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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8 19:25:06)| 分类： 诗歌 |
世界常常让我们有新的体验（组诗）
林目清
父亲
父亲离开这个世界已多年
我把父亲的像从老家带到了城里，挂在客厅
我常瞪着父亲的像，想父亲
想父亲现在是否能够找到我的住处
城里的路那么复杂，小区的楼那么多
门牌号码也那么多讲究
父亲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无法联系上现在的我了
我常一个人呆头呆脑地走到高铁站
转悠在站前出入口
看父亲是否从那一波一波的人流里冒出来
这样我可以大声呼叫，把他叫到身边
一起打的回小区
昨夜梦到了父亲
他走到我的床前，摸着我的手
静静的，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他起身走了
我一下惊醒，爬起床来走到客厅打开灯
看到墙上父亲的像有点斜歪
好像被人动了，似有被人要取走的迹象
当我再一次躺到床上
楼下似有呼喊我小名的声音
寒夜
灯泡燃烧得那么旺，是点不起火的
就像水中的月亮有时那么灼热
是煮不熟池塘里的鱼的
它们内心确实是热的
就像是寒夜里白光四射的星星
却无法让山腰阁楼上那颗孤望的心取暖
夜已潮湿，时光的潮水刚刚漫过山寨
我打开房门，掏出一支烟
还没有来得及掏打火机
已被对门山口突现的火把点燃
火把它能燃透山里的空气
及时让山寨生暖，顿时失去寒意
立冬了，太阳的心也是寒的
它天法驱走白天冷的围困
它坚持不住火的信念
让夜逐渐变得更加漫长
人们期待用篝火、炭火，从夜的深处
找回太阳白天失去的火一样的信心
我从寒夜中的夜幕里
看到了一个个潜在镜中的我
在岁月的流逝里，空有一团火热的青春
躲
我想躲开尘世，做条鱼
还没有习惯水性，就被人捞出来
成了世人的美食
让他们快乐地吃了一顿假鱼里的美味
还是躲进石头里或水底的鹅卵石、珊瑚礁里
会更安全
这样不显山露水，没人能找得到
躺在那里面可以成为玉
成为一种新的宝石或化石
万一落入尘世淘宝家的手里
它们只能把玩、欣赏、视为财富供奉
绝不会拿来粉碎或吃掉
活在尘世，还是躲着走好
不易被时间发现，不易被时光雕刻，不易苍老
可以潜伏在尘世的视野之外自在地活着
即使等到被尘世发现或盯上，最后被揪出来
也可以再实实在在地活
并活得与现在大不一样的一辈子
世界
前路艰难
当我伸展四肢，俯卧，匍匐成两条铁轨
世界一下飞速从我的身体上滑过
我从时钟的嘀嗒没能看到时间真正的速度
但我从芽尖的冒出到长成叶片
我知道速度的真实与有限
我不能等一棵树的长大与一株小草的枯黄
去评定世界掘进的速度
我抓住光的流逝，去找回再生的勇气
宇宙那么大，是谁在幕后操纵？
除了光在公开布局
还有什么走在暗线掌控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用什么让利益像油一样，促使世界在运转？
细胞不是一个好东西，分子与原子都不安分
它们总希望自己每时在剧变或裂变
炸开自己，识别世界
世界是什么？
世界是菜市场
一个谁都可以叫卖自己了不起的地方
石头
石头，是一个充满绝望的大脑
太多的绝望堵塞了神经
你开山劈石，它早已忘记了疼痛
心已死，哪怕还有什么更残酷的折磨
我借你垫脚，抬高视野
看绝望以外是否还有希望的缝隙
我借你铺路，看更远处是否还有前行的路途
我借你打磨成器，让无用助我变为有用
我借你雕琢，塑我心中期待的模样
去找回我心中曾有的梦想
我借你打造墓碑，纪念死亡
我借你打造塑像，纪念英雄
我借你打造虎狮，守护家门
我借你打造界碑，捍卫国土
当你成为所有逝人的墓碑
当你成为所有逝人的塑像
逝人都已活过来，世上不再有死亡
世上不再有绝望
垃圾里的活路
我翻到千层垃圾，金子仍在发光
我用手去掏，金子钻进了指甲
敲打指甲，这样积聚而来的金子
用它发出的光换取票子
去送儿女上学堂
我从乡村到城镇，与垃圾桶同睡
这个世界遗漏的金子
每一个垃圾桶为我保存
为了把草的愿望移植到城市的草坪
我的身上裹满乡下的泥土
为了把树的理想移栽到城市的公园
我给村干部打电话
以我在城里掌控的垃圾作担保签订了口头合同
为了开通家乡与城里的高速路
我通过赎卖垃圾，寻找线路
进城的路有多难？有多长？
四海一家的垃圾，为我时刻指明道路
儿子啊，女儿啊！
从被人甩掉的垃圾里，我们找到了新的活路
鬼
鬼说：“他们说我根本就不存在
但他们都总是怕我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怕我从他们的心底突然冒出来”
有人说：“见鬼了”
满脸惊愕的样子
你细问：“见什么鬼啊？真的见了么？”
他回答：“刚才好像见了
啊！怪吓人的
咋又不见了呢？”
有人在骂街：这鬼天气
岀了鬼怪，活见鬼，这鬼东西
搞什么鬼，鬼才信你，这鬼病毒
又出鬼了……
人遇到不顺的事，倒霉的事
总离不开鬼，总把一切坏事的原因
与受惊吓的原因
归罪于鬼
请问鬼在哪里呢？
世上最受冤屈的是鬼
因为它无法证明自己的存在
无法现身，让大家看
自己就是鬼
要证明世上有鬼
世上只有一个大大的鬼
那就是常挂在我们嘴上
被大家动不动就骂的冤死鬼
鬼，是隐藏在人内心的恐惧
一旦心虚就冒出来
不断攻击人胆小怕事、心生恐怖的神经
鬼，一个让人无助的陷阱
一个前世还没有死透彻的自己
一瞬的感觉
世界失控，被自己的暴行一时吓住
关闭自己，不再张牙舞爪，保持静默
此时，无数的生命迅速逃亡
这只是一瞬，缓过神来
世界又张开血盆大口
呼啸而去，一路吞噬，充填食囊
直到黑夜降临，又开始反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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