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心底的恋乡情

           文/洪老头

http://s4/middle/76c6ee07hbdf05fe370f3&690
 

    孤寂的路灯倾洒着橘黄色的光亮，摇曳的行道树枝，调皮地敲击着浅淡的光束，透过临街公寓二楼的窗户，溅落进斑斑驳驳的光点。

    已是深夜了，躺在床上的根旺辗转翻侧，没有丝毫睡意，他索性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扇，让凉爽的夜风肆意地吹拂自己，试图平静那燥热的心绪。今天下午，根旺在电子商业城碰到老家邻村的家财。家财说家里还是那老样子，干得累死，也挣不到几个钱，实在是没得想了，还是出来闯闯看，碰碰运气。俩人在街边水泥凳上坐下，好久不见，又是他乡遇友人，要说的话太多。家财讲，根旺听。家财滔滔不绝，讲了家乡好多趣人趣事，深深地吸引了根旺。出门两年多了，根旺还没回去过，不曾知道家乡的情形。分手后，不知咋的，根旺心里滋生起缕缕念乡之情。根旺说不出是何道理，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家财的讲述，犹如一颗石块投进平静的湖面，在根旺对家乡近乎麻木的心田里泛起阵阵清涟。根旺出身农家，家境贫寒，高中毕业落榜，不想再给父母增加负担，南下深圳，渴望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他憨厚而不迂腐，老实而不乏机智，应聘在一家电子工厂，两年下来，技术超群，老板喜欢，同事信任，不久前当上了工段长，与其他南下打工仔的相比，他算是落稳了脚。根旺暗自下定决心，好好干，不给父母丢脸，不让乡邻耻笑，不干出个人样不回家。

 http://s16/middle/76c6ee07hbdf06696bf8f&690

    凉爽的夜风似乎大了些，根旺感觉到不时有丝丝雨水打在脸上。根旺想，家乡已进入阴雨连绵的季节了。根旺的家乡在皖南山区。说是山区，可荒瘠的山上看不见几棵像样的树木，平缓的山坡上看似整齐的茶园产不出高品质的茶叶，农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在村里，根旺也算是个读书人，他目睹家乡的一切：只能烧砖的粘性红土，只能烧石灰的裸露石头，资源匮乏，交通闭塞，从村里到镇上那条唯一的水泥路，还是国家实施村村通公路工程所赐。如今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祖祖辈辈仰望着那亘古不变的苍天，厮守着这贫瘠荒凉的山坡竟一代一代的繁衍下来。打他懂事后，他就发誓要好好读书，上大学，吃公家饭。无奈天公不遂人愿，那年高考落榜，他更是不顾父母的劝告，义无反顾地踏上南下的征途。离开那里，离开那闭塞、贫困、落后的穷山村，离开那没有丝毫值得人留念的鬼地方——这就是他唯一的信念。南下打工的这些日子里，可以说他几乎没有想过家乡，想过家乡那些过往的事。

 http://s3/middle/76c6ee07hbdf069d9c022&690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根旺移动开启的窗页，只留下窄窄的一条缝，任雨水多情地抚摸着脸颊，感到特别舒畅。根旺放纵思绪，他想到了家乡多情妩媚的春雨，想到了房前屋后山坡上那层层叠叠的油菜花，黄绒绒的……奇了怪了，离家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这样沉浸在念乡的思绪中。根旺回忆起孩提伙伴，回忆起过往趣事。他还莫名地想到同村的德全叔，而且没有一点憎恨感。就是那个德全叔经常刺伤他的自尊，只要是在众人面前提起他，总说：“哦，那是村东头刘跛子的伢。”明明知道自己的名字，偏要那样说，以取笑别人父亲伤残为乐。“不得好死的老头。”他经常在心里诅咒着。

    根旺沉浸在愉悦的回忆里。忽然，根旺嘴角抽动了两下，微弱的光线也未能掩饰他此时欣喜的笑容。根旺想到了村后的那口山塘，想到了山塘岸边那棵弯脖子桃树。山塘现在该蓄满了水，像一面硕大的镜子，弯脖子桃树正把枝条上绯红的花儿伸到山塘中央，梳妆打扮，争奇斗艳。离开家乡的前一天，他在山塘边，桃树下，遇到村里的喜妹。喜妹是木匠叔的女儿，长得很俊，那圆圆的脸蛋比那绯红的桃花还绚。根旺从未想入非非，但也时时流露出心中的赞叹。

    “听说你要去南方打工？” 喜妹问。

    “嗯，想去闯闯。”

    “这也好，男伢子，不能缩在这穷山村里，没出息。”

    “那是……”根旺木纳，不知怎么接对。

     ……

    “出去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在家里的苦妹子哦。”喜妹说着，诡秘地笑笑走了。

    见面是短暂的，可给根旺的印象是甜蜜的。根旺就是带着这甜蜜的印象离开了家乡，只是来到深圳后，奋力打拼的信念让他忘却了那些暂时还顾及不上的念头。

    此时，根旺心潮起伏。他突然感到十分纠结，他无法理解，在自己的心底深处对家乡还有着如此深深地眷念。

    根旺从窄窄的窗缝中向外望去，橘黄色的路灯光，那么柔和，光束里的细细雨丝随风飞舞，淡淡的氤氲里呈现出家乡山川的朦胧意象……

http://s3/middle/76c6ee07hbdf0752a0ef2&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