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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乡记

(2011-07-06 12:12:12)
标签:

闽南

杂谈

分类: 闽系列

【回头一看居然停了两个月没更= =…刚放暑假回来,贴一点跟福建有关的东西。】

 

http://s13/middle/759a60efxa75ed3d32b2c&690



 

 

还乡记

——回龙海紫泥

 

文/林语尘

 

 

 

    小城镇总是有种安定的气质。夕阳下,街道上,车辆行人被拉长的影子缓缓移动,写着默不作声的诗行。稀薄的市声里,三轮车吱吱呀呀地从身边驶过,摩的司机大手大脚地向同伴散着烟。这样的小地方往往充满安全感:在这里没有假乞丐、扒手和飞车抢劫,人们横冲直撞地过街,坐风驰电掣的摩的,似乎也绝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夜幕初下时,市镇上亮起花花绿绿俗艳的霓虹灯,充满小镇人自娱自乐的自豪和欢喜。住在这里应该很容易使人心满意足吧。它虽然小,虽然狭隘,却愉快自得,轻松安适,能牢牢地拴住人的灵魂。

 

    老石码的街道,几十年都没有什么改变。我们住的还是爸爸三十多年前住过的宾馆,门前的中山亭公园,也是他童年时代曾经玩耍的地方。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本来的威力,成了生活里处处被忽略的部分。叔叔们热情好客,请客喝酒,泡茶聊天,到了深夜十一二点,又要带我们去吃消夜,喝“晚茶”。

    本以为这里的人们,多少会有些小地方的自卑感。原来我错了,他们看上去可要比我见过的任何都市人都心安理得,幸福快乐,神完气足。谈天说地之间,俨然把这个小小的镇子当作是世界上最好,最值得夸耀的地方。他们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虽然这里生存空间或许过于狭小,甚至有点儿闭塞。

 

    是啊,原本也就因为世界太过狭小,我们一家才离开小山城永安到福州来。可是,原本与石码小镇的人们相似的那种幸福感,也就随之消失了。

    人哪,到底应该追求什么样的生活?

    井中之蛙不愿意离开自己生活的狭井,因为在那里它是主宰者,拥有绝对的安全感。它虽然不能想象浩瀚无边的大海,却比海中搏风斗浪的众生灵活得更加幸福。大的世界在开阔一个人的同时,往往也压迫着他。小镇人之所以能够那么满足,也正是因为这里没有大地方的危机、压力和紧迫感吧。

    大城市的人们,紧跟着时代的步子追得筋疲力尽,没有安全感,随随便便地迷失自己。而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瞬息万变,云谲波诡,小镇人永远过着安详闲适的日子,以不变应万变,紧守着自己,不迷惑,所以不会迷失。

 

 

 

 

    太阳将要爬到头顶的时候,回到了这支血脉缘起的村庄。

    新盖起的房子背对着老屋,神情像不顾母亲牵挂的眼神、一心要远走他乡去闯荡的儿子。老屋还保留着多少年前的样貌,或许下一场台风来到的时候就会跨成满地的泥渣,埋葬掉所有记忆清晰和不为人知的故事。院中的仙人掌已经不堪寂寞探出了院墙,垂吊在门前,百无聊赖伸长着耳朵听土路上来去匆匆的脚步。屋前堆放的柴捆黝黑潮湿,仿佛来年春天还会长出新芽。

    这就是爸爸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我们走到他从前住的小房间窗下,往里看去,一片昏暗。他肯定记得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叫做“草洪”的村庄,爸爸一回到这里就流露出格外的熟稔。村头的社树依然有着香火的痕迹,土路的格局和三十年前没有两样,旧日邻里至今相识。村边老人活动所的人正在建起新的亭子,热情地请求他这“本乡才子”为之题名。

    而在我眼里的村庄,是抛荒的小块菜地,土路纵横无序,到处陌生的乡音。小狗赶着小鸭满地乱跑,鲜艳的公鸡高傲地走过去。我说不清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样的感情。这是真正的“老家”,我却从来不曾在这里生活过。我是爸爸童年故事的看客,默默地用鉴赏的眼光对面前的村庄和记忆评头论足。

 

 

 

 

    在沙石路上颠簸许久,才终于到达。爬上有石板护栏的水渠,脚下,从背后养殖池而来的清水哗哗地流着,几经跌落,软绵绵淌入下面灰黑色的泥滩。招潮蟹被我们不加约束的脚步声惊吓,纷纷动作迅速钻进圆圆的孔穴。

    然后,便是眼前一片寂静的绿色了。

 

    真正称得上莽莽苍苍的林子。从脚下的泥滩,一直向外铺展,直到我目力不及的——遥远遥远的地方。

    抓着草茎土块,奋勇爬上防波堤。站稳脚跟才敢放眼,生怕被这巨大无边的林子,震慑得腿脚发软跌下。

    四周一片无法形容的寂静。不知是幻觉,还是真有潮水在远处的林下涌动,我听见连绵而寂寞的潮声渺渺而来。

    有鸟在红树林里鸣叫。白鹭优雅舒展,从头顶飞过。一只孤船,泊在林间高草中的泥滩上。除此之外,只有树,树,树。

    一人多高的灌木红树,开着花,结着果,成群结队列成阵势站在这里,从眼前直站到天边。七月末炽烈白热的阳光,像白亮的海潮铺天盖地而来。红树林浸没在这炎热的潮水中,却格外地安详。荒凉而又温柔,亲切而又庄严。在我视线无法触及的荫凉里,它庇护着成千上万的生灵,却这样安谧,自顾自开花结果,默默站立。

 

    出现了一座竹楼。爬到楼上,就占住了这一带最好的视野,能俯瞰脚下直铺到眼底的红树林。虽是居高临下,却愈加感到自己的卑微。

    白鹭飞过停落树梢,海风让树林的轮廓微微起伏,形成碧绿光亮的波浪。竹楼上阴凉多风,各种飞虫来来往往,麻雀在屋檐的竹竿上叽喳作声。或许竹竿的空洞里有它的巢穴,我们是危险而不受欢迎的闯入者。这个地方舒服得让人只想高卧安眠,枕着红树林碧绿无边的波浪,在鸟鸣虫飞、天风雨露里沉沉睡去。

    是如此寂寞、却如此宽博的一片风景。远远近近的沙土路上没有半个人影。静谧的、炎热无边的午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渺小地面对着造物无边的绿色奇迹。灵魂被美的感受充溢着迅速地扩张,有限的躯体自惭形秽。

 

    走下竹楼的时候,意外地在木板楼梯下发现一只死去的麻雀,小小的躯体已经被包裹一切的灼热风干。我看着它,而在我身后,是整个东亚最大的红树林群落,广阔无边,充满生机,仿佛永远永远不会消亡。

    早夭的麻雀和永生的红树林,是如此强烈的对比。修短有命,每一个个体都是脆弱,而一个群体却能以不间断的新生和死亡维持不灭的奇迹。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不死。

    我从未像此刻一样地觉得,造物如此智慧而公允。

 

 

 

 

    搬出凉椅坐在苦楝树的荫凉里,对着一池碧水。

    钓丝牵动着水面的涟漪。树荫下的茶桌上,几杯清茶淡淡地散着香气。闽南人真是会享受生活,养殖池边是如此简陋的房子,日子却过得精致。

    太阳慢慢爬高,炎热的光芒下,四周又是一片寂静。养殖池幽深的绿水底,许多鱼游来游去,用沉静的眼睛注视我们的钓饵,或许嘲笑人类的智慧。

    (我盯着半桶清水里扑腾的黄翅鱼,奇怪地发现鱼是一种没有表情的动物。)

 

    连接着养殖池的水渠上面,横架着水泥电线杆搭成的独木桥。有人戴着斗笠,站在独木桥上向着水渠垂钓。水渠里面有从养殖池的换水口逃逸的鱼,不知道它们懂不懂得自由。或许下一次换水,又游进了别的养殖池里。

    中午,胃口极好地吃掉了一大盆蟳虎鱼煮线面,兴致勃勃地在池子里学划船。安静的养殖池让人有种非常放松的感觉,日光如一场炎热的沐浴,时间不快不慢,连横在水边的孤船都显得格外泰然自若。午后起了风,白鹭自顾自飞到离我们很近的地方。人们回到屋里打牌喝茶,躺在藤椅里面打盹,避开熏蒸的暑气。

 

    屋外的野地主人懒于打理,荒草乱生。我坐在简陋凉棚里与一只黑母鸡对视了整个下午。黄昏的时候它消失了,成了桌上一道支离破碎的佳肴。

                                

 

(成稿:2008年夏秋)

 

 

 

【那时拍下的红树林↓】

 

http://s3/middle/759a60efxa75ee2fbc862&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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