理，只有大雁符合当前这种鸟的名字。因为大雁会在每天冬天到来之前迁移南方，他们老家可是西伯利亚一带，因为冬天不适宜生活，便会成群结队飞往南方过冬，有时候会在路途上休息。几乎每年都能见到成群结队的大雁在头顶上空飞掠过，有时候是人字形，有时是一字形，但近距离观看是从来没有过的，这是头一次。
但是不应该只有两只啊！其他的呢？难道他们落伍了吗？还是……！对啊！很有可能是卧着的那只受了伤，我当时就是这么猜想的。后来证实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随着天色渐渐黑暗，我怕打扰到它们休息，默默地离开。
回家后把大雁的事告诉父亲，父亲问我在哪，我说了地方后，父亲便要去寻找。
他说那可是二三十斤肉啊！可以过个小年了！因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就算过年那几天也只吃几斤斤猪肉，要有十来斤就算把年过好了，平时哪能看到肉的影子！家里虽有几只老母鸡，都是用来卖土鸡蛋换钱，哪会舍得吃肉。然而现在却是有大约二三十斤肉摆在面前，就算卖掉也因该能卖不少钱！
父亲拿着手电筒，肩上扛着铁楸，在前面大步而行，我则是拿着一根木棍跟在他身后。我突然感觉父亲的背影是那么高大，像是扛着刺抢的战士，一心想用钢枪插入敌人的咽喉，那是种坚韧而有毅力的背影，但给我带来的却是无限温暖。迄今为止，那背影依然刻印在我脑海中。
我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纠结、矛盾…！呼之欲出的压抑感在心头缠绕，使我脚步变得迟缓。到了，快到了……！
我一直在算计着路程，每走一步，心情便沉重一分，直至走到了地方，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不应该。
是啊！我不应该告诉父亲！
不，不……不对！我们不应该受穷！也许能真能卖很多钱呢！或许有了钱就能过一段时间的好生活了。
那会不会犯法？警察会不会来抓我们？父亲那一代农村人都很少读书，根本就不知道法律的繁复，而我当时也年少，还真不懂关于保护动物的相关法条。只是觉得不该对那些可爱的动物下手。
短短的几百米，我感觉像是走了一个世纪。父亲对村里的地特别熟悉，对那两只大雁的位置我也就大概得说了说，而他却好像是知道的十分详细一样。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我已经清晰地看到那两个硕大的身影，站立的那只好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仰着头用两只翅膀奋力拍打卧着的伴侣，父亲大步跑了起来，手中已然举起了铁楸，我虽然手中拿着木棍，但我坚信，我应该不会敲打在大雁的身上！
我们距离两只大雁还有五米，四米……
终于，我看到它站了起来，它回过头看了眼，我感觉那眼神是看我的！好似充满绝望与不甘，怒火与背叛……！那个眼神让我无地自容。
当父亲手中的铁楸快要落下时，它们飞起来了。我看到了，那只确实是受了伤，靠近腿部的羽毛，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有明显的红色血迹，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受伤的，但它确实受伤了！
我与父亲气喘吁吁地望着着他们渐渐飞远，遁入黑色的夜空，与此同时，黑暗中在次想起了它们的叫声:“嘎，嘎，嘎嘎…”
我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只能默默为他们祈祷。我挥了挥手，释义，再见了，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