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井许培良

标签:
散文随笔 |
深秋的阳光像一股股暖流沐浴在天空中,一个周日上午,闲来无事的我,下意识地向着百年老屋的小院走去。那依旧散发着无限生机的小菜园,让我心生一丝丝感动。
此时此刻,我赫然瞥见屋檐下那眼饱经沧桑、锈迹斑斑的老井,心中激荡着一种莫名的感慨。一盘老石磨上,安置着一架紫红色的井头,它挺立于小院一处,于风风雨雨中,悄然度过近40年的流金岁月。
往事如烟,往事又并不如烟。让我记忆犹新的是,20世纪80年代初,家乡的旱情极为严重,过去村子里几眼吃水用井,相继干涸见底,这给当时村民带来了严重的生活困难。没法子,田野里需要靠人工挖机井,以便适应农作物浇灌之需;村子里家家户户兴起挖水井的热潮,人总是要主动地去寻找生活的出路。
为改善家庭用水环境,在这大旱之年,父母亲也曾下定了挖井的决心,可因年事已高,体力不支,只好拖延下来。1983年秋,我正读高二年级,暑假期间,我获悉父母的想法后,便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帮家里挖一眼井。只要有了井,就可以解决家中日常生活用水问题,不仅如此,还可以浇灌小院里的小菜园,以便补给家庭经济的短缺。
要挖井,自然要选好地方。那时父亲很讲民主,决定让我来选址。我将小院逡巡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决定在小院偏东处,老石榴树附近挖井。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将左脚立定在某处,并作为圆心,以半米长为半径,用铁锨按照顺时针方向旋转一周,瞬间便画出了一个圆圈,就这样,井的位置确定下来。
因为适逢暑假,我便成为挖井的主力。起初,浅土层处,由于土质疏松,显得易挖,但随着深度的逐渐增加,土质变得坚硬起来,这时,单靠铁锨是无济于事了,迫切需要短柄镐头,用力猛刨,才会解决问题。
这期间,父亲和二姐是我的好帮手。我在井下奋力刨土,装筐,他们轮流用井绳往上方拔土,倒土,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事实上,挖井犹如啃一块硬骨头,随着深度的不断增加,难度也越来越大,但我咬紧牙关,顽强地坚持下去。大约挖至六七米深时,暑假便结束了。余下的工程,只好由父亲和二姐来完成。
大约又过了一月,一个周日,我休息回家,只见老屋的井已经竣工,并安置上了井头和压关。二姐说,我返校后,她和父亲又接续地挖到约9米深。这一阶段,涓涓泉水从泥缝中不断地渗出来,这时既要往上提水,又要清除泥水混合物,这种劳作十分不易。但无论如何,老屋挖井事宜取得圆满成功,全家人无不为之欢欣。
老屋里有了水井以后,生活中洗衣做饭等变得很是便捷起来。虽说井水稍微有点懒,但经过煮沸沉淀,家人饮用或泡茶还是不成问题的。此外,水井最大的用途在于浇灌菜园。在经济不甚宽裕的岁月里,父母亲依靠勤俭持家,将老屋小院开辟出一片小菜园。
那时,我在家乡的乡村中学教书,结婚生子后,生活在父母亲的老屋附近。每得闲暇,便常去老屋看看,帮助父母亲打理一下小菜园。做的更多的是,帮着压水进行浇灌。我在井旁压水,父亲便在另一旁倒水,父子一起和谐地忙碌,其情也融融,其乐也陶陶。辛勤管理,春华秋实,繁盛的小菜园往往收获颇丰,父母亲便将一些上等的新鲜蔬菜,留给我们子女享用,那种深挚的爱在心间幸福地荡漾。
后来,母亲因患脑血栓,生活不能自理,不得已离开老屋随从子女一起生活,父亲却固执地坚守在老屋中。难以忘记的是,15年前的清明节前夕,一天上午,我去老屋,发现父亲在井旁压水和泥,说是厢房上的黏土出了故障,已开始漏雨渗水,准备修复一下。
父亲从厢房中搬出梯子,搭在厢房的沿上,然后颤悠悠地爬到厢房顶,用木制呱嗒“啪啪啪”地敲打着黏土。那时父亲已年逾七旬,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我担心父亲的安全,于是就帮他做一些辅助性的活儿。忙了一阵子后,父亲说,好了,没事了。我扶着父亲走下梯子,回到井旁。父亲太累了,他双手扶着井头,呼呼地喘息着,似乎在吟唱一首悲壮而又凄绝的生命之歌。此时的父亲,极像一尊雕像,永远烙印在我记忆深处。
前不久,不知在哪儿我读到一位民间诗人一首无题诗:“残门锈锁久不开,灰砖小径覆干苔。无名枯草侵满院,一股心酸入喉来。忽忆当年高堂在,也曾灶头烧锅台。恍觉如今形影只,家中无人诉情怀”,这首诗很能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老屋犹在,老井情深。
迄今父母亲因年老体衰多病已相继离开我们,告别老屋也有数年之久。因了老屋的井,更是因为一种特殊的情感,我却常去逛顾我的老屋。睹物思人,老屋的井,承载着一段凝重的历史,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它将永远激励我在未来的道路上不懈地前行。
作者简介:许培良,男,汉族,生于山东平度,中学副高级教师,青岛市十佳教育读书人物,学术专著《读书点亮教育人生》荣获 “华东地区优秀教育理论图书”;文学作品散见《山东工人报》《老年生活报》《青岛日报》《青岛晚报》《半岛都市报》《燕赵晚报》《燕赵老年报》《浙江老年报》《湛江日报》《民主协商报》《老人春秋》《山西老年》《西部散文选刊》《烟台散文》等数十家报刊杂志。现供职于山东省平度市李园街道西关中学唐田校区。
通讯地址:山东省平度市李园街道西关中学唐田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