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平度市李园街道西关中学唐田校区  许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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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风微微地吹着，正是闲来无事之时，我下意识地向着老屋走去，似乎总有一种莫名的牵挂在招引着我。

       推开斑驳陆离的老屋街门，踏进小院，向北举目仰望，赫然瞥见老屋后方挺立着的那一棵棵梧桐树，已是花开烂漫了！花儿粉红中见洁白，层次格外分明，甚是漂亮至极。我禁不住怀想起近半个世纪前的往事……

      那时，老屋小院的西侧，靠近院墙处，父亲栽植了一棵小梧桐树。父亲说，梧桐树成材快，用不上十年八载的，就可以卖掉换一些家用钱。

       果不其然，这棵梧桐树在陪伴我度过了童年时光的同时，日渐参天挺拔了。无论春夏秋冬，它都兀自地矗立在那儿，像是一位沉默的朋友，于无言中积蓄着自己的力量，还是一个劲地争高日上。

       清晰地记得，1976年初夏时分，母亲已因操劳过度患上了乳腺肿瘤，从青岛的医院动完手术后回到家中。那时家庭经济极端窘困，母亲的身体亟需补养，我们姊妹几个上学读书，也需要不菲的开支，无奈之下，父亲想到了这棵梧桐树。

      有一天，父亲默默地走向梧桐树旁，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主干，并量了量树桩的圆周长，点上一袋烟，蹲在树下思忖起来。起身后，毅然决定卖掉这棵梧桐树。建议一提出，立即得到母亲的同意。

       我放学回家获悉后，心里十分难过：这棵梧桐树可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多么不想让它失去啊！那时，初夏五月，天气渐渐变热起来，梧桐树叶密密匝匝的，正好可用来乘凉避暑，也可在其枝条上粘知了，不仅如此，那粉中透白的花儿，一朵朵地紧挨着，像是一排排小灯笼似的，悬挂在枝条上，散发出浓郁的清香，宛若一道美不胜收的风景。我是多么喜欢这棵梧桐树啊！

      次日便是星期天，一大早就听到门外“咕咚咕咚”的机器声，父亲淡淡地说：“买树的来了。”只见父亲披衣下炕，穿过小院，打开街门，两位中年汉子打着招呼进了家门，随身携带着铁锨、铁镐、还有刀具等，街门外停留着一辆手扶拖拉机。

       哦，买梧桐树的来了！虽然他们是父亲邀约来的，但我从内心并不欢迎他们。两汉子凑近父亲的耳根，简单地嘀咕了几句，便从梧桐根部开始动手伐树了。“嘭嘭嘭”一阵阵刺耳的声音传来，我的心似乎也被刺痛了。

       当树的主要根系裸露出来后，整个主干和树头便开始摇晃起来，这时其中一位汉子牵引着一根粗绳，不断地调整着方向，用力地拉动树头，突然，“咣当”一声，像是一场“晴天霹雳”，梧桐树终于倒下了！

       最惨烈的当是树头，许多主枝或侧枝迅疾断裂开来，那些明艳的梧桐花朵散落了满院，它们躲在地面上、墙角边，似乎发出了呜咽的哭泣，谁说花木不通情？

        临近中午时分，两位汉子将树的主干抬到拖拉机上，将枝枝叶叶留在了小院。他们在屋檐底下跟父亲结了账，之后，就听到门外又响起了“咕咚咕咚”的声音，远去了。就这样，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从此走出了我们的生活。

       父亲将我们招呼到屋内，兴奋地说：“有钱了，生活或上学暂时不用愁了！”我一边听着父亲的话，一边端详着屋外满地残枝落叶败花，心中犹如打翻了的“五味瓶”。

        说来也真奇怪，自从那棵梧桐树离开我们后，次年春，老屋的后面又相继萌发出数棵小梧桐树。父亲惊喜地说：“这是老梧桐树留下的树种，这是对咱家的留恋与回报啊！”父亲的话很是在理，一直让我好生感动。就这样，年复一年，我家老屋的梧桐树再未断过根。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物质窘困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迄今父母亲因年老体衰多病都已相继辞世，老屋后面的梧桐树却依旧挺拔参天，每到初夏五月，便是它花开的盛大节日。我目睹这些像小精灵一样的梧桐花朵，仿佛又回到那些无可复制的流金岁月。

                                         作者近影

      作者简介：许培良，男，汉族，生于山东平度，中学教师，副高职称，青岛市十佳教育读书人物，学术专著《读书点亮教育人生》荣获 “华东地区优秀教育理论图书”；文学作品散见《山东工人报》《老年生活报》《青岛日报》《青岛晚报》《半岛都市报》《燕赵晚报》《燕赵老年报》《浙江老年报》《湛江日报》《民主协商报》《老人春秋》《山西老年》《西部散文选刊》《烟台散文》等数十家报刊杂志。现供职于山东省平度市李园街道西关中学唐田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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