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向东 
（摘自龙泉青瓷复兴之路 龙泉文史资料第二十五辑）

    朋友的书柜里放着几件梅花鹿、马、熊等青瓷动手瓷塑，器型虽不大，但每个小动物都是悠然自得、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充满野趣与活力。朋友介绍说，这些瓷塑是周轻鼎先生的作品。
周轻鼎是谁？他与龙泉青瓷又有哪些联系？笔者通过深入走访，了解到周轻鼎先生与龙泉青瓷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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牦牛

 

一
    周轻鼎先生是世界著名动物雕塑家，中国动物雕塑的奠基者、中国现代雕塑家和美术家，湖南省安仁县人，父亲是秀才，能书善画，受母亲影响，幼时的周轻鼎先生喜欢用米粉团子和黄胶泥捏各种动物，又受父亲的指教临摹山水花鸟画。后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1926年东渡日本，就学于日本川端画校。1931年留学法国国立高等美术学校雕塑系，师从罗丹学生让.布舍，后成为法国里昂著名雕塑家丢玛的助手，其艺术日臻成熟，作品常在沙龙获奖。洗星海、刘开渠均为其留法同。1945年回国后，在杭州国立高等艺术专科学校（中国美院前身）任雕塑系主任、教授。代理校长。解放战争期间，他创作了浮雕八口之家》和圆雕草图《流民图》等作品，表现了劳苦大众的悲惨遭遇。

    新中国成立后，周轻鼎先生致力于美术教育和创作，任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院）教授，雕塑系（民间美术系）主任，是浙江省第三、四、五届政协委员。他满怀爱国激情，赴全国各地讲学传艺，为国内许多城市创作了城市雕塑。60年代后，他由教学工作转到动物雕塑创作上，先生到我省及江苏、江西、广东等地陶瓷厂做陶塑，他创作过大熊猫、梅花鹿、白鹭等大型动物雕塑，在北京举办过动物雕塑培训班，在上海举办过小型动物雕塑展。出版有《周轻鼎动物雕塑选集》、《周轻鼎谈动物雕塑》等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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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 笔筒

二
    1961年，应时任龙泉瓷厂（上洋瓷厂）厂长越潜的邀请，周轻鼎先生来到上洋瓷厂创作传艺，据当时在龙泉县委报道组工作，现已退休的市文联原主席闻欣先生回忆说：“周轻鼎先生在上洋瓷厂的时候，我正好在厂里采访，并且住在他隔壁。当时条件十分艰苦，我们就住在此瓷厂后面山坡上的土房子里，房子很简陋，连水泥地都没有打，后来，县委、县政府还邀请他给县里的干部讲课。”

    在讲课中，周轻鼎先生讲了自己的留学生活，回国后加入中国民主同盟，参加反饥饿、反迫害、反内战的斗争，公开展出艺术作品，用艺术形象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黑暗统治的经历。对龙泉青瓷的发展，他说：“龙泉青瓷是国之瑰宝，要按照周恩来总理1957年关于尽快恢复历史名窑龙泉窑的指示精神，把龙泉青瓷发扬光大。”同时他还就龙泉青瓷的生产发展和艺术创作等提出了许多意见和建议。周轻鼎先生的那次讲课，在广大干部群众当中引起很大的反响。

    “周轻鼎先生个子较高，体态较廋，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从不摆架子。在上洋瓷厂他每天与工人一样上下班，每餐都在食堂里用餐。他在厂里主要是创作小型动物瓷塑。“闻欣先生对当年这位邻居的为人以及工作生活情况记忆犹新。

三
    动物世界本是一个神奇的大千世界，美术家笔下的动物形象使许多人爱不手，许多美术家创作的动物画或动物雕塑，均以自己的特色与风采流芳艺苑。周轻鼎先生一直以来对动物怀有厚爱，他欣赏它作纯正的美，有生命活力的美与服务于人类的美，他几十年不间断地观察，体验、描摹各类动物的神态与特征，并直接用粘土进行写生。长期的潜心研究和师法自然，使他手下的动物形象意趣盎然，潇洒自如，充满活力。比如，他有一遵题“警惕”的梅花鹿瓷塑，此鹿站在山岗上，耸着双耳，警惕地听着远方的声音，惟妙惟肖，让人叹为观止。

    周轻鼎先生毕生致力于动物雕塑的研究，创作和教学，并在这一领域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绘画大师刘海粟曾称“周轻鼎的动物瓷塑是具有国际水平的”。在创作与教学中，他继承了法国写实的雕塑传统，十分注重动物精神的表达与人的意趣寄托，重视师法自然，再现动物的生动神态。
他治学严谨，创作勤奋，动物雕塑独树一帜。他的作品力求形神兼具，不尚修饰，于轻松中显示力量，在似乎漫不经意表现情感和诗意。他的作品风格别致，注重于动静不同之时观取动物之天性，表现手法自由流畅，一气呵成。所作动物生动自然，神气毕现，饶有情趣。他刀法苍劲，粗疏不失玲珑，顺其自然，避难藏拙，趣在法外，无门无派，纯出自创。如在杭州孤山塑造的“群鹿”，被刘海粟誉为“生动绝伦”。这一切都是周轻鼎先生艺术创作的鲜明特色。

四
    从1963年至1982年，周轻鼎先生曾先后3次来到龙泉瓷厂实地创作，斯间他与上洋瓷厂的杨永祥关系最为密切，因为杨永祥曾是他的得意门生。12岁就在木代口碗厂当学徒的杨永祥，当了7年学徒之后，于1950年招进上洋瓷厂工作。1959年，瓷厂领导发现这个小伙子不但勤劳朴实心灵手巧，而且一心一意扑在技术钻研上，就把他作为优秀工人代表，技术苗子保送到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院）去深造，就读于该院雕塑系，主攻人物雕塑，而该系的主任正是周轻鼎先生，周轻鼎先生似乎特别看重这位来自青瓷故乡，勤奋好学的学生，对杨永祥总是关爱有加，经常抽空额外给他作些辅导。寒窗三年，大获而归的杨永祥回到上洋瓷厂之后，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设计科研部门负责人和龙泉青瓷人物创作的代表人物。

    周轻鼎与杨永祥师徒俩，一个以动物雕塑著称，一个则以人物雕塑见长。周轻鼎先生在上洋瓷厂的日子里，人们总会看到师徒俩在一起切磋技法，一起交流经验，一起挑灯夜战，一起潜心创作的情景。

    周轻鼎先生十分钟爱龙泉青瓷，他把自己在上洋瓷厂创作的、最为喜爱的手捏瓷塑梅花鹿、马、熊、狐狸、野牛、山羊等数十件瓷塑作品赠送给上洋瓷厂及一些青瓷爱好者收藏，并在一些赠送的瓷塑作品上亲笔题刻，如在赠送给学生杨永祥的瓷塑白鹭上就刻有“杨永祥同学留存周轻鼎1963年大暑节”字样。中国美院熊寥博士在看了这些瓷塑作品后称“在国内尚不多见如此精美的作品”，连声主“珍贵、珍贵。”

五
    1982年，已经是86岁高龄的周轻鼎先生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到上洋瓷厂，然而，这次来上洋却是周老先生的伤心之旅。因为他此前在厂里创作的大量动物瓷塑石膏模具居然荡然无存，后来才知道，由于当时上洋瓷厂生产的日用瓷和人物瓷销路好，厂里主要就生产这两类产品，而动物瓷塑几乎没月多大市场，于是，周轻鼎先生那些动物瓷塑石膏模具竟然被当作废物处理掉了。这些模具毁让周轻鼎先生感到非常痛心，他说，才这么些年，那么多的模具居然找不到个......我86岁了，也许是最后一次来上洋了......杨永祥在惋惜万分的同时，深深记住了老师的话。

    岁月无情，逝者如斯。虽然现在周轻鼎、杨永祥师徒俩都已经离开我们，但这对名师高徒生前创作的动物瓷塑和人物瓷塑，已经成为龙泉青瓷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和传世之宝。在龙泉青瓷收藏热不断升温的今天，收藏爱好者对他们的作品更是趋之若鹜，价格日益攀升。

    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周轻鼎先生原创的动物瓷塑石膏模具并没有荡然无存。原业，1982年，酷爱青瓷，把动物雕塑作为毕生追求的周轻鼎先生，在他艺术人生的最后阶段，在上洋瓷厂还是创作了最后一些单位批青瓷动物瓷塑。为防止石膏模具再次被毁，在周轻鼎离开上洋瓷厂后，杨永祥把恩师这些尤为珍贵的作品石膏模具特意私下保存了下来。周轻鼎先生在天之灵如果知道这一切，想必一定会含笑九泉。

    从小在上洋瓷土堆里长大的杨永祥之子，龙泉章窑青瓷研究所负责人杨孔星告诉笔者，虽然，目前章窑青瓷研究所只生产周轻鼎先生原创的动物瓷塑和“四大美女”、“八仙过海”等杨永祥青瓷人物代表作，但他创办研究所的目的并不仅于此，而是还要把周轻鼎、杨永祥动物瓷塑和人物瓷塑之艺术创作精华传承下来，并不断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