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母亲的皮手套

    山东省青岛市平度市李园街道西关中学唐田校区  许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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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亲辞世后，老屋终于闲置下来。一个春阳绚烂的午后，我去老屋进行了一番打理。打开那张布满尘埃的紫檀木抽屉桌，在桌洞内里一角，赫然发现一副浅黄色、灰迹斑斑的皮手套,刹那间唤醒了我46年前的往事……

那年春天，父亲已因公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母亲因终日操劳过度，也不幸患上了乳腺肿瘤，家庭上空笼罩着一片阴霾。其时，我刚满11岁，还在读小学三年级，家中经济状况日渐艰窘。

困境中，终于迎来一线希望。其时，在驻青（岛）的舅姥爷的催促以及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母亲去了青岛的医院进行治疗。所幸的是，母亲的病是良性的，经精心疗救之后得以康复。在母亲返回家时，舅姥娘特意送给母亲一副黄色的皮手套，说是在乡村劳作较多，肯定能用得上。

父亲因病失去了劳动能力，相当于家庭的顶梁柱已经倾倒。家中维持生计的重担，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母亲柔弱的肩上。大病初愈的母亲，不但未能得到休养与补养，相反，操持家务的负担愈加沉重。

尤其是，每到隆冬或初春时节，家里的柴草往往匮乏到了极限。柴草，这可是烧火做饭必备的，丝毫马虎不得。于是，这一期间，便是母亲频频外出打柴草的主要时段。

那个年代，我所寄居的乡村住户，柴草普遍紧缺得很，村子附近的沟沟壑壑、池塘河畔乃至旷野中，柴草早就被打个净光，要打到理想的柴草已着实不易。

人在困难面前，总会想方设法地去克服。在村子的东南部，有一个很陡峭的悬崖，悬崖上常年生长着一些野山枣树。每到盛夏抑或晚秋，那浓浓的绿像是一片起伏的海洋，悬挂于枝头的红彤彤的野山枣，也委实是大自然的一道靓丽的胜景。冬日来临，叶落枣衰，野山枣树就裸露于悬崖中，成为生活困难时期人们打柴的主要对象。

野山枣树的根系特别发达，在硬土层中曲里拐弯地穿来穿去，枝条上布满了荆棘，很细很尖，像是一根根缝补衣服用的针似的，所以要采集到这样的烧柴是极为艰难的一件事。在母亲的意念中，为了生存之大计，再困难的事儿也要挑战。于是，皮手套便派上了用场，其作用也被发挥到了极致。

一个寒冬的周日里，我陪同母亲去悬崖边打柴，方才知道打柴之艰险多难。母亲是有着智慧的。她先是绕道悬崖之上，将一根又粗又结实的绳子拴在树墩上，然后将绳子顺势抛到悬崖之下，再绕回原地。母亲将绳子捆绑在自己的腰部，腰间还插着镰刀和小头，然后带上皮手套，两手握紧绳子，两脚蹬着悬崖，仰着身子，往悬崖上方一步步艰难地攀登，待选好打柴的地方，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后，便停了下来。母亲挥舞着镰刀，将野山枣树猛砍一番，由于皮手套是很好的安全防护用具，所以尽管用力地砍伐，手都不会受到刺扎伤害。不一会儿，悬崖之下堆积起许多的野山枣树。这时，母亲俯视着下方，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幸福地笑了。

夕阳西下时分，采集的野山枣树已经数量很大了，母亲就小心翼翼地退下悬崖，收拾好绳子，准备装小推车。由于野山枣树满身是刺儿，我几乎没法下手，所以母亲一再叮嘱，不要用手去碰野山枣树，怕我受到伤害。所以，装车也是由母亲一人操作，此时，皮手套又发挥了巨大作用。

回家的路上，母亲推着小推车，我在前面用绳子牵引着，以减轻母亲的劳累之苦。一路上，我摩挲着母亲的皮手套，心里暖暖的，小小皮手套竟然有如此大的益处，确实令我无限感动与感恩。

回到家后，野山枣树不用经过风吹日晒，用刀剁成小块儿后，当天就可以作为烧柴。这一过程中，又离不开皮手套。在老屋的街门外，放置着一个圆形结实的木墩，母亲带着皮手套，一手持刀，一手拿着一棵棵野山枣树，“砰砰啪啪”地剁起来，不几天的功夫，便全部化作了易烧柴禾。

在母亲与皮手套相伴的岁月里，锅灶内的火光燃亮了我们的生活，也映亮了我曲折的求学路。后来，我考上大学，圆了父母亲，也圆了自己的一个梦。再往后，我们的日子愈加好了起来，那副皮手套却像一件宝贝似的，成为我们这个家庭的珍藏物之一。

此情可待成追忆。时光荏苒，时代变迁，现在物质生活日益丰盈起来，皮手套已成为历史的过往。近几年来，年迈体衰多病的父母亲，也都相继告别了人世。我深知，这是无法弥补的人生缺憾，而惟有这副皮手套化作思念亲人最好的载体。

                                     作者近影

作者简介：许培良，男，汉族，生于山东平度，中学教师，副高职称，青岛市十佳教育读书人物，学术专著《读书点亮教育人生》荣获 “华东地区优秀教育理论图书”；文学作品散见于《山东工人报》《老年生活报》《青岛日报》《青岛晚报》《半岛都市报》《燕赵晚报》《燕赵老年报》《浙江老年报》《湛江日报》《民主协商报》《老人春秋》《山西老年》等数十家报刊杂志。现供职于山东省平度市李园街道西关中学唐田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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