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母亲最后的元宵节》刊发于《山东工人报》许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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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工人报】
母亲最后的元宵节
《山东工人报》(2023年02月03日
每逢佳节倍思亲。癸卯之年的元宵节将至,我禁不住又忆想起慈祥的母亲,想起她制作的美味可口的元宵。
母亲是一位生活的高手。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虽然那时物质条件艰苦,但每逢农历正月十五到来之际,她都能做一手香甜圆润的元宵,让我的童年充满了温馨与美好。我清晰地记得,在制作元宵前,无论是原料采购,还是工艺制作,母亲都是未雨绸缪,精心去打理,这在那时的村子里,可谓是广受赞誉。
遗憾的是,母亲到了晚年,我再也尝不到她亲自制作的元宵了!母亲患脑血栓长达16年,最后两年已是卧床不起。在临近生命的终点时,或许母亲意识到了什么,她坚持要回到自己的老屋中去住,我们便顺从了她的意愿。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前年的农历正月十五,成为母亲生命中最后一个元宵节。
那个烟花密布的傍晚,我去老屋看母亲,并对她说:
“今日里是正月十五,晚上吃元宵。”母亲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微微地笑了。我心头为之一喜,便嘱咐妻子早早地做好了元宵。
夜幕降临,我用搪瓷罐端着热气腾腾的元宵,在寒风的裹挟中,从新居向着老屋奔去,大约三四分钟抵达老屋街门前。
“吱扭”一声,推开老屋的街门,踏入小院,只见玻璃窗户透出了微弱而斑驳的灯光,一种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我知道,这分明是母亲的期待。在我的意念中,无论如何,人到中老年,只要还有母亲在,心中就有一种归属感。
推开屋门,走进内室,灯光下的母亲露出了笑容。我便对母亲说:
“煮了元宵,赶紧吃吧!”
“好,好”,母亲下意识地应答道。其时,她已是85岁高龄,由于年轻时为家庭生计奔波,身体过度透支,导致晚年各种综合病症缠绕在一起,身体诸多器官已严重衰退,意识也不甚清晰。
打开搪瓷罐,元宵和汤散发出的热气,模糊了我的眼镜片,我摘下眼镜,用汤匙舀着元宵,吹散着热气,一个一个地喂着母亲。“好吃吗?”
“好
(吃)”,我们母子俩在老屋的炕上模糊地对着话。那个元宵节,母亲一共吃了15个元宵,这让我感到由衷地欣慰。
吃罢元宵后,我给母亲处理了拉撒等卫生事宜,又将电热器提升了温度,盖严实了被子,嘱咐母亲:
“不要推翻被子,以免受凉,一会儿,我还会过来陪您的。”母亲下意识地应答道:
“嗯,嗯”,声音很是微弱。我关闭好屋门,离开了老屋。
那晚,当我再次返回时,老屋里的母亲已处于熟睡状态,并发出轻微的鼾声。灯光下,我打开一本
《老舍散文》,静静地品读着《我的母亲》一文,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这其中又是何等的相似?我的情感犹如海潮,一阵阵奔涌跌宕着,直到半宿时分,方才静了下来。
生老病死,任何人都无法遏制这一自然规律。半个月后,一生勤俭持家、一向坚韧顽强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她走得很安详,似乎没有痛苦,也没有遗憾,那个元宵节成为我陪伴母亲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