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读来凄厉而邪恶的小说，是日本著名推理小说作家江户川乱步（えどがわ らんぽ）的作品。但这并非作者的原创，而是改写自英国一位不出名的女作家的作品，而从情节上看，与法国文豪大仲马（亚历山大·仲马Alexandre Dumas）的名著《基督山伯爵》（Le Comte de Monte-Cristo）颇为相似。

小说讲述了一位明治维新后的华族子爵被美丽的妻子和亲密的朋友——妻子的情人联手谋害并葬入家族墓室，却在墓室中醒来，经历了极度的绝望和痛楚后逃出生天，须发皆白，在得知真相后，以焚身的仇恨对二人进行可怕复仇的故事。

说起来，日本作家确实挺喜欢改编西方小说的，之前我读过与江户川乱步齐名的日本推理作家横沟正史（よこみぞ せいし）的一部小说《骷髅方丈》（髑髅検校），很明显是对爱尔兰作家布莱姆·斯托克（Bram Stoker）的作品《德古拉》（Dracula）的拙劣模仿。

江户川乱步本名平井太郎（ひらい たろう），前者实为笔名，据说这个笔名是近代推理小说创始人、美国著名作家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的谐音。而作者使用这个笔名，终于成为了日本侦探推理小说之父。

江户川乱步对是日本本格派推理的创始人，对后世影响很大。著名推理动画《名侦探柯南》（名探偵コナン）中，主角的假名“江户川柯南”（江戸川 コナン）就分别来自江户川乱步和《福尔摩斯探案集》（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的作者阿瑟·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而重要角色毛利小五郎（もうり こごろう），其名则出自江户川乱步笔下的著名侦探明智小五郎（あけち こごろう）。

但本书虽然收录在所谓“乱步侦探作品集”中，也有可怖的谋杀和精巧的杀人机关，却并不是侦探推理小说，仅是一篇单纯的惊悚故事。小说始终以第一人称叙述，实际上，这故事就是以杀人凶手在狱中为来访者讲述其经历的口吻来书写的。

人在短时间内变成白头的故事，古今皆有，伍子胥逃亡要过昭关，由于城门口有画影图形，一夜急白了头，练霓裳由爱生恨，化作白发魔女。这都是人在极度情绪波动之下的产物。本书主角死里逃生后发现被关在漆黑的墓室，只有尸骨与其作伴，孤寂绝望之中化为白发亦不奇怪。

也正因如此，在得知真相后，主角便化作了从地狱爬出来的白发饿鬼，只有仇人经历比他更可怕的绝境的场景才能化作飨宴令他餍足。

在这里就要格外赞叹作者的笔力了，其笔如杀人刀，刀刀彻骨。在这刀笔刻画下，凄厉、诡谲、怪诞的气氛始终笼罩着书中的角色们，尤其对主角的心理的描写更是活灵活现，读者眼前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只隐匿在洞窟深处的饿鬼在蠕动，但只能听到他的口涎滴落、犬牙磋磨，当他当真倏然从阴影处跃起择人，观者就只能束手待噬了。

江户川乱步的作品目前我只读了这一本，可窥见其善于心理描写，营造惊悚氛围，文笔诡异中蕴含浪漫，严谨中包含荒诞，确为一代大家。

（《白发鬼》，日本作家江户川乱步（えどがわ らんぽ）著，朱书民译，珠海出版社出版，2002年1月出版。）

2022年3月19日星期六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