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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梢瓜　俗名叫蒿瓜瓜！还有叫驴奶头

因为远离了土地，因此黄土里生长的那些曾见多了、闻惯了的草木日益变的陌生；因为告别了贫穷，因此慢慢淡忘了曾经经历过的饥寒。

偶然的发现一株蒿瓜瓜草，用手机拍照发于网络空间，引得一大帮人齐齐的前来“围观”和热议，几乎每个人都是诧异、稀奇的表情，甚至是大呼惊叫，感叹着这久违的亲切。但细说起来，每个人又都说这是自己童年经常见的、经常采的、经常食的玩物。之所以这般亲切，是因为如今很少能与这些东西谋面了。

见的少了，不是说这些草木在高天厚土中绝迹了，而是一代人大多告别了农村、离别了土地。然而，在黄土大地里生根繁衍的百科草木中，一株蒿瓜瓜草并不起眼，它如此深刻地给人们留下记忆，让几代人铭记它、怀念它，大概是因为那一株看似渺小的枝秆还能结出一大串鲜嫩可口的果实——蒿果子，这果子曾见证着陕北的苦焦，也见证着那一个交迫饥寒的年代，陕北人对生命、对生活的态度。

在陕北，有一种径围碗口大、手乍高低的野生植物，陕北人多叫它蒿瓜瓜，亦有马奶奶的叫法。这一物多生长在村前屋后瓜园菜地的畦头塄畔，或庄稼地的地头地畔，其生长条件多为土质松软、水足肥沃的地方，荒山野洼绝无它的生命踪迹。

冬去春来，和风拂面，几场春雨润湿以后，陕北大地一天一个摸样，逐渐被绿色吞染。在这幅天然山水画中，自然少不了蒿瓜瓜那一抹绿色的点缀。沐浴着春风、暖阳，一夜之间蒿瓜瓜草会开满针尖大小雪白的花朵。再过些日子，随着白花的凋零，花心开始座果，一笸箩小果子含羞地隐秘在枝叶下，整个生长期内，依次像米粒、像豆粒……，最后呈子弹头形状、大拇指大小进入鲜食期。

三、四十年前的那个衣不遮体、饥肠辘轳的年代，在陕北，一帮孩子们总会把生长的这片黄土地当作是灶台上的大蒸笼。肠子饿的咕噜咕噜响的时候，他们会偷偷跑向田野，满世界的寻觅，指盼这个大蒸笼里能找到梭牛牛、蒿瓜瓜等各式各样的吃食。农历五、六月里，正是蒿瓜瓜草结蒿果子的时候，正当饥饿把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折磨的坐卧不安，撩拨的满世界寻觅时，突然，一株结满蒿果子的蒿瓜瓜草进入孩子们的视野，一眨眼功夫，大大小小的蒿果子就会一颗不留吞噬进他们的肠胃，那个解馋劲儿，足足胜过今天那些富人们吃过三珍海味打出的那几声饱嗝儿！

鲜食的蒿果子完全是翠绿色，拨开表层肉皮，里面夹着一团白色的籽瓤，籽瓤又呈丝状每一根顶端连着一颗芝麻大小的种子，等蒿果子慢慢长老，颜色也逐渐由翠绿变成绛紫，待完全成熟时变为深红，这时蒿瓜瓜变得嘴坚皮厚，再无法吃食。秋风扫地，万木枯黄，没有被人们发现的那些蒿果子实蒸发尽最后一滴水分，某一个瞬间“嘣”的一声炸开，里面的那一团籽瓤形成千百个伞状个体，自由地飞落在“母体”的周围，等待来年的一场好雨，生根发芽长成一株新的蒿瓜瓜草。

也有刚刚成熟的蒿果子，没能逃过那些或烂牛、或拔草的孩子们的眼尖，只不过这时采摘的蒿果子完全是孩子们手中的玩物，采摘拿回家，聪明的孩子会把火柴棍扎进果体内，可做成黄牛、毛驴等模样的动物造型，形色、体态甚是活灵活现。

鲜食的蒿果子，食之有讲究、要谨慎，少吃脆嫩可口，尤其果肉中渗出的白色乳汁清香甘甜，堪比鲜牛奶的味香色美。若是吃食多了，果体表面上密布的小疙瘩，在你不经意中会打烂你的舌头。

蒿果子一季可结出几茬，第一茬已经完全变老，枝叶中还有正在生长、正在座果的大小蒿果，“人老几辈”同一枝秆上比、炫着形姿和美丽，尽显这一科草木的奉献之情。

那一年，村对面长咀梁庄稼地畔发现一株蒿瓜瓜草，正结满了大大小小子弹头一样的蒿果子，我一口气摘尽所有大的，眼盯着留下的那一粒粒小的，心想这些毛果子长大后还不知道会被谁摘走，“嫉恨”之心让我没加一点思索，索性将整株蒿瓜瓜草连根拔起，使尽全身力气将它扔下沟渠。现在想来，我为自己的这般作为实在是惭愧和汗颜。

还是说，远离了土地，告别了饥寒，那一株蒿瓜瓜草，那一粒蒿果子慢慢地被陕北人遗忘。偶然的邂逅，陕北人又如此亲切地怀念它，敬畏它，因为它不仅曾和陕北人朝夕相处，更见证着一个时代内，陕北人经受着清贫和饥寒的折磨，对待生活、对待生命却是那般的乐观！

好一株情深意长的蒿瓜瓜草，好一颗意味深长的蒿果子，此间，我依然十分的怀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