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形式与内容的视角浅析德国经典表现主义电影《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

《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是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典范，也是世界电影史上的一部不朽的杰作。这部影片融合了许多当时流行的时髦元素：哥特式风格的建筑，谋杀，展销会，梦游症，精神分析等等。故事开始于一个名叫弗朗西斯的男子的自述，述说着他亲身经历的一件离奇的恐怖事件：谋杀、凶案、惶惶人心，并“幻想”具有神秘力量的催眠师卡里加利博士是一切恐怖的根源所在。

任何一门艺术都要涉及到形式与内容的问题，作为表现主义的经典电影《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也不例外（此阶段先锋派电影运动的主要目的就在于给电影一个艺术的地位，使电影成为一们真正意义上的艺术）。接下来，笔者将从形式与内容两大方面来探讨与分析这部电影。

一、形式上

作为表现主义电影的典范，《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的在形式上的实验与创新是“显而易见”的。这主要体现在影片中，运用高度风格化的、类似于舞台艺术的布景（背景）、倾斜变形的角度、无处不在的阴影、独特的造型、夸张的风格化表演、高反差明暗对比的戏剧性灯光、以第一人称的主观视角进行叙事（现在大多数电影多以全知视角来进行叙事）等等。正如苏珊海沃德指出，现代艺术中的表现主义，其目的在于传达人类情感的粗野蒙昧。而这部电影在形式上的成功则必须归功于三位“狂飙社”的表现主义画家：赫尔曼·伐尔姆、瓦尔特·罗里希与瓦尔特·雷曼。

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给人深刻印象的就是它的布景，除开头和结尾的两处实景外，全片基本没有实景（关于那两处运用实景的原因，后面会做详细论述），主要部分都是绘景，当然绘景不是写实的, 而是所谓的表现主义绘景。

布景和造型，是这部影片对电影语言最大的贡献，也是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重要艺术特征，创作者们为了配合精神分裂这一题材，设计了许多充满象征意味及一些超乎常识的道具。比如那些画出来的山和树，树木只有参差不齐的树枝而没有树叶；整个小镇街道狭隘，房屋挤挤挨挨，属于尖顶的哥特式风格建筑。又比如各类建筑不规则形状的门口，三角形（如影片中多次出现的精神病院的大门）、弧形四边形。所有室内空间都是不规则的形状，狭窄，所有景物都是由不规则的几何线条构成，给人一种压抑、不快的感觉。人物造型上烟熏妆（如梦游症患者凯撒），给人一种病态的恐怖感。加之影片中大量低光的运用，使人物面部苍白，进一步增添了恐惧的效果。这些布景和造型无一不反映人物变态的心理和精神病患者的内心世界，为了表现出世界在精神病患者眼中那种荒诞、诡异、焦虑的情绪。

与风格化布景相配合的是风格化的表演，影片在人物表演上的主要特点是动作缓慢，表情多变，夸张丰富。以卡里加里博士为例，他在没有人的时候，伸出蜷曲的双手，他的十指像兽爪那样长而尖利，且表情极其狰狞，给人以恐惧感的同时推进了影片的叙事，即让观众感到他即将要做“坏事”。

以上这些形式上的实验和创新，几乎囊括了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主要基本特征，极具开创性和先锋性。

此外，如果大家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在表现主义的“光环”下，这部影片在叙事上亦进行了创新和实验，只是不把它归于表现主义特征的范畴。作为恐怖悬疑片的“开山鼻祖”， 本片采用的是倒叙的叙事手法，这在早期电影中实属罕见，众所周知，倒叙也是惊悚片最得力、有效的叙事方式。同时，交叉蒙太奇的运用，加强了影片的节奏感和悬念。例如在影片后半部分：医生们翻阅院长的书籍和日记的同时影片不断切换到院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情节，给人造成的悬念是关注博士是否会突然醒来，以及何时醒来。

二、内容上

这部影片形式上的实验与创新已足以展现出其在电影史上的地位，但其在内容上“戏中戏”结构及对悬疑感的营造则给这部电影“锦上添花”。

首先，影片采用了“戏中戏”结构。卡里加里博士自称能够支配梦游者凯撒，且宣称凯撒能够预言未来，他的说法能够实现吗？这种神秘怪诞的说法构成影片的第一层悬疑；城市里发生了凶杀案, 而卡里加里博士和凯撒显然是最大的嫌疑人，他们究竟是不是主谋和凶手呢？这种恐怖惊险的案件构成影片的第二层悬疑；弗朗西斯对卡里加里博士和凯撒产生了怀疑，并对他们进行了跟踪，他的努力是否能够揭开他们的秘密呢？这种类似于“侦探”侦察探案的过程构成影片的第三层悬疑。当主要故事结束的时候，“似乎”已经真相大白，凯撒是凶手，而卡里加里博士则是幕后主谋，并最终被关进了精神病院，这里似乎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但此时“逆转”才真正开始：上述故事仅仅是主人公弗朗西斯头脑中的幻想，当他这些幻想暴露出来的时候，所证实的却是他自己的疯狂。于是，他自己而不是卡里加里博士被关进了精神病院。这个真正的结局虽出人预料，但其实是在情理之中的，因为影片一开始

就已经埋下了伏笔，即全片两处实景镜头的其中之一：当时弗朗西斯坐在院子里, 他告诉身边的人，说他和简一起度过了一段奇异的经历。结尾时回到院子里的场景，此处亦是实景，来确认这是他叙述的一段故事，实景的作用正在于此：表明了这才是现实，之前的都是他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幻想，因此幻想的内容，即那段故事全部采用的是表现主义的绘景。这两处现实主义环境与其它的表现主义布景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照。在相对真实的环境里，观众发现他是病人；而在完全变形的环境（幻想的世界）里，他表面上是正常人，周围一切人与景都是怪诞的。事实上是他患有精神疾病，于是产生了一系列的幻想。这个头与尾部分虽然短小，但却是影片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同时构成了影片的主题：这是一个疑虑受害偏执狂的精神世界, 他感到周围的一切对自己构成了严重威胁。

     正是上述内容上的创新使得影片对于悬疑、恐怖的诠释达到了一个新高度，成为了现代类型电影中悬疑恐怖片的“开山鼻祖”。

    作为德国表现主义的代表作，《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开创了表现内容的新境界，这不同于主要描绘外部世界的传统主流的叙事电影。对于电影的艺术性，电影的表现手法及表现能力，同时从形式和内容上进行了深刻的挖掘。说明一点，它所表现的还不是人的常态的内心世界，而是病态或者反常的内心世界, 这就使它具有了特别的心理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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