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不如平地大”出自王阳明《传习录》——
洪又言:“今日要见人品高下最易。”先生曰:“何以见之?”对曰:“先生譬如泰山在前,有不知仰者,须是无目人。”先生曰:“泰山不如平地大,平地有何可见?”先生一言翦裁,剖破终年为外好高之病,在座者莫不悚惧。(《传习录·门人黄省曾录》)
不自反本以会圣贤真意,则反为文人墨客所误,故余不得不辨。
讹传二种:
1. 唐君毅《人生之体验》导言,将此句误记为程颢所言,并自作主张断章取义为“唯曾登泰山者,乃益知平地大”,与阳明先生旨意相悖甚远——
孔子之言皆不离日用寻常,即事言理,应答无方,下学上达,言近旨远,随读高低,而各得其所得。然以其不直接标示一在上之心灵境界,故读者亦可觉其言皆平凡,不及西哲之作,如引人拾级登山,胜境自辟。然“泰山不如平地大”,程明道此言,真足千古。在平地者谁知平地大?
唯曾登泰山者,乃益知平地大。故必读西哲印哲书,而后益知中国先哲之不可及,知其中庸中之高明也。
由此而下,《2010年湖南省考试录用法院、检察院工作人员行政职业能力测验》第21题将其引作考题材料——
21.
“泰山不如平地大”,程明道此言,真足千古。在平地者谁知平地大?唯曾登泰山者,乃益知平地大。故必读西哲印哲书,而后益知中国先哲之不可及。
这段话旨在说明( )。
A.西哲印哲书是必读书籍
B.中国先哲思想大如泰山
C.中国先哲不及西哲印哲
D.中国先哲思想高不可及
其后,进而袭为多个版本行测考试模拟题,流毒甚广。
2. 夏丏尊《读书与瞑想》一文,已将此句俗语化为“高山不如平地大”,并将高山解读为“英雄圣贤”,平地解为“平凡民众”,实不解真圣贤若平地之无崖岸之象,取此志道君子之境界跃迁深意也——
高山不如平地大。平的东西都有大的涵义。或者可以竟说平的就是大的。
人生不单因了少数的英雄圣贤而表现,实因为蚩蚩平凡的民众而表现的。啊,平凡的伟大啊。
(《读书与瞑想》,原刊于《春晖》第三期、第十二期(1922年12月1日、1923年5月1日),后收入《夏丏尊散文选集》等文集)
后为围绕夏丏尊的研究文章、新闻报道所引,不觉误以为夏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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