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中学运动场
重庆南开中学有个“南开小伙伴”微信群,群里都是几十年前一起生活在沙南街一号的南开大院里的“小朋友”、小伙伴。二零一八年年底的时候,群主大人给每个“小伙伴”都布置了个任务,春节聚会时每人交一篇采访自己在重庆南开中学工作过的父辈的访谈稿,期望最后能汇集成册,为重庆南开中学的校史记录添上一块砖。但自己平时却懒惰成性,我的采访稿至今都还可怜得杳无踪影,一字未成,到时那文章难道是要遭打水漂,拿不出来了?
不过心里总还是惦记着这事的,没下笔而已。那天与老父亲闲谈,说到了南开中学的大操场。一直以为重庆南开人引以为豪的大操场现在是保持了1936年建成时的原样的,但父亲告诉我,大操场肯定是经过维修扩建过的,比如给主席台加了顶,主席台对面的青石看台向后移了大约一个跑道的宽度,以达到国际标准田径场的要求,操场四周还顺势加了围墙,等等。现在从操场出来通向陈家湾后校门的那条路,以前是条小路,仅能步行,后因操场维修扩建,需大车通行运输材料,才改建成了现在的大马路。但整个大操场的维修改建,基本还是维持了1936年建成时的原状的,这是当时每次动工前学校决策的底线。仔细回想,还真有了些过去的记忆,确实是这样的。回忆起自己五岁多时跟随母亲从曾家岩的中山四路来到沙坪坝,来到爸爸工作的南开中学,那阵子住在蕉园,就是现在的南开苑A栋这块地,感觉这地方好荒凉。不过那时在操场上看到的和经历过的好些事,至今依然是记忆犹新。
刚到南开,看到这个操场时,小朋友只觉得这个操场好大,一望无边。大到我从蕉园的家里跑出来,站在靠主席台这边,根本就没胆量跨过操场去到对面“遥远”的津南村。所以那时对对面的津南村小院一直都充满着神秘的向往,还有好奇。
后来对环境慢慢熟悉些了,也就渐渐敢冒着胆子进到操场里去了。
操场里,好像永远都有着一个佝偻着背的白发老头在工作,沧桑写在了脸上,那是学校里负责管理体育用具的师傅,姓韩。学习里那些篮球排球足球、跳箱、跳高器材、铅球垒球跳绳等等,都归他管。但这些事我们小朋友不感兴趣,上次我们小伙伴聚会,几乎所有的“小伙伴”都还清晰的记得韩师傅当年在操场里推车划线的那一手绝活。那是一台类似于《三国演义》里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似的尖嘴小车,几乎每天都被韩师傅在跑道上推得叽咕叽咕的,那声响,仿佛一种神奇独特的旋律。老人双手牢牢地握住车把,俯身平视前方,目光炯炯有神,缓缓前行。车下,一条笔直的或是弯曲的白色跑道线就被变魔术般的推了出来。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讲,这算是精美的全手工作品啰。
而那看似简单的划线,其实要划好、划标准却并不简单,线条需要画出一样的粗细。一百米的直道、一百米的弯道,测准距离后,该直的位置绝不能弯,该弯的地方,弧度也必须适中。还有那球场中央的大圆圈,被韩师傅推得好圆......
韩师傅在操场划线的绝活,后来又被他不断的升华,整个大操场里的那些比较短的线条,比如跳高跳远的规定划线,足球的球门线,跑道上的起跑线,以及掷铅球的弧线条等等,韩师傅都是用一个瓢,舀上石灰,单手直接在地上迅速画成,效果标准得很。
操场里推车划线的韩师傅,以及那推车的声响,还有他那执瓢划线的优美动作,几十年了,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难以忘记。
难道,这就是我们现在常挂在嘴边的所谓工匠精神?!
那天刚开始写南开的操场时,就有小伙伴在微信里给我留言,问我知不知道南开大操场的排水系统。当年操场里那么神奇的排水功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个“中国奥运第一人”张伯苓先生主导修建的运动场,怎么会差!我甚至还曾联想出一个画面,当年住在津南村三号的张先生,清晨就站在津南村的院落门口,远看着旁边大操场里的那些莘莘学子晨炼的景象。那位小伙伴在给我的微信里写得很具体,他是这样说的:“重庆南开中学整个操场的排水系统在当时技术条件下属世界一流,跑道下有一人高的下水道,不知你进去过没有?四周跑道和中间操场下的每一层的填料都不一样,比如有鹅卵石、碳渣等等材料,鹅卵石还得按大小来分层铺装。这样的铺装效果一是能让跑道有韧性,一是下雨时本处于洼地的大操场却从来不会积水。偶尔大暴雨后个别地方几分钟内不能排水干净的,只需用钢钎在积水处稍捅几下,水就迅速的流走了”。
所以,南开中学的大操场表面永远都是干的,永远都没有水氹,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
当年,我也就是在这样“高级”的操场上跑跑跳跳了十多年,直到我高中毕业。
想最初,我五岁多那年,刚来学校,那时对于学校操场早晨要放音乐,我是及其讨厌的,拗着妈妈,强烈要求回曾家岩去,回到中山四路的团委大院去住。原因很简单,这里早晨的“吵闹”声音太大了,打断了我的美梦。而且,最关键的是,爸爸妈妈总是要叫我听到音乐声响就要起床,去操场上锻炼身体。
回曾家岩去当然是不可能的了,但早晨起床肯定是艰难的,于是哭闹绝对是难免的了。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回合,我才勉强偃旗息鼓,渐渐的开始适应了这种有规律的清新的校园生活。
后来,一直到我读高中,每天早晨六点半,伴随着操场上放着的运动员进行曲,我都会自觉起床去学校的大操场锻炼半小时,跑上三五圈。那个年代,这仿佛已成了我童年少年时期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基本上是风雨无阻,除非大雨或有非常特殊的情况。后来,甚至到了若是早晨没去操场,晚上都一定要再去跑上两圈补上,否则,就会感觉浑身不舒畅、不自在。
所以,我现在都还记得有时过春节那几天,早晨操场上空无一人,除我以外。而且,从此养成一个习惯,现在即使头一天睡得再晚,或是再疲劳,第二天清晨我都会准时自然醒来。
在这个操场上,一九七六年,我第一次看见了整个操场上挤满了人的状态,那是沙坪坝区在这里开毛主席追悼会,当时下着雨,操场被踩得异常的泥泞,我的记忆太深刻了;另外,在操场上我还见证了当年重庆中学生“飞人”的闪电瞬间,让那时童年的我对“飞扬的青春”充满着向往;也见证了那些运动场上的意外事故,让我渐渐对科学的运动有了感性的认识。
后来在南开读书时,我听说重庆南开中学在海外有“中学里的大学”的美誉,据说当年这个重庆中学校园里唯一的标准田径运动场对此称谓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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