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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3 10:51:59)| 分类： 诗歌 |
换一个角度走近自己（组诗）
林目清
一首诗写作的过程
我正沉迷于一首诗的写作
我身边突然飞出的一只鸟
是我此时冥思苦想中
蹦出的一个有创意的词汇，生动无比
让我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前面那块石头是无法纂改的成语
我无法运用于诗里
但石头上花纹能激起我的想象
正好构成我诗的意境
余下的部分
我将从那片庄稼中寻找创意
末了，诗还没写完
已夜深人静
我在回家的路上，望着夜空
夜空的荧屏里是大数据库系统正在运行
月亮是一个无线鼠标，在自动操作
我无意中掉进这个巨大的数据库里
成为无数信息的构件
再也找不回了自己
黑白照
我们的过去哪去了？
被今天的时光封存在岁月里
岁月是一个城堡
只有输入记忆的密码才能打开
我的童年被封存在一张黑白照里
我抱着小狗，露出缺牙的笑
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从这一张旧照片，我一下走进了我的童年
童年的那些人和事又重现过来
我看到我用木棍敲打青涩的桃子
母亲拿着竹梢向我追来
我吓得撒腿往田野上逃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
我面对母亲，面对过往的时光
母亲慈祥的面容向我展开笑脸
我仿佛仍在母亲的时光里被追逃
当母亲这次突然叫错了我的名字
我终于从这张黑白照里的世界逃出来
奇妙的时刻
小溪汇聚了所有背离后痛与痛的声音
它把痛一路上转化为欢笑
溪边的柳树伸出一只只纤手
想捞出溪里的痛与欢乐
唯有一只鸟展开翅膀，潜入溪中
把那痛与欢乐衔上来，放在了枝条与草叶上
这时所有的枝叶都在唦唦地弹着风在歌唱
这时你撩着裙子，捏着裙脚
从溪流中趟过来
溪水充盈你的身体，润泽你的肌肤
在你的脸上透出了红润的花蕊
一个趔趄，随之咯咯的笑声，炸开了浪花
这时一条鱼冲撞你的脚踝
一惊，飞出来
正好窜入你的怀里
面朝大海
面朝大海，安心把心交给海
让海浪把它带走，让浪声把它融化
让海鸥送给它翅膀
这样你就是一座空心的灯塔
指引心在航行
尽管自己身内已空，但心已容纳了整个世界
许多人在海滩上行走，留下脚印
把时光印成叫沙子的文字
许多人架设太阳伞，躺在沙滩上
把天望得高高，让思绪染蓝，过滤出思想
许多人在冲浪，追逐浪声与鸟的身影
破开勇敢者在时空里搏杀的空间
一对对伴侣，在互持中游泳
一对对情侣，在浪花中嬉戏
一个离开尘世的世界在大海边自由扩展
我是这个尘世用废了的机器
被一种时运送往海边
等待交给海，看能否最后被海脱俗消化
而不是希望让海浪淘洗出金子
或沉入海底，寄生出一堆珊瑚
一个是充满万物的尘世
一个是充满万物的海洋
它们相伴而生，通过一个界面互存
你说哪一个更博大精深，哪一个更永恒？
登珠穆朗玛峰
让一座高山寒到极点
是因为高山太高
人间许多秘密放在高处，不能深入，不能触碰
在那里拒绝生命，布满死亡，覆盖杀手
人间需要这样一座山
世界需要这样一座山
它是冰雪的博物馆
它是生命极限的样品储存库
它是生命从强盛慢慢到达灭绝的活的纪念碑
也是生命按照海拔序列分层的纪念馆
为了证明自己是在这样的海拔高度
可以活着的生命
我登上了珠穆朗玛峰
把生命的最高宣言写到了制高点
我是生命的一个钻针
一下打入死亡的要害
让死亡一下全活过来，生动了整个宇宙世界
池塘
静坐池塘边，像面对一块镜子
这样的镜子有深度，有内涵
镜面可以刷新、转换
鸟儿、蚊虫、蜻蜓、白云都喜欢以池塘为镜
展示自己的快乐，自我欣赏
蜘蛛心怕池塘的镜面掉下去
在四角用网丝缠绕
风，是池塘镜面的操纵者
时常围绕镜面在更新画面
让入镜者有灵动之美，变形之美
我从池塘边站起来
一下成了镜中人物
我被镜面取走，解剖我的心思
我像这个世界的一个截片
被拿到镜面的显微镜上
让一只天眼，无限把我的每一个细胞放大
每一个细胞都盛载了人间的世界
在世界的深处，一个微小的肿瘤物正在生长
而我之前全然不知
我与蚂蚁部队的一次惊险奇遇
我躺在柳树下的草坪上睡觉了
醒来，发现蚂蚁的部队正从我肚皮中央横度
我怕惊动它们，不敢动弹
我微微仰头
静静地看着最后一只蚂蚁离开我的身体
这次在我的身上经历了一次伟大的行动
一支特殊的蚂蚁部队爬过了我这样一座人间高山
去完成了一桩非人类的大转变
如果这次我没有及时醒来
这一切就仿佛没有发生
去深山老林做神仙
走进这样的深山，需要躬腰爬行
我在一蔸青草边坐下
让屁股感受一块石头的清凉
风摸一下青草的头
像千年之狐，一溜烟走了
青草看到我很快乐，它们把我当神仙
从来没看到过像我这样的天外之物
我学着风，也摸摸青草
一棵树顿生嫉妒，丢下一片叶子
敲打我的头
日到晌午，肚子有了饿的感觉
阳光挤出云层，从枝叶间射下来
喂养青草们
我站起来，与青草们挥手告别
心念道：青草们
我忘不了你们这些懂得快乐的小朋友
来生再见
你对我的想
太阳看着我不舍落山的时候
那是你对我的想
朝雾爬上天空，裸出山冈与村庄的时候
那是你对我的想
风，摇动叶子上清晨或雨后的露珠
落地的时候
那是你对我的想
月亮捱过檐口
从屋前的桂花树上偷偷望我窗台的时候
那是你对我的想
你对我的想很简单，但很绵长
以至于黑暗无法从睡梦中经过
以至于白天在懵懂中绕不出时光
像一棵古树，忘了自己的来生
今生不知走向何方
像寺庙里的钟，把时间一瞬禁锢了千年
不知身处今夕是何年
像海草海鲸，把寂寞生长在远离尘世的深处
听不到天地之间的丁点声响
想，是一个巨大的静空
而你对我的想
是静空里的深谷，没有回音
大忽悠
烈日下
我在田野上插秧，把自己也插进了田野
阳光像雨一样把我浇灌
在我的身上奔流出一道道河流
沿双脚汇入我的根部
阳光对于所有插入泥土的事物
都倍加关爱与关注
希望它们能通过泥土制造出某种新鲜的东西
最后捞出自己的成本与利润
我不只是一株刚懂田土的秧苗
我插进人间的生活已几十年
生活的土壤虽然肥沃
但土质不如田野泥土纯洁
世界充满阳光，也充满黑暗
它们轮流向我浇灌
结出善果，供养并不断壮大的世界
结下恶果，让世界生疮长脓
不断产生新的抗体
生命只是劳碌者
它们在一个链条上通过各自的手段互生
为没有生命或并不存在
但代表光明与希望而高高在上的神服务
未来只是今天的延续
只不过通过黑夜中的夜色与星光洗刷了一下
镀了一层看似很新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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