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平度市李园街道西关中学唐田校区  许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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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暑期得闲，返回家乡时，去邻村我的外祖母村庄转了转，赫然发现外祖母房屋的遗址依然存在，这令我很是惊喜。

       据后来舅表哥说，外祖母的住房因一场原因不明的火灾而毁于一旦，现在只剩下光溜溜的墙壁了。墙壁内院，杂生着几棵梧桐树和榆树，这时已经挺拔参天了，足见岁月的悠长。

       在我的记忆中，外祖母的街门曾是两扇又厚又宽的木制大门，还有一个高高的门槛，现在已换上两扇铁制大门。或许岁月的风雨已将旧门腐蚀掉，对此我不得不慨叹时间之无情。

      据母亲生前说，外祖母瓜子脸，慈眉善目，身材苗条，年轻时很俊秀。她于1894年出生于近邻村庄，姓段，一生没有具体的名字，村子档案上一直称为“段氏”。她因病去世于1976年冬，享年82岁。在那个年代，无疑这已算是高寿了。出殡那天，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飞舞的雪花，在悲壮的哀乐声中，我一步三回首地送别了慈善无比的外祖母，那年我读小学三年级，已略知一些世事。

       我与外祖母是邻村，相距约四五里，其间有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小河蜿蜒而下，穿过南北向的横跨小河的备战桥，再走一个大斜坡，不一会儿即可抵达外祖母家。尽管如此，我与外祖母共同生活的交集却并不多，来来往往多集中于春节期间。

       那时，在农村过春节，走亲访友是一项重要活动。在民间曾流传着这样的谚语：“初三姥娘初四姑，初五初六拜丈母”，因此，每年正月初三给外祖母拜年，成为我生活中既定的事儿。每每去外祖母家，心情都是很激动的。此前一天，母亲就给我准备好一个漂亮的竹篓，里面盛放着两个白馒头、几个熟鸡蛋以及点心之类的副食品，以体现出晚辈对长辈的尊重与孝心。

       对于我，无论遇上大风还是大雪，都是无法阻挡的。到了正月初三，我便挎上竹篓，围上围脖，足下生风般地朝着外祖母的家赶去。当脚底开始发热，头上冒出细汗时，外祖母的家就隐约可见了。“砰砰砰”，当我开始敲动外祖母的街门时，外祖母闻讯就会踮起小脚，急匆匆地赶出来。“哎呀，外甥，来了！”“姥娘过年好！”外祖母与我对着话，并赶紧接过我的竹篓，一种融融的祖孙情幽然袭上心头。

       年近八旬的外祖母待人很热情，对晚辈的爱是深挚的。我一跨进大门槛，她就攥紧我冻得发红的小手，往屋里走，一种温暖立刻融遍全身。外祖母居住的是两间小南屋，屋门朝北，光照不充分，步入屋中时，看到锅灶里还冒着一缕缕烟火，那是外祖母在烧炕取暖呢！

      外祖母可谓命运多舛，正值壮年时，丈夫便因病早逝，从此挑起一个大家庭的重担。直到晚年子孙长大成人，方才从生活的困顿中解脱出来。我坐在炕沿上，与外祖母拉着呱，她更关心我的是学业，“在学校功课学得咋样？要多听老师的话，好好学文化”，一位几乎不识字的老人，竟然谈到这么重要的问题，真是令我感动和敬佩。

      令我不能忘记的是，那时外祖母经济虽然拮据，但午餐却做得很丰盛，这都源于她平日里的勤劳与节俭。雪白的薄薄的馒头片儿，升腾着的热气中散发出香甜的气味；菜肴也是很可口有味的，几个漂亮的菜碟上搭配着各色的菜，像大白菜炒猪肉、嫩菠菜拌凉粉、油条大蒜拌白菜丝、油炸黄花鱼等，在物质窘困的年代，都让我吃得津津有味。我佩服外祖母的心灵手巧，同时深深感受到她对后代博大的爱。

      外祖母一生勤俭持家，总能将平淡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印象特别深的是，有一年麦收期间，年逾七旬的外祖母来我家住了几天，其时父母亲都在田地间忙碌，外祖母便帮着母亲拉孩子，操持家务。从一日三餐到喂养鸡鸭等，外祖母每件事情都做得细致入微，大大减轻了母亲的负担。

       我喜欢吃外祖母做的鸡蛋煎饼、香喷喷的锅巴和小葱拌豆腐等，这些美食都已成为我难以忘却的记忆。那时，外祖母常说：“要过好日子，必须学会打算。俗话说，吃不穷喝不穷，打算不到就受穷”，她的话很早就烙印在我的脑海，以致日后形成居家过日子的良好品质。

      外祖母的晚年，由于身体过度透支，以及年事已高，变得很是虚弱。那时生活与医疗条件都较差，营养补给又极度匮乏，虽然母亲在物质与精神上曾给予过大力补救与安慰，最终身体还是衰落了下来。

       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冬夜，外祖母的生命犹如风中忽闪着的一枚灯盏熄灭了。外祖母的一生可谓充满着无限的艰辛，平凡卑微如草木，她像千百万普通百姓一样，在那个年代曾期许生活的美好，却一生未能过上宽裕的日子。外祖母去世后，她的骨灰像一把黄土默默地撒向了大地，祈愿大地能够收容。

      迄今外祖母已离开我们46年了，我的母亲也不在了。在这个太平盛世里，我用自己拙劣的文字重又唤醒了当年的记忆，以表达心中无限的缅怀之情。亲爱的外祖母，衷心期盼您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有磨难，如您所愿，生活得幸福平安。

                               

                                                                      作者近影

      作者简介：许培良，男，汉族，生于山东平度，中学副高级教师，青岛市十佳教育读书人物，学术专著《读书点亮教育人生》荣获 “华东地区优秀教育理论图书”；文学作品散见《山东工人报》《老年生活报》《青岛日报》《青岛晚报》《半岛都市报》《燕赵晚报》《燕赵老年报》《浙江老年报》《湛江日报》《民主协商报》《老人春秋》《山西老年》《西部散文选刊》《烟台散文》等数十家报刊杂志。现供职于山东省平度市李园街道西关中学唐田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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