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洗尘俗的书法神作(全本)——姜夔小楷,硬笔入门强力推荐


宋谢采《续书谱序》云:“白石生好学无所不通,书法得魏、晋古法,运笔道劲,波澜老 成,尤好临习《定武本兰亭序》。所著《续书谱》一卷,议论精到,用志刻苦."《续书谱》仿效孙过庭《书谱》而撰写,但并非《书谱》之续。全卷分总论、真 书、用笔、草书、用笔、用墨、行书、临摹、方圆、向背、位置、疏密、风神、迟速、笔势、情性、血脉、书丹等十八则,所论书法艺术的各个方面,实自抒其心得 之语。是南宋书论中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学术著作。
从姜夔小楷【跋王献之保母帖】中可以看出他的书法出于二王一路,用笔精到,典雅俊润,且 受初唐诸家书风影响,不随时俗,清新脱俗。姜夔“崇晋贬唐”,反对俗书,和提倡文人意趣的苏东坡、黄庭坚、米芾等相一致。但他对“唐法”并非不问青红皂白 一概予以否定,而是用了大量篇幅对“法”进行了系统的、全面的论述,并从肯定和解释引申了“晋韵”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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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夔跋王献之保母帖小楷,全文计101行,故宫博物院藏。
【释文】
嘉 泰壬戌六月六日,□□钱清三槐王畿字千里,得晋大令《保母志》并小研于稽山樵人周,二物予皆亲见之。志以砖刻,砖四垂,其三为钱文,皆隐起,已断为四。归 王氏,又断为五。凡十行。末行缺二字,不可知。第六行缺十二字,犹可考,曰:“中冬既望,葬会稽山阴之黄閍。”(今作“祊”)砚背刻“晋献之”,字上近 右,复有“永和”字,乃划成,甚浅瘦。“永”字亡其磔,“和”字亡其口。砚石绝类灵璧,又似凤味,甚细而宜墨,微洼其中。或以为王氏旧物,用故洼,非也。 按米氏《书史》,晋、唐砚制皆如此,点笔易圆也。自兴宁距今八百三十八载,异哉!物之隐显,抑有定数,而古之贤达,皆能前知之欤?又按《画记》,大令以晋 孝武太元十一年,年四十三乃终,上推至乙丑岁,年廿二,其神悟已如此,言语翰墨之妙,固不论也。此字与《兰亭叙》不少异,真大令之名迹。不经重摹,笔意具 在,犹胜定武刻也。梁虞和云:“羲之为会稽,献之为吴郡。故三吴之地,偏多遗迹。”盖右军自去官后,便家山阴,今蕺山戒珠寺乃其故宅,而云门寺乃大令故 宅,去黄閍皆不远,宜有是物也。保母志有七美,非他帖所及。一者,右军与怀祖(王述)同家越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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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书谱南宋·姜夔
●总论
真 行草书之法,其源出于虫篆、八分、飞白、章草等。圆劲古澹,则出于虫篆;点画波发,则出于八分,转换向背,则出于飞白,简便痛快,则出于章草。然而真草与 行,各有体制。欧阳率更、颜平原辈以真为草,李邕、西台辈以行为真,亦以古人有专工正书者,有专工草书者,有专工行书者,信乎其不能兼美也。或云,草书千 字,不抵行草十字;行草十字,不如真书一字。意以为草至易而真至难,岂真知书者哉!大抵下笔之际,尽仿古人,则少神气;专务遒劲,则俗病不除。所贵熟习精 通,心手相应,斯为美矣。白云先生、欧阳率更书诀亦能言其梗概,孙过庭论之又详,可参稽之。
●真书
真书以平正为善,此世俗之 论,唐人之失也。古今真书之神妙,无出钟元常,其次则王逸少。今观二家之书,皆潇洒纵横,何拘平正?良由唐人以书判取士,而士大夫字书,类有科举习气。颜 鲁公作《干禄字书》,是其证也。矧欧、虞、颜、柳,前后相望,故唐人下笔,应规入矩,无复魏晋飘逸之气。且字之长短、大小、斜正、疏密,天然不齐,孰能一 之?谓如“东”字之长,“西”字之短“口”字之小,“体”字之大,“朋”字之斜,党字之正,“千”字之疏,“万”字之密,画多者宜瘦,少者宜肥,魏晋书法 之高,良由各尽字之真态,不以私意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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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 晋书法之高,良由各尽字之真态,理也,唐人师之,法也。真书用笔,自有八法,今略言其指:点者,字之眉目,全藉顾盼精神,有向有背,随字形势。横直画者, 字之骨体,欲其竖正匀净,有起有止,所贵长短合宜,结束坚实。撇捺者,字之手足,伸缩异度,变化多端,要如鱼翼鸟翅,有翩翩自得之状,挑趯者,字之步履, 欲其沉实,或长或短,或向上,或向下,或向右,或向左;或轻出而稍斜,或随衂而峻发,各随字之用处。转折者,方圆之法,真多用折,草多用转,折欲少驻,驻 则有力;转不欲滞,滞则不遒,然而真以转后遒,草以折而后劲,不可不知也。悬针者,笔欲极正自上而下端若引绳。若垂而复缩谓之垂露。故翟伯寿问于老米曰: 书法当何如?米老曰:无垂不缩。无往不收。此必至精至熟然后能之。古人遗墨,得其一点一画,皆昭然绝异者,以其用笔精妙故也。大令以来,用笔多失,一字之 间,长短相补,斜正相拄,肥瘦相混,求妍媚于成体之后,至于今尤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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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书用笔
用 笔不欲太肥,肥则形浊;又不欲太瘦,瘦则形枯;不欲多露锋芒,露则意不持重;不欲深藏圭角,藏则体不精神;不欲上大下小,不欲左高右低,不欲前多后少。欧 阳率更结体太拘,而用笔特备众美,虽小楷而翰墨洒落,追踪钟、王,来者不能及也。颜、柳结体既异古人,用笔复溺于一偏,予评二家为书法之一变。数百年间, 人争效之,字画刚劲高明,固不为书法之无助,而晋、魏之风轨,则扫地矣。然柳氏大字,偏旁清劲可喜,更为奇妙。近世亦有仿效之者,则俗浊不除,不足观。故 知与其太肥,不若瘦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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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书
草 书之体,如人坐卧行立、揖逊忿争、乘舟跃马、歌舞擗踊,一切变态,非苟然者。又一字之体,率有多变,有起有应,如此起者,当如此应,备有义理。右军书“羲 之”字、“当”字、“得”字、“慰”字最多,多至数十字,无有同者,而未尝不同也,可谓所欲不逾矩矣。大凡学草书,先当取法张芝、皇象、索靖章草等,则结 体平正,下笔有源。然后仿王右军,申之以变化,鼓之以奇崛。若泛学诸家,则字有工拙,笔多失误,当连者反断,当断者反续,不识向背,不知起止,不悟转换, 随意用笔,任笔赋形,失误颠带,反为新奇。自大令以未,已如此矣,况今世哉!然而襟韵不高,记忆虽多,莫湔尘俗。若风神萧散,下笔便当过人.自唐以前多是 独草,不过两字属连。累数十字而不断,号日连绵、游丝,此虽出于古人,不足为奇,更成大病。古人作草,如今人作真,何尝苟且。其相连处,特是引带。尝考其 字,是点画处皆重,非点画处偶相引带,其笔皆轻。虽复变化多端,而未尝乱其法度。张颠、怀素规矩最号野逸,而不失此法。近代山谷老人,自谓得长沙三味,草 书之法,至是又一变矣。流至于今,不可复观。唐太宗云:“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恶无骨也。大抵用笔有缓有急,有有锋,有无锋,有承接上文,有牵 引下字,乍徐还疾,忽往复收。缓以效古,急以出奇;有锋以耀其精神,无锋以含其气味,横斜曲直,钩环盘纡,皆以势为主。然不欲相带,带则近俗,横画不欲太 长,长则转换迟,直画不欲太多,多则神痴。以捺代\,以发代辵,辵亦以捺代,惟丿则间用之。意尽则用悬针,意未尽须再生笔意,不若用垂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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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笔
用 笔如折钗股,如屋漏痕,如锥画沙,如壁坼。此皆后人之论,折钗股欲其曲折圆而有力;屋漏痕欲其横直匀而藏锋;锥画沙欲其无起止之迹;壁坼者,欲其无布置之 巧。然皆不必若是,笔正则锋藏,笔偃则锋出,一起一倒,一晦一明,而神奇出焉。常欲笔锋在画中,则左右皆无病矣。故一点一画,皆有三转;一波一拂,皆有三 折;一丿又有数样。一点者欲与画相应;两点者欲自相应;三点者有必有一点起,一点带,一点应;四点者一起、两带、一应。
笔阵图云:“若平直 相似,状如算子,便不是书。”如口,音围。当行草时,尤宜泯其棱角,以宽闲圆美为佳。“心正则笔正”,“意在笔前,字居心后”皆名言也。故不得中行,与其 工也宁拙,与其弱也宁劲,与其钝也宁速。然极须淘洗俗姿,则妙处自见矣。大抵要执之欲紧,运之欲活,不可以指运笔,当以腕运笔。执之在手,手不主运,运之 在腕,腕不主执。又作字者亦须略考篆文,须知点画来历先后,如“左”“右”之不同,“刺”、刾之相异,“王”之与“玉”,“示”之与“衣”,以至“奉” “秦”“泰”“春”,形同体殊,得其源本,斯不浮矣。孙过庭有执、使、转、用之法:执为长短浅深,使为纵横牵掣,转为钩环盘纡,用为点画向背。岂苟然哉!
●用墨
凡 作楷,墨欲乾,然不可太燥。行草则燥润相杂,以润取妍,以燥取险。墨浓则笔滞,燥则笔枯,亦不可不知也。笔欲锋长劲而圆;长则含墨,可以取运动;劲则刚而 有力,圆则妍美。予尝评世有三物,用不同而理相似:良弓引之则缓来,舍之则急往,世俗谓之揭箭;好刀按之则曲,舍之则劲直如初,世俗谓之回性;笔锋亦欲如 此,若一引之后,已曲不复挺,又安能如人意邪?故长而不劲,不如弗长;劲而不圆,不如弗劲。纸笔墨,皆书法之助也。
●行书
尝 夷考魏、晋行书,自有一体,与草书不同。大率变真,以便于挥运而已。草出于章,行出于真,虽曰行书,各有定体。纵复晋代诸贤,亦不相远。《兰亭记》及右军 诸帖第一,谢安石、大令诸帖次之,颜、柳、苏、米,亦后世之可观者。大要以笔老为贵,少有失误,亦可辉映。所贵乎浓纤间出,血脉相连,筋骨老健,风神洒 落,姿态备具,真有真之态度,行有行之态度,草有草之态度。必须博习,可以兼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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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摹
摹 书最易。唐太宗云:“卧王蒙于纸中,坐徐偃于笔下。”亦可以嗤萧子云。唯初学者,不得不摹,亦以节度其手,易于成就。皆须古人名笔,置之几案,悬之座右, 朝夕谛观,思其用笔之理,然后可以临摹。其次双钩蜡本,须精意摹搨,乃不失位置之美耳。临书易失古人位置,而多得古人笔意。临书易进,摹书易忘,经意与不 经意也。夫临摹之际,毫发失真则神精顿异,所贵详谨。世所有《兰亭》,何啻数百本?而《定武》为最佳。然《定武本》有数样,今取诸本参之,其位置、长短、 大小,无一不同,而肥瘠、刚柔、工拙要妙之处,如人之面无有同者。以次知《定武》石刻又未必得真迹之风神矣。字书全以风神超迈为主,刻之金石其可苟哉!双 钩之法,须得墨晕不出字外,或廓填其内,或朱其背,正得肥瘦之本体。虽然尤贵于瘦,使工人刻之,又从而刮治之,则瘦者亦变而肥矣。或云双钩时须倒置之,则 亦无容私意于其间。诚使下本明,上纸薄,倒钩何害?若下本晦,上纸厚,却须能书者为之发其笔意可也。夫锋芒圭角,字之精神,大抵双钩多失。此又须朱其背时 稍致意焉。
●方圆
方圆者,真草之体用。真贵方,草贵圆。方者参之以圆,圆者参之以方,所为妙矣。然而方圆、曲直,不可显露,直须涵泳一出于自然。如草书尤忌横直分明,横直多则字有积薪、束苇之状,而无萧散之气。时参出之,斯为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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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背
向背者,如人之顾盼、指画、相揖、向背。发于左者应于右,起于上者伏于下。大要点画之间,施设各有情理,求之古人,右军盖为独步。
●位置
假 如立人、挑土、“田”、“王”、“衣”“示”,一切偏旁皆须令狭长,则右有余地矣。在右者亦然。不可太密、太巧。太密、太巧者,是唐人之病也。假如“口” 字,在左者皆须与上齐,“呜”、“呼”、“喉”、“咙”等字是也;在右者皆须与下齐,“和”“扣”等是也。又如“宀”头须令覆其下,“走”、“辵”皆须能 承其上。审量其轻重,使相负荷,计其大小,使相别称为善。
●疏密
书以疏欲风神,密欲老气。如“佳”之四横,“川”之三直,“鱼”之四点,“画“之九画,必须下笔劲净,疏密停匀为佳。当疏不疏,反成寒乞,当密不密,必至凋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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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神
风神者,一须人品高,二须师法古,三须笔纸佳,四须险劲,五须高明,六须润泽,七须向背得宜,八须时出新意。自然长者如秀整之士,短者如精悍之徒,瘦者如山泽之瘦,肥者如贵游之子,劲者如武夫,媚者如美女,欹斜如醉仙,端楷如贤士。
●迟速
迟以取研,速以取劲。先必能速,然后为迟。若素不能速而专事迟,则无神气;若专务速,又多失势。
●笔势
下笔之初,有搭锋者,有折锋者,其一字之体,定于初下笔。凡作字,第一字多是折锋,第二、三字承上笔势,多是搭锋。若一字之间,右边多是折锋,应其左故也。又有平起者,如隶画;藏锋者,如篆画。大要折搭多精神,平藏善含蓄,兼之则妙矣。
●情性
艺 之至,未始不与精神通,其说见于昌黎《送高闲序》。孙过庭云:一时而书,有乖有合,合则流媚,乖则凋疏。神怡务闲,一合也;感惠徇知,二二合也;时和气 润,三合也;纸墨相发,四合也;偶然欲书,五合也。心遽体留,一乖也;意违势屈,二乖也;风燥日炎,三乖也;纸墨不称,四乖也;情怠手懒,五乖也。乖合之 际,优劣互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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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
字 有藏锋出锋之异,粲然盈楮,欲其首尾相应,上下相接为佳。后学之士,随所记忆,图写其形,未能涵容,皆支离而不相贯穿。《黄庭》小楷,与《乐毅论》不同, 《东方朔画赞》,又与《兰亭记》殊旨,一时下笔,各有其势,因应尔也。余尝历观古之名书,无不点画振动,如见其挥运之时。山谷云:“字中有笔,如禅句中有 眼。”岂欺我哉!
●书丹
笔得墨则瘦,得朱则肥。故书丹尤以瘦为奇,而圆熟美润常有余,燥劲老古常不足,朱使然也。欲刻者不失真,朱有若书丹者。然书时盘簿,不无少劳。韦仲将升高书凌云台榜,下则须发已白。艺成而下,斯之谓欤!若钟繇、李邕,又自刻之,可谓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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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暗香 疏影
姜夔
【序】辛亥之冬,予载雪诣石湖。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隶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暗香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疏影
苔 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犹记深宫旧事, 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鉴赏
这 两首词是文学史上著名的咏梅词,是姜夔的代表作之一。白石咏梅词共有十七首,古其全词的六分之一,此二篇最为精绝。张炎在所著《词源》中说:之赋梅,惟和 靖一联而已,世非无诗,不能与之齐驱耳。词之赋梅,惟姜白石《暗香》、《疏影》二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立新意,真为绝唱。
所谓“和靖一联”,即宋初诗人林逋《山园小梅》中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两句。姜夔非常欣赏其句,就摘取句首二字,以之为“自度曲”咏梅词的调名。白石是南宋大音乐家,妙解音律,从此二篇咏梅词亦可看出其独创之功。
白 石词往往有小序,或述作词缘起,或纪心绪行踪,要言不烦,与词的内容溶为一体,不可分割。从题序看,这两首词作于南宋光宗绍熙三年辛亥(1191)冬季, 当时词人应邀到范成大退休隐居的苏州附近的石湖别墅作客。范成大也喜爱梅花,买园种梅,并著有《梅谱》。白石投主人之雅好,驰骋才华,创作了这两篇咏梅绝 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