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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栋 高朝英:《何绍基〈隶书三种〉真伪之我见》

(2014-05-11 14:4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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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何绍基《隶书三种》真伪之我见

 张金栋  高朝英

1.河北省文物出境鉴定组,河北石家庄0500112.河北省文物保护中心,河北石家庄050031

 

【关键词】清代;何绍基;书法;真伪;考辩

      【摘要】何绍基是清代书法大家,河北省博物馆藏有一件他的《隶书三种》卷,几经专家鉴定,均定为真迹。文章对该作品作了介绍,并对其书风、艺术水平、印章、文字及时间、地点等作了考证,提出质疑,认为是赝品。

 

    何绍基(17991873年),字子贞,号东洲,晚号蝯叟,湖南道州(今道县)人,吏部、户部尚书何凌汉之子。道光十五年(1836年)解元,翌年举进士,历任国史馆提调、四川学政等,晚年主讲济南泺源书院、长沙城南书院等。精书法,幼承家学,从颜真卿问津,上溯周秦两汉篆隶,下至六朝南北碑,积数十年临池之功,苦心孤诣,熔铸古人,卓然成家。

何绍基《隶书三种》卷,清末冀南收藏家武延绪故物,1952年入河北省博物馆庋藏,196211月经文化部文物局书画鉴定组鉴定为二级文物。数十年来,此卷几经专家鉴定,均无异议,或评其为“用行书写隶字,并兼有篆意,结体自由舒放,行笔略带战掣,无平直板刻之弊,奇崛生动”[1]。是河北省博物馆藏品中一件流传有绪、颇为重要的书画文物。原拟在《书法丛刊》2001年第2期河北省博物馆藏历代书法作品专辑中刊发,经我们反复对比观察,颇感该作品不类何氏书法,缺乏应有的神韵,为慎重起见而撤换下来,没有作为书法珍品公布于世。于今想想,我们所提出的疑问尚属一孔之见,并非定案。书画鉴定本是一项严肃的科研工作,不可草率从事,轻易定是非。既然有疑问,最好是予以公开发表,供大家研究讨论,还其历史本来面目,故于此对该作品作一介绍,并试作考索,姑妄言之。

 

 

    何绍基《隶书三种》卷,纸本,包首题签为泥金笺,墨笔楷书“何子贞太史隶书三种”7字,款“蝯门侍者宝藏”,钤联珠“延绪”白文印、“鉴藏”朱文印(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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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一  何绍基《隶书三种》卷


 

    延绪,即武延绪,字次彭,号亦蝯,又号铿道人,室名所好斋,直隶永年人。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曾任湖北京山、咸宁知县。他擅书法,性收藏,“旧蓄金石书画,精博甲于冀南”,其藏品约在1948年左右散佚,大部分归中国历史博物馆(今国家博物馆)、河北省博物馆、石家庄市博物馆收藏[2],何绍基《隶书三种》即是其中之一。从是卷题签可知,武延绪自称“蝯门侍者”,足见其对何氏的推崇有加。

    卷内引首空白无题,隔水后依次为隶书一、二、三种,拖尾亦无题跋。

第一种,纵33厘米,横388厘米;凡45行,173字。139行,每行4字,字径7厘米左右;40 - 45行,每行42字不等。诗曰:

 

    元龙湖海士,毁誉略相半。下卧许君床,上(床)自永叹。丈夫属有念,人物非所玩。坐令结欢客,化为烟雾散。武功有大略,亦复寡朋伴。味歌思见之,长夜鸣鹖旦。东南望彭门,官道平如案。简书束缚人,一水不能乱。斯(文)媲,可用圭瓒盥。诚求活国医,何忍弃和缓。开疆日百里,都内钱朽贯。铭功甚俊伟,乃见儒生懦。且当置是事,勿使冰作炭。上帝群玉府,道家蓬莱馆。曲肱夏簟寒,炙背冬屋暖。只今文字垂,万世星斗梁。

丙辰秋九书于荷池精舍   子贞何绍基

 

款下钤“何绍基印”、“子贞”二印(表一,1)。该卷前和尾钤有武延绪的“老彭眼福”、“所好斋真赏”二鉴藏印(图二)

所录五言诗乃宋·黄庭坚《见子瞻粲字韵诗和答三人四返不困而愈崛奇辄》三首之一[3](以下简称五言诗)。按:丙辰为咸丰六年(1856),何绍基时年58岁。http://s6/mw690/0028QKXGgy6INdzEgkZe5&690高朝英:《何绍基〈隶书三种〉真伪之我见》" TITLE="张金栋 高朝英:《何绍基〈隶书三种〉真伪之我见》" />
                   图二,五言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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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二.五言诗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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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二.五言诗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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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二.五言诗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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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二.五言诗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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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二.五言诗之六

第二种,纵33厘米,横663厘米;凡61行,223字。136行,每行4字,字径7厘米左右;37—57行,每行3字,字径9厘米左右。文曰:

 

    〔相传〕黎为京兆尹时,曲〔江〕涂龙祈雨,观者数十(千)。黎至,独有老人植杖不避。怒,杖之(原为“杖背二十”),如击鞔革,掉臂而去。黎疑其非常人,命坊老(原为“老坊”)卒寻之。至兰陵里之南(内),入小门,大言曰:“我〔今日〕固(困)辱甚,可具汤也。”坊卒遽返白黎,黎大惧,因〔弊〕衣坏(怀)〔公〕服与坊卒至其〔处〕。时已昏黑,坊卒直入,通黎之官阀。黎唯而趋入,拜伏曰“〔向〕迷丈人物色,罪当十死。”老人惊〔起〕,曰:“谁引尹(君)来此?”即牵上阶。黎知可以理夺,徐曰:“某〔为〕京〔兆〕尹,尹威稍损则失官政,丈人埋形杂迹,非证惠眼,不能知也。若以此罪人,是钓人以名(贼),〔则〕非义士之心也。”老人笑曰:“老夫〔之〕过。”乃具酒设席于地,招坊卒令坐。夜深,语及养生〔之术〕,言……。

                            同治壬戌秋  达周三世兄属  子贞何绍基

 

    款下钤“子贞”、“何绍基印”(表一,2)。武延绪于卷前、卷尾钤 “痴道人收藏金石书画之章”、“老彭眼福”二印(图三)。卷尾尚钤一鉴藏印“□城曾氏达舟家藏书画之印”,按:曾达舟生平不详,待考。

    此文为抄录的短文,经查乃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卷9《盗侠》中的一条,仅节录了一部分。与中华书局1981年版《酉阳杂俎》相校,文中方括号为脱字或衍字,圆括号为正字。按:壬戌为同治元年(1862年),何氏时年6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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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三  节录《酉阳杂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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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三  节录《酉阳杂俎》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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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三  节录《酉阳杂俎》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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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三  节录《酉阳杂俎》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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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三  节录《酉阳杂俎》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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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三  节录《酉阳杂俎》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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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三  节录《酉阳杂俎》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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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三  节录《酉阳杂俎》之八

 

第三种,纵33厘米,横280厘米;凡24行,行3字,计72字,字径10厘米左右。文曰:

 

戏统华胥,承天画卦。颜育空桑,孔制元孝,俱祖紫官,大一所授。前九头,以升言教,后制百王,获麟来吐。制不空作,承天之语。乾元以来,三九之载,八皇三代,至孔乃备,圣人不世,期五百载。

 

    无款,钤“何绍基印”朱文印、“子贞”白文印(表一,3)。收藏者武延绪于卷前左下角钤“所好斋真赏”,中间钤“隔花人远天涯近”两印(图四)。

经查,此乃节临《礼器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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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四   节临《礼器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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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四   节临《礼器碑》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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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四   节临《礼器碑》之三

 

何绍基为晚清硕学通儒的书法大家,篆隶楷行俱工,晚年尤以隶书重名开派。但不为常人所知的是何氏专习隶书的时间较晚,应不早于60岁。其长孙何维朴云:“咸丰戊午(1858年)先大父年六十在济南泺源书院始专习八分书,东京诸碑次第临写,自立课程。庚申(1860年)归湘主讲城南,隶课仍无间断。”[4]考何绍基《东洲草堂诗钞》卷21己未年《盼雨书怀》诗云:“公诗不厌瘦,吾隶敢辞饿。”自注云:“时方习隶书”[5](己未为咸丰九年,何氏61岁)。何绍基作为书法大家,60岁之前不可能不涉猎隶书,但从目前所发表的资料看,尚未见到有确切纪年的60岁之前隶书作品。《中国书法全集·何绍基》刊发了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何氏书《赠仲云楷隶杂书册》,该册共24页,其中有隶书8页(图五),但无确切纪年,梅墨生先生认为是何氏59岁,即咸丰七年(1805年)所书[6]。从其章法、结构及用笔看尚不成熟,应为何氏初习隶书之作,但是否书于咸丰七年尚缺少确凿证据。而是卷《五言诗》却书于咸丰六年,且用笔软熟,毫无初习之痕,与《赠仲云楷隶杂书册》相比,其结构、用笔相差甚远,不得不令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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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60岁之后“致力于汉隶至勤,东京诸碑临写殆遍” [7],他凭借数十年的临池之功,再穷日夜之力,反复临幕诸汉碑,少则十几通,多则达百余通,故三五年间其隶书即有突破性的成功。换言之,何氏6064岁是其隶书由初习—成熟—鼎盛的过程,变化很大。王启初先生云:“(何绍基)分书以咸丰十一年(63岁)及同治元年(64岁)所书恰到好处。前此韵胜而力有不及,后此力过而奔放太甚。” [8]而是卷咸丰六年的《五言诗》与同治元年的《酉阳杂规》相隔6年之久,恰是何氏隶书由初习至鼎盛、变化巨大的阶段,而这两件作品用笔、字体结构、章法均相同,毫无变化可言,且墨色如一,应出于一时一人之手无疑。

    大家知道何绍基的隶书执笔用悬腕裹锋颤笔,深得古人之笔意韵致,笔笔中锋,力透纸背,结构体方势圆,线条内涵丰厚,“不假绳尺,和以天倪”,[9]具有浓厚的金石味。而《隶书三种》作者的临池之功浅薄,执笔不会回腕法,用笔率意浮滑,如《五言诗》第1行“湖”、“海”的三点水;第5行“自”的第一笔撇,“永”的第二笔折及末笔的撇捺;第6行“夫”的两横及捺笔,“有”的横笔;第9行“客”的宝盖,“为”字第一笔撇等等。《酉阳杂俎》第1行“京”第一、二笔的点横;第2行“兆”字的撇、点、折;第3行“涂”的两点水及第三、四笔的撇捺,“雨”字的横;第5行“独”字的犬犹,“有”字的第二笔撇等等,不胜枚举。其结体失步甚多,或整体欹侧不稳,或偏旁配合大小、松紧失调,如《五言诗》第1行“湖”字,第13行的“咏”、“思”字,第14行的“长”、“夜”字,第16行的“门”字,第17行“如”字,第18行的“简”字等等;《酉阳杂俎》第2行的“兆”、“时”字,第3行的“涂”字(图六),第7行的“怒”字,第8行“杖”、“如”字,第10行“而”、“去”字,第11行“其”、“常”字等等,与浑融古朴、遒劲厚重的何氏隶书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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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礼器碑》与前两种不同的是临写。关于何氏临汉碑,曾农髯云:“(何绍基)所临《礼器》《乙英》《曹全》诸碑,腕和韵雅,雍雍乎东汉之风度。”[10]谭泽闿亦云:“六朝而后,言八分殆无能过蝯叟者。睹此临本(指何绍基临《礼器碑》等十种)何减汉人真迹。” [11]再看该临本,其用笔软弱光嫩,结体失态失步甚多,横拖竖抹,俗不可耐,毫无“东汉之风度“,与四川省博物馆所藏何绍基临《礼器碑》四屏(图七)相比较,泾渭分明,真伪立辨,无庸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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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隶书三种》钤何氏印36方,即朱文“何绍基印”3方,白文“子贞”印3方(表一)。这6方印印面均为方形,尺寸基本相同,边长约2.5厘米。细辨印文,朱文“何绍基印”3方并非一印,白文“子贞”印3方亦非一印。其所用的印泥亦欠佳,《五言诗》与《酉阳杂俎》相同,色泽略黯,无厚重感,应为同时所钤无疑,亦可为两者同时所书之佐证。而临《礼器碑》所用印泥色泽鲜艳而轻浮,质量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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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博物馆编《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以下简称《印鉴》)一书,共收入何绍基印鉴巧15[12]。再查已公布的何氏墨迹及书法作品中,尚有10方左右未能收入。在这些印鉴中,与表一的3组印尺寸相同、印文相近者仅有《印鉴》中编号第9的朱文“何绍基印”(表二,2),1011号白文“子贞”印(表二,1,7)。两者相比较,表一的3方“子贞”印似仿《印鉴》的第10,11号印,但又有所不同。谛视之,发现作为标准器的1011号两印的尺寸相近,除印面破损、线条粗细不同外,其印文运笔、结体、章法相同,是否为同一印?若是,两者之间存在何种关系?该问题引起了笔者的注意。这不仅关系到此次的对比研究,对今后的何氏书法研究、鉴定亦有裨益。为此特查阅了相关资料,尝试作分期研究。

    《印鉴》910号印(表二1,2)是一组印,即朱文“何绍基印”、白文“子贞”印,同来源于“何绍基行书横披·丁酉(1837[13]。丁酉年何氏年39岁,如果时间不误,这幅《行书横披》应是其有纪年的早年重要书法作品之一,由此得出这两方印是何氏早年的用印,同时作为其40岁左右的用印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暂为第一期,编为12号。

    《印鉴》中的11号为一白文“子贞”印(表二,7,尚缺一朱文“何绍基印”),来源于无纪年的《明人手札册》藏印[14]。查《中国书法全集·何绍基》图版46(何绍基节临《汉衡方碑》四屏)、52(何绍基为笙渔书《石天语》轴),分别为何氏7173岁的书法作品,所钤“子贞”印虽非原大,但从其形状、印文运笔等相比较,大致与11号印相同,由此推知11号印为何绍基晚年用印[15]。如果不误,11号印可与图版52的朱文“何绍基印”为一组,定为何氏晚年70岁左右用印亦不会有太大的出人,暂为第四期,编为78号。

    早晚两期既已确定,如果再将中年用印排在中间,其发展变化的脉络就清楚了。遗憾的是除《印鉴》外,《何绍基墨迹》(湖南美术出版社,1996年)、《中国书法全集·何绍基》及其他刊登何氏书法作品的书籍报刊,其印刷质量多不高,尤其钤印小而漫漶,无法获取原大而清晰的印鉴。无奈,姑且在河北省博物馆藏品中,选取了何绍基《行书七言诗》、《行书横》两幅无纪年的作品所钤原大而清晰的两组印。从书风看,《行书七言诗》书于50岁左右,将这一组印暂为第二期,编为34号。《行书横》书于60岁左右,暂为第三期,编为56号。再将这两组纳入到早晚两期中,得出表二。虽然“钤印时,有印泥的干湿不同(与天气也有关系,天热时印泥易湿,天冷时印泥易干),有用力轻重不一,或垫软硬、厚薄有别,或因纸、绢、绫等材料质地的不同等等,使同一方印章,在笔划的粗细、断续、清楚与否有着不同的表现” [16],但是,从表二可以看到两印各自的发展脉络是清晰的,其中白文“子贞”印尤为明显,可证《印鉴》的1011号(即表二17号)为同一印无疑;而朱文“何绍基印”早晚变化不明显,恐怕也是《印鉴》只收人一期而未收四期的原因吧。徐邦达先生言:“有一些印章,因使用太久,又加以粗纸屡屡揩擦,使印面逐渐磨损,以致出现边缘磨缺、磨灭,白文笔划磨细,朱文笔划磨粗,……例如清·何绍基常用的一方朱文印‘何绍基印’,一方白文‘子贞’印,中期晚期就大为变样。” [17]徐先生所指应该就是这两方印,“中期晚期就大为变样”应为“早期晚期就大为变样”。

下面进行表一与表二的比较研究。可以看出表一的6方印与表二无一完全相同者,且表二中的朱文印排列方正整齐,线条匀称有力;白文印布置疏旷,浑厚庄重。而表一的3组印乍一看颇古拙朴茂,仔细观察则发现朱文印笔划僵直而不自然,白文印线条轻浮而乏韵味。其中表一《五言诗》的“子贞”印仿表二四期的7号印,而“何绍基印”仿表二二期4号印,两印一早一晚,不是一组,且与本幅书法书于58岁亦不符。表一《酉阳杂俎》二印仿表二一期而有所不同,故作变化以惑人,使之无从核对。表一临《礼器碑》二印仿表二的三期,但水平极差。由此,可以断定表一诸印皆伪。

 

                                      

 

何绍基一生博涉群书,于学无所不窥,“考订金石精审翔确,即一字一画之微,亦必剖析无遗”,[18]补前人之未逮。于《说文》考订尤深,文字之本悉在胸中,著有《说文段注驳正》,可谓金石小学之大家。而是卷《五言诗》《酉阳杂俎》的文字却杂有讹臆、不合六书者,且有所“创新”,如《五言诗》第14行“夜”字右边的“夕”讹为“刀”(或篆书的“人”),《说文》:“夜,舍也。天下休舍。从夕,亦省声。”《隶辨》作“”、“夜”。从“刀”者于字义不通。第22行“盥”字,臼中的“水”讹为“米”,《说文》:“盥,澡手也,从臼,水,临皿也。”《隶辨》作“盥”。从“米”者于字义不通。第11行“朋”字、第15行“鸣”字、第25行“钱”字等,《酉阳杂俎》第3行的“涂”字、“龙”字,第18行的“汤”字,第27行的“伏”字,第30行“死”字,第42行“眼”字、“能”字等,或讹变,或随意增减笔画,不谙六书,不知文字之本,如此纰漏,焉能出自博通经史、精于小学的大家之手?

笔者在查出第二种原文出处后,见到中华书局1981年出版的《酉阳杂俎》,该书点校依据明万历年间常熟赵琦美校勘本为底本,“以《学津》《津逮》《稗海》三本为主要校本,……间或用《太平广记》《说郛》《类说》《新唐书》《旧唐书》、《唐会要》《册府元龟》《资治通鉴》等书作参校,并酌略吸取清蒋光煦、黄丕烈诸人的若干校勘成果。[19]凡文字有误或不同者,均出校记。查《隶书三种》所节录的这段文字,该书无校勘记。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在其各种版本中这段文字无不同或错讹者。为了证实这个结论,笔者又查阅了河北省博物馆所藏清光绪三年(1877年)湖北崇文书局本、石家庄市图书馆藏道光二十九年(1849)小嫏嬛馆藏板本,与中华书局本相校,三者的这段文字的确完全相同。也就是说书者在书写这段文字时,无论所据何种版本,都应与中华书局本,也就是明万历年间常熟赵琦美校勘本相同,或基本相同,不应有太大的出入。但是,这段仅仅200余字的节录中,脱、衍、讹字近20处,甚至错讹得文句不通,如“观者数千”讹为“观者数十”,“至兰陵里之内”讹为“至兰陵里之南”,“我今日困辱甚”讹为“我固辱甚”,“因弊衣怀公服”讹为“因衣坏服”等。文化素质如此之浅薄,难道会是出自一个博涉群书,于六经子史皆有著述,“凡历朝掌故,无不了然于心” [20],为儒林所推重的大师之手?

 

 

《五言诗》的落款时间、地点为“丙辰秋九书于荷池精舍”。“丙辰秋九”即咸丰六年九月。“荷池精舍”,查何绍基《东洲草堂诗钞》,可知为其好友罗汝怀的斋名,地点在湖南长沙。

 :罗汝怀(18041800),字念生,又字彦生、研生、研荪,号梅根居士,湖南湘潭人。道光拔贡,候选内阁中书。他轻利禄,通经史,尤精训话考据之学,著有《湖南文征》《谭雅集》《绿漪草堂诗文集》等。

 据何绍基《东洲草堂诗钞》《东洲草堂文钞》载:咸丰五年,何氏因不避权贵,具实直陈“地方一切情形”,而被罢免四川学政,于九月十八日离成都前往西安。咸丰六年(1856年,即丙辰年)正月由西安东下,五月抵江苏兴化。是时太平军方炽,安徽、江苏及湖北东部地区已归其所有,湖南岌岌可危。为避兵燹,何绍基应山东巡抚崇恩之聘主讲济南泺源书院,六月由兴化至山东,客居历下,至翌年的三月,未离开山东济南。其中九月九日重阳节曾与老友、同科进士彭雪媚、孙纪堂等游济南大明湖,有诗云:“天心南国犹无言,人事西风尽有痕。此处江山欣脱劫,偶然篱落便成村。”“盍簪一笑逢重九,买棹狂游问酒坊。”“酒杯掀舞无余子,尘鞍羁栖漫一年。” [21]十月初二至初五在济南行馆书《赤壁赋》[22]等等,可证咸丰六年九、十月间,何绍基在济南,而没有在数千里之遥、尚受到战乱牵联的湖南长沙。实际上,何氏从咸丰二年(1852年)任四川学政至咸丰十年(1860年)辞山东济南泺源书院院长,近10年间从未回到过湖南长沙。

何氏晚年居长沙是在咸丰十一年(1861年)以后之事。查何绍基《东洲草堂诗钞》卷24至卷29,咸丰十一年(1861年)二月,何绍基由山东济南回到湖南长沙,主讲长沙城南书院,“十年孤鹤翩复至”。这才与好友、时在长沙主持编撰《忠义录》的湘潭罗汝怀(时罗氏住家乡湘潭石潭,即今湖南湘潭县石潭镇)相见,何氏作诗云:“三十年来老诗友,长沙尚余罗研荪。为人平实不动俗,意味正似东洲蝯。……更出大纸要奇字,当归张之石潭精舍之小轩。” [23]同治元年春,罗汝怀由石潭再回长沙,何绍基作《次韵答梅根居士》等诗,诗云:“晚岁良朋如骨肉,苦吟容易觅知音。”自注云:“君仍回省会又一村志局。”又云:“佳节来寻又一村,苍深雨后好林园。”“又一村中深复深,外人不许听幽禽。” [24]由此可推知此时罗氏客居长沙又一村,尚未定居长沙,哪有什么“荷池精舍”。

同治元年春或夏,罗汝怀方拟定居长沙,开始营建“荷池精舍”,而且何绍基参与了其事,有诗云:“长沙城中古荷池,传是宋元规址遗。乾嘉以前盛文宴,楼馆圮尽余荒破。幽蕊年年自开谢,野鸟拍拍来觇窥。忽营精舍我题榜,谓将于此开经帷。众议差池讲肆寝,我为构度园亭基。” [25]是年秋,“荷池精舍”将要落成,何氏作《清狂柬研生》诗云:“秋色更随人境远,故情赢得是相思。”自注云:“研生将移居‘荷池精舍’”。[26]大约秋末或冬,罗氏才搬入自己的“荷池精舍”。其后,“荷池精舍”就屡屡出现在何氏的《诗钞》中。而《五言诗》却于6年前即咸丰六年(1856年)九月就书于“荷池精舍”,可谓荒诞无稽。

 

                                 

 

综上所考,我们认为《隶书三种》为赝品。其作伪者心性浇浮,知识贫乏,无论从书法上,还是文化修养、人品上,均与何氏有天壤之别。其之所以惑人,一是我们对作品缺乏深人研究;二是作伪者熟谙何绍基书法,在笔墨技巧上颇具皮相之术,且有所本,如临《礼器碑》是以何绍基临《礼器碑》为底本;《五言诗》、《酉阳杂俎》应是临仿何绍基书于同治元年临《石门颂》[27](图八)的用笔和结构,尤其落款写得很像;为了惑人,故意将《酉阳杂俎》落同一年款,而将《五言诗》提前了6年,但因不了解何氏隶书的起始及发展变化,反而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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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涉及的“何绍基印”、“子贞”两印是何氏一生用之最多(如手卷、对联、条屏、书轴等较大幅作品最为常见)、时间最久、最为重要的一组印,同时,也应是射利作伪者仿造最多的两方印。因此进行专题研究,无疑对何氏书法作品的研究,尤其是对无纪年的作品厘定及书法真伪的鉴别有所裨益。前辈虽有论及,但尚无深入研究,故笔者不避蛇足之嫌,于此兼有涉及,但由于水平及条件的所限(如标本无纪年、分期可再细等),草创未就,恳请读者指教,补其缺漏,正其谬误,不胜企盼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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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金科:《河北省博物馆书法藏品概述》,《书法丛刊》20012期。

[2]武延绪乃著名书法家、书画碑帖鉴定家武慕姚之祖父,有关武延绪生平请参见陈耀林:《读(清初名流诗翰)卷》,《书法丛刊》20012期:武韵珊:《武慕姚书法选集》,河南美术出版社,2003年。

[3] 北京大学古文献研究所:《全宋诗》(9),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

[4]《何子贞临衡方碑》何维朴跋,上海书店,1989年。

[5]何绍基:《东洲草堂诗钞》卷21《盼雨书怀,仍用去年韵,柬雨舲中丞生日》,载《何绍基诗文集》第464页,岳麓书社,1992年。

[6]梅墨生:《何绍基年表》,载《中国书法全集·何绍基》第322340页,荣宝斋,1994年。

[7][11][4]谭泽闿跋。

[8]王启初:《何绍基的书法艺术》,载《何绍基墨迹》,湖南美术出版社,1996年。

[9]马宗霍:《书林藻鉴》,第193——194页,文物出版社,1984年。

[10][4]曾熙跋。

[12][13][14]上海博物馆编:《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第474475页,文物出版社,1987年。

[15]何氏晚年书法作品存世较多,但所公布的有纪年的作品,其钤印大多小而不清楚,只有《中国书法全集·何绍基》图版4652,钤印虽非原大,但较为清晰,故暂用之。见《中国书法全集·何绍基》第145152页,荣宝斋,1994年。

[16]徐邦达:《古书画鉴定概论》,第40页,文物出版社,1981年。

[17][16],第41页。

[18]吴隐:《东洲草堂金石跋》五卷跋语,载《何绍基诗文集》第1094页,岳麓书社,1992年。

[19]方南生:《酉阳杂俎·前言》第34页,中华书局,1981年。

[20]张舜徽:《东洲草堂文钞》20卷(家刻本),载《何绍基诗文集》第10941096页,岳麓书社,1992年。

[21][5],卷17《九日,彭雪媚招同孙纪堂湖亭游憩……时在济南行馆》,第371页。

[22]《何子贞楷书前后赤壁赋》,荣宝斋,1987年。

[23][5],卷23《罗研荪生日》,第509页。

[24][5],卷24《次韵答梅根居士》等,第553554页。

[25][5],卷29《荷花生日荷池精舍作……主人则罗研生舍人,又字梅根居士》,第659650页。

[26][5],卷24《清狂柬研生》,第559页。

[27]《何子贞临石门颂》,上海书店,1989年。

 

                                         此文刊于《文物春秋》2006年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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