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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身旁一直是他淡淡的呼吸,清恬的,带着窗外寒雪的冷薄。
一直未散。
她睁开眼,那个少年,看着她,后退了许多步,站在了远处,眸中沉沉浮浮,像极嫩绿的茶叶在杯中氤氲。
“阿衡,我拼了命,才把皮诺曹打败的.....”
这语气,茶叶沉了杯底,沙哑着嗓音,带了悲意。
53. 原来......不记得了呀......
“这样呀。”阿衡站起身,微笑着,拉他起来“不记得也好。”
如若记得,知晓那句白首盟约,不要儿子,不要女儿,不要轮椅,不要全世界,只要一个人,言希又该是怎样的尴尬......
她慎重忐忑说出的婚约,忽而感觉,像是人鱼公主变成的泡沫,美丽而终于虚无。
54. 思莞上前一步,言希上挑了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阿衡站在远处,眯了眼,雾气中,这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好看。
她叹了气,觉得自己患得患失,总是不受控制地去想一些她无法掌控的事。
思莞喜不喜欢言希,她说了算吗?过去喜欢,现在喜欢,将来也许继续喜欢,她想这么多有用吗?
她能告诉思莞你不要喜欢言希,你是男的,你和他一点也不相配吗?
与其对思莞说,还不如对自己说。
温衡你不要喜欢言希,你是女的又怎么样,你是女的就和他相配了吗?
摇了摇头,去掂思莞的行李,拂去上面的炮灰。
55. 思莞笑,微抬下巴,带着了然和淡淡的悲哀。
哪个大家,到底是哪个人,每一天,不厌其烦地喊着言希言希,连睡梦中都未曾忘记,殷殷切切,温暖认真。
他曾经被自己的亲妹妹打败,狼狈逃走。
那个姑娘,曾经几度忙碌累到虚脱,连睡梦中都喊着言希。
言希,言希,言希,言希,言希......
然后,他亲眼看着,那个晃着七连环的少年忘记晃荡他的七连环,轻轻跪坐在她的身旁,笑得纯稚,歪头,浅浅,虔诚地吻上她的眼皮。
他亲眼看着,那个少年,托着腮,嘴巴张张合合,依依呀呀发不出音,不停地练习着,那样努力辛苦,只有两个字。
阿衡。
56. 言希却笑了——“我想,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阿衡都十八岁了,我第一次见她,她还那么小,那么傻,说着可巧,言希和言爷爷一个姓。”
转身,看了阿衡一眼,笑得眼弯弯的,敲碎了尖锐,满是温柔怜惜。
阿衡不好意思,也对他笑,呆呆的。
思莞有些恼怒——“你就这么存不住气吗,非要和尔尔争今天,本来已经准备了,过两天,阴历二十八,就给阿衡过生日的。”
言希的目光变冷了,看着他——“温思莞,你们家,明明知道,元月十号才是阿衡的生日,而思尔的生日,恐怕连温伯母都不清楚!“
思莞皱眉,努力压制情绪——“正是因为尔尔过惯了一月十日,阿衡也过惯了阴历二十八,所以,妈妈才这么安排的,毕竟改变了,尔尔和阿衡都会不习惯的。”
言希冷笑——“温思莞,你明明知道一先一后,在外人眼中,意味着什么,非要老子点明白你妈和你的那点心思吗?”
温思尔过生日,是堂堂正正日子确凿的一月十日上午十一点三十五分,阿衡过生日,却是不确定阳历不确定时间的农历二十八,在温家,谁是正牌小姐,谁更受宠,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思莞有些难堪,沉默起来。
言希不怒反笑,淡淡逼问——“明明可以选择两个一起过,为什么只顾及到思尔的感受,却忘了阿衡?”
思莞的眉头越皱越紧——“言希,你说话非要这么偏激吗?我们只是考虑到阿衡可能更习惯阴历二十八过生日。”
言希大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习惯兴许是因为心灰习惯了,但是,温思莞如果我告诉你,阿衡一点也不喜欢在阴历二十八那一天过生日,一切只是你们在自以为是呢?”
“别忘了,十八年前的阴历十二月二十八,是阿衡被你们抛弃的日子。”
57. 言希不以为意,淡笑,耐心重复——“阿衡,生日快乐。”
阿衡有些恼怒,一字一句——“我的生日是阴历十二月二十八,不是今天。”
“那一天,是我们阿衡不小心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日子,不是我们阿衡出生的日子。”言希笑了,轻轻抱住阿衡,双臂却紧紧圈着她,温柔开口
“阿衡呀,生日快乐。”
他要她,堂堂正正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骄傲地生存着。
一月十日的十一时三十五分,才是她存在心跳的第一分钟。
他要她,不必在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屈辱地想象着自己在阴历十二月二十八日,是怎样在凌晨,被抛弃。
58. 他只想告诉她,多么感谢,你出生在这个地球上。
MyHeng。
我的衡。
59. 于是,她和他,常常,不在同一个音调,格格不入。
这样的感觉,忍受到了极点,便是彼此的磨砺和攻击。当时光走到一个刻度,不是他把她燃成烬,便是,她把他,淡念成冰。
60. 她的人生,有过许多许多生日,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却很少,那一日,记忆有许多许多,但似乎,记着记着,一不留心,却尽数忘却在时光的洪荒中。
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孩子们哭得很伤心,她什么不记得了,只想着,这一团聚,大抵,是永久了。
那么多年,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中,有一件,是一双水晶鞋,脆弱精致的模样,是他十九岁时预备给十八岁的她的,可是,直到三十九岁,才送出手。
她记得,她十八岁的时候,是问他要过生日礼物的,她记得他说,没有准备。
那一年,他病重时,方把那双小小的水晶鞋递给了她。
他微笑着,脸已经瘦削得脱形,闭上眼,轻轻叹气。
抱歉啊,阿衡,我好像,不能陪你一辈子了。
本来,不想给你的。水晶鞋,格林兄弟说能带来王子,我知道......你不信这个,可是,我却买来了。
她笑了——买来了,又不给我,是什么道理?
那人微微睁开了眼,笑得狡黠天真——阿衡,你不知道,那一天,我喝醉酒,亲了你。
于是,水晶鞋,无论如何,是不能给你了。
阿衡,那是我的初吻呀,不是第一次的初吻,而是,为未来的夫人而珍藏的初吻。
所以,如果你找了别的王子,他没有我好,你该怎么办。
他比我好,那,我......又该怎么办。
61. 思揣着离家并不远,边想着,走回去算了,俩醉孩子,大家轮换着背也就是了。
言希却不同意,情愿走得慢一些,累一些,也坚持一个人把阿衡背回家。
她在他的背上,乖得不像话,小声地打呼噜,小声地说醉话。
“言希。”这姑娘说醉话,小声地喊他的名字。
言希瞥了她一眼——“笨,喝这么多酒,不知道难受么。”
“言希。”她喊得很认真,轻轻的扬起,缓缓回落的音。
言希。
言希无奈,嘴角浮了些许的笑意,目光变得温柔清亮“这样简单的心思,还以为全天下只你一人藏得深,别的人都不知道。”
连“言希,我喜欢你”这样的话,都不敢说的傻孩子。
这么傻。
她忽而哭了,在他背上抽泣,豆大饱满的泪珠,全部糊掉在他的衬衣上。
“言希...思尔她说...你对我好...你对我这样好...是为了让思莞恨我...逼着爷爷解除婚约...这样...你就能和陆流在一起了...”
言希身躯微颤,瞬间,眉眼隐了情绪,默默,继续背着她,向前走。
“言希...思尔说你喜欢陆流...很喜欢很喜欢...比我喜欢你还喜欢...”
“她说......卤肉饭喊的不是卤肉......是我误会了...它喊的一直都是陆流......是你教它的......”
这姑娘一直小声地哭泣着,憋得太久,声音变得喑哑,她小声地,连失去了意识,都在隐忍。
“言希......你......后不后悔......说要和我......一起.....”
他说,阿衡阿衡,我们要一起上大学了。
一起,很远很远的一起,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饭,一起看动画片,一起牵着手,向前走。
四年前,陆流,离开的时候,送给他一只笨鹦鹉,他教它,任何话,它都不会说,只懂得喊“陆流”二字。这二字,是陆流教它的,这只鸟,比金丝雀强不了许多,喂了药,他便是放它自由,它也无法离去,只能长长久久地呆在他身边,提醒着他,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叫陆流。
他微微叹气,皱了眉,烟波清澈,平淡开口——“阿衡,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口中的很喜欢很喜欢是多喜欢,可是,如果,你能再等一等,等着我,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想要,试着,很喜欢很喜欢你。”
62. 这是阿衡第一次见到陆流。
许久之后,才知道,这个人,是她生命中,除了言希之外,最大的浩劫。
他目光没有斜视,走向言希,在室内的光线中,右手中指,指骨上有一处,闪着冷色的银光。
Tiffany。
那人瞄过言希的右手,白皙,空空如也,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淡淡问他,
“我给你的戒指呢?”
与对众人和蔼清淡态度完全不同的对峙敌意。
言希甩掉那少年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奶油,却只能看清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扔了。”
少年的目光瞬间倾城,墨色流蓝。
他薄唇微抿,摘掉右手的戒指,那样一个冰冷的东西,转身,随手递给了阿衡。
“初次见面,温衡。小小的见面礼。”
铁灰色洇蓝西装的袖角,和阗玉色的手,高贵华泽的指环。
她微微抬头,眼睛,却忽然痛了起来。
好痛。
63. 顾飞白冷冷瞥她,面无表情。
阿衡仰头,眼睛含笑——“别生气了,再生气,我可喊你了。”
顾飞白拨拉掉孩子爪子,继续面无表情向前走。
阿衡把手背到背后,轻轻绕到他的面前,可怜巴巴——“小白啊,小白,小......白。”
顾飞白从她身旁绕过,装作没听见,走啊走,继续走。
阿衡小跑,跟上,微微无奈了远山眉——“顾飞白,你得寸进尺......啊,你笑了笑了,你竟然偷笑,真.......卑鄙。”
顾飞白伸出手,指纹削薄,轻轻握住那人的手,唇上挂着淡淡的笑——“子何许人,咬定青山,竟不许人笑?”
阿衡微笑,温软了眉眼——“顾氏贤妻,迟了六年,可否?”
顾飞白背脊挺直,白皙的脸颊有一丝红晕,淡淡颔首——“准。”
64. 言希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个很高很高的巨人,身躯足以覆盖一整个城市,无意间,却爱上了一个美丽绝伦的公主。
楚云不屑,是不是,那个巨人其实是被巫婆下了咒语的英俊王子,等待公主的解救,然后DJYAN只是用巨人自喻。
他低了声,抱歉不是。巨人是天生的,你不可否认,这个世界就有这样的例外。事实上,他爱公主,爱得无法自拔,却没办法拥有,只有把公主吞入肚子。
楚云勾起了兴趣,然后呢。
言希语气变得嘲弄,然后公主说这里好黑,巨人把太阳月亮吞进了肚子,公主说这里好冷,巨人把一整座城堡吞进了肚子,公主说我很寂寞,巨人把鲜花湖泊小兔子软缎带吞都进了肚子,公主每一天要求不同的东西,巨人永远满足她。可是那个公主啊,是个永远不知足的公主,她说你这个丑陋的人,要把我囚禁一辈子吗,巨人是个傻孩子啊,他说,你呆在我的肚子里,暖暖的,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吗。公主大骂,你真自私,这个世界,不只有你喜欢我。巨人很伤心,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把公主放了出来。
楚云啊,巨人呢。
言希冷笑,其实,这只是寂寞的公主,一厢情愿做的一个美丽的梦,事实上,一觉醒来,这个世界,既没有那样的巨人,也没有那么深沉干净的爱。
65. 枯伶的树枝旁,那个窗口紧紧闭着。
他曾经仰着头,日复一日地大喊着,似乎,下一秒窗就会打开,探出一个脑袋,趴在窗台上,笑容温暖。
她微笑,你......吃饭......了......吗,言希。
除了他的名字,那个人多强大,从未说出完整的句子。
再仰头,却再也没有,那样的人。
66. 散落在地上的,是那个方盒子。
一张名为《朝阳》的画作。
一双白色帆布鞋。
很久很久以前,他穿着这双鞋,拿着伞,走到迷路的她的身边。
笨孩子,我带你回家。
67. 顾飞白捧着她的脸,无奈,笑开了。
别说你,就是你的骄傲,都是我拾回来的。
多久之前,接到那一通电话。
时间,地点,空洞,男声。
然后,切断了电话。
他跑到天桥上,却看到魂牵梦萦的女子,抱着那样大的一个箱子,满手干涸的血迹,失却了灵魂的模样。
像是god的恩赐。
她认出他,别过脸,预谋着一次擦身而过。
他却攥住了她的腕,咬牙切齿的痛意。
温衡,他们都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还认不认帐。
他们,多少人,三个,两个,一个,将来,现在还是......曾经。
那样嚣张的话语,却是卑微到了骨子里的语气。
抱着她,是深切的,无法再顾及她是否还有力气按着才子佳人的话本,细水流长地深爱上一个人。
只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身后,天桥另一端的雨中,藏着一个雾色的黑衣男子。
苍白着面庞,干净的大眼睛,随时可能倒下的痛失。
他知道,如果自己抱紧了这姑娘,这人只能永久藏在晦暗中,像遭人践踏的影,再无了回寰的余地。
从此,余生。
68. 时隔两年,一月八日,她停留在B城的最后一天,未止的寒日又飘起了大雪。
天地,一片苍茫。
碑文上的字迹,早已在雪中模糊不清。
她用手轻轻抹去雪,指尖在凹凸不平的刻字上划过。
从眼中滑过,这她无权参与的立碑人,尽管永远躺在这里的人的血液,赐予她温姓。
未亡人,温氏蕴仪。
不孝子,温思莞,温思尔。
她笑,以为已经是终结,手指移到下一行时,却僵硬了。
孤伶伶的六字,漂亮的楷体,尖锐扎人。
是一遍遍重复篆刻的结果。
温衡言希代书。
她酸了鼻子,抱住墓碑,低垂的额贴在那一块刺骨的凉上,干净的袖角,沾上雪,骤冷。
她以为,自己只是走了一个转身的距离,放眼,却是一片汪洋恣意的海。
生离别,如果不是离别之时情求不得,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离别的时候你我还活着。
69. 一树一花,菩提树下,擦身而过,真的真的,我不认得你。
70. 她看着顾飞白的眼睛,轻咳,脸上浮过红晕,山水的温柔,小小的尴尬和认真。
她说,我真的很适合做妻子,忽略热情,你可不可以再认真考虑考虑。
71. 小灰看见楚云,倒是欢喜。
孩子想法简单,主要是,跟着楚云,有肉吃*^__^*
当然,高贵聪明的卤肉饭很是唾弃,小丫典型的有奶就是娘,没救了。
于是,狠狠地啄了小毛巾的脑袋,然后,扇着小翅膀,飞到温家二楼的窗前,晃着小脑袋,阿衡阿衡地叫着,不知是谁教的。
温母看着卤肉饭,总是止不住的笑,拉着铁青着脸来找它的言希——瞅瞅,瞅瞅,小家伙快成精了。
言希冷笑,提溜着翅膀,小声威胁,我早晚炖了你。
卤肉饭看着他,小眼睛黑黑的,有了水光。
阿衡,阿衡。
它可怜巴巴地喊着,言希却冷淡了表情,对着温母颔首,阿姨,我先回去,楚云还在等着我。
72. 他坐在车中,窗外,雪下得正大。
抱了膝,看着雪,大笑,泪流了出来——你有什么好的,排骨比你做得好的多得是,还是个男人,长得比你漂亮性格比你活泼的多得是,还是普通话比你说得好的女主播。不就是温衡吗,你有什么......好的。
谁他妈的稀罕你了。
傻子才等着你。
傻子才想你。
一遍遍播放着手机,那声音多温柔,言希啊,晚安。
言希,晚安。
73. 他去了许多地方,沿着,许多年前走过的痕迹。
船坞,梅花,渔家,碧波,乌水,小镇,城隍庙。
他吃了许多年前吃过的白糖糕,看到了带着虎头小帽的孩子和留着早已污了的他的字书的林家豆腐坊。
走到城隍庙,瞎眼的算命先生让他抽支签,他想了想,说不必。
求财,求平安,求姻缘,件件似乎都是大事,可是全都交给天定,这似乎又是悲哀的。
苍天易老,何况人寿。
人生短短,多少年华,倒不如意识不到,提偶自己的竟然不是自己。
言希站到宝相庄严烟火缭绕的泥坯神像面前,指上绕了殷红色的佛珠,合十,躬身三次。
求什么。
家财万贯,公孙王侯,白马轻裘。
千百年,人人如此,词都未必换一二字。
他却挑眉,高傲漂亮者眉眼,笑了——愿我惦念的人离不祥之人言希千万里之遥,生生不见,岁岁平安。
远离带给她一切厄运苦难的人。
只要岁岁平安,
即使......生生不见。
74. 阿衡沉默了,听着言希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弯了远山眉。
言希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加大音量——您还好吗,请回答我,我是言希。
阿衡唇角干涩,轻轻合上眼睛,小声说——我知道你是言希,真的,好吵。
言希愣了,所有的血液都冲到头皮,死死攥着手机,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阿衡说——好久不见,言希。
指间,鼻子,嘴唇,好像都是冰的,只有眼角的泪,是烫的。
好久不见。
75. 遥远的十秒钟。
信号灯,终于,亮了起来。
叮铃。
那扇门,缓缓打开,似乎终于,消散了所有的时间的空间的距离。
那个姑娘,哭得像小花猫一般的他的姑娘,是,终究回到了他的怀抱中了的。
他抱住她,稀释了心底所有的凄凉和空虚,再也,无法放手。
狠狠地,如果揉入胸口,那该多好。
这是一块肉,心头上的,剜去,如何,不痛。
回来,如何,不痛。
他说,阿姨,对不起啊,当人面对着自己生命的不可割舍时,本能了,不可割舍。
76. 言希==——我是路人甲,你是路人乙,八百年前你是我膝下小女,不知小姐还记不记得。
77. 既是八百年前,戏语了,你怎会不清楚我们面目全非几个轮回。
言希指尖发凉,轻轻放手,低头,说好,再见。
他想说,你上一刻,还在说想我。
可是,转身,背脊挺直了,蓝色的毛衣在雪中刺眼。
阿衡喊住他,你的外套。
言希望着枯树稍上的积雪,并不回头,淡淡开口——你怎么,不把我的阿衡一并还了。
78. 他说,你说走便走,不留只言片语,好,走得他妈的好;你说离家便离家,除了命什么都不拿走,好,有骨气得很;你说回便回,躲在树洞中偏不见我,更好,干得他妈的漂亮。今天是偏巧,碰到温小姐了,真不好意思,我该绕道的,不打扰您了,您走好。
阿衡眼中渗了泪珠,豆大的,直往下掉——言希,我如果不是怕你为难,如果不是!
言希冷笑——你以前怎么不怕我为难,一千零九十六日,日日在我身边,衣食住行,件件周全,怎么不怕我为难!
你!!
孩子嘴笨,说不过他,被欺负得一愣一愣的,拿袖子蹭眼泪,恰是言希的西装,心中更恼,拿起西服,往言希身上砸,一把鼻涕一把泪。
西装外套飞到了言希头上,言希却扯下,鼻子喘着粗气,大眼睛死死瞪着她,吼道——好,她娘的砸得好!咱北方爷们儿度量大着呢,能容你发脾气。
阿衡恨得牙痒痒,走到言希面前,拽他腮帮子,拽拽拽,使劲儿,把少年一张俏脸扭曲了个彻底,吸鼻子,也吼——你真烦人,烦死了,比以前还烦人!
小五瞟了一眼——是够任性的。
言希把阿衡使劲儿圈怀里,对着小五笑成了个娃娃脸,她不乖,我领回家了,五姐您先走,您走好哈,我们不送了。
小五==,谁是你五姐......
看着阿衡,在言希怀中像个孩子一般的那个阿衡,却不自觉笑开了。
整个眉眼都清晰生动了起来,不似平时的雾色不起眼,全然的灵气。
她感叹,顾飞白竟是这样没有眼光的。
忽而想起,杜清讲过的旧事,却又哑然。
兴许,顾飞白爱上的恰巧是在言希身边的这个阿衡呢。
但愿他不知。
79. 言希心中,隐隐对说阿衡同谁相象是不快的,不欲轻毁别人,但是,独一无二的东西,怀璧心中,却也是忍不得别人一再比较的。
80. 窗外,白的雪,宣落飞扬,好像这世间原本的色。
很久很久,十二点的钟声即将敲响。
二零零三。
鞭炮响起,烟花火树,极盛极美。
阿衡阿衡,我们许愿。
他这样说,语调真平和,好像,清平乐的歌。
阿衡说,我希望,世界和平台湾回归祖国大陆亚非拉小朋友吃上白糖糕,这样,多好。
言希笑,五年前的愿望,不算数。
阿衡说,我说什么,都能实现吗。
言希笑,我尽量。
阿衡说,让我挣比世界首富还要多的钱吧。
言希==,摇头,这个,没有。
阿衡说,让我当世界首富吧。
言希==,这个,没有。
阿衡说,让我嫁给世界首富吧。
这个,也......没有。
阿衡咳,这个可以有。
言希咬牙,这个,真没有。
阿衡双手支脸,笑眯眯,真......任性啊。
好吧,那我许愿,明天醒来,我同言希,只是,做了一个长达两年的梦。
那时,爸爸活着。
那时,言希阿衡,年少无知,挽住时光,以为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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