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
(2025-05-29 20:38:42)想不到他们到安师大,却被告知没有住房!夫人只好带一丁回乡下等待学校分配房子,巫带着一毛,一村住在附近旅馆一个小房间里。在分配住房上,他们遭到百般刁难,总是被排在申请名单的最后。等了好久,总算给他们山上废弃教堂里的一小间,暂且栖身。
安师大英语系有两个张老师。一个是唯一的党员副教授,整天就干一件事:给每个去上课的老师发一支粉笔。却拿着一百几十元的高薪。另一个是张春江老师,他也是留M归国,在上海沪江大学当社会学教授。后来沪江解散,他被发配来此,做没有职称的英语老师,拿六十几元工资。作为虔诚的J徒,他从不抱怨,总是乐呵呵的,一心一意认真服务学生。两人是鲜明的对照。
记得大概在1990年,我到安师大拜访我曾经的大学老师,美国教授Jeff,我们关系非常好。他带我去见张春江,此时他已经是系主任了,非常和蔼可亲,我还在他家住了一晚呢。Jeff也是J徒,对张极为佩服!后来经Jeff推荐,张同意把我调去安师大上英语泛读课。因为有老教授落实政策,调回北京,需要有人来上课。不料后来发现大学无法提供住房(原来这是个老大难问题!分房组权力太大,一般人要房子,简直不可能。),所以我又何必去呢?
1975年,一丁和一毛先后下乡插队落户。这个苦我体会很深,但明白此时黑暗即将过去了。1977年高考恢复,他们分别考上阜阳师院和安大。巫终于可以回北京了,到原单位外交学院任教。他的Y派问题,在经历极左反复阻挠后终于彻底平反,他才恢复了教授身份。
让我想不到的是,他去参加全国英语教学研讨会时,最后领导做总结性官样文章发言后,他竟然要求讲话,大胆批驳了领导的错误意见,得到了与会专家的热烈支持和欢呼,因为他说出了多少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有人警告他,说他“没有接受教训“,他也不在乎。他真是太可爱啦,真让人钦佩!
他从满怀激情回国到右派改正历经整整30年。他回到北京后,见到了很多人。动荡的年代大家经历了那么多,结果是不是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他认为这不过是善良的人的美好幻想,因为反面的例子太多了。更普遍的是,多少本来应该幸福的家庭,结果却家破人亡。能够幸存下来,真是难得!他对他人生的总结是九个字:我归来,我受罪,我幸存。
在怡楷去北京上访最艰难的时候,不得已去见巫的表姐,因为姐夫是御医,以为可以帮忙。不料对方竟矢口否认,并断然拒绝,让人实在心寒。后来表姐来道歉,才明白那时候御医自己伴君如伴虎,哪敢接触巫这样的亲戚!原来如此。
书的最后分别提到在动荡岁月中他们曾经遇到的各种各样人的人生遭遇和结果,就好像给读者打开一个又一个盲盒,等到看到最终结果,真让人无尽感叹。
巫后来赴美,又遭遇了什么,没有提。夫人因为长期在超高压下挣扎求生,不幸患青光眼,成了盲人,可叹!女儿一毛赴美,儿子一丁和一村怎么样?没有说。我听说在他出版了“Y滴泪”后,他的退休金被取消了。我想,其实这还不是最坏。御医出了书后怎么样?大家都知道。
在读后感第一篇里,我曾说如果我是他,在临终前,要大哭三声,大笑三声。哭什么?笑什么?大家应该都懂。巫活到99岁高龄,把传奇的人生写成书,让多少人可以认识那段真实的历史,善莫大焉。
巫的妹妹巫宁慧,前面已经提到,想不到竟是这样的人。在“Y滴泪“出版后,有记者来采访她,他居然泪流满面。是不是做戏?她有个女儿,在国内是党员,学生会干部,到M国留学。当她看到这本书时说,她舅舅巫的遭遇,并不是T制问题,而是他本人的性格造成。
记得当年我在贵州某师范留校当老师,有个同事,是复旦新闻系毕业的高材生,被打成Y派,贬到这里,吃了很多苦。多年后在贵阳我见到他,他已经是正教授了。他非常自豪地告诉我,他们家全都是共产党员!多么光荣啊!
原来,读同一本书,得到的体会可以大相径庭!难怪有人读了我写的插队回忆后,非常遗憾地告诉我:我错过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是很大的损失!天啊,我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