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身如天宏
大赞似地阔
辽钱王品《天赞通宝》巨型刻花钱及初识

所展——辽《天赞通宝》巨型刻花钱!
此巨品,可至人眩晕,可使人惊叹,之如此,乃因天赞钱为辽珍,其如此之形制,能称王品,堪见恢弘,亦至剽悍,殊为传奇。品赏之际,须得展开辨识,方可悟其真谛。
首先,我们需要引述天赞钱的基本信息。天赞通宝,乃契丹(辽国)的行用钱币之一。公元922年辽太祖阿保机改神册七年为天赞元年,并铸天赞方孔钱。即天赞是契丹(辽)的第二个年号,天赞钱则是大辽契丹的第二个年号钱。
其次,据相关文献记载,天赞钱最早发现是在1944年。1944年,苏州卢氏以铜价购得一批古钱,内有一枚“天赞通宝”钱,重3.5克,此钱后迭经马定祥、孙鼎收藏,现存上海博物馆。上博还藏有一枚“天赞通宝”,重3.5克,文字清晰,品相极佳,为辽钱中难得一见的珍品,其中“通”字“之”部不带点捺,向上撩扬,有行草书的意味,钱币界称之为“虎尾通”。
20世纪90年代初,辽宁收藏家武玉辉在沈阳收得一枚生坑“天赞通宝”,表面呈厌白锈,锈迹透骨,重2.85克,背上有仰月纹。
1994年,内蒙古林西县古林坝村村民在挖水渠时挖出窖藏古钱2万余枚,内有“天赞通宝”钱1枚,重4.9克,钱币铜质发红,锈迹斑斓,背穿上亦见有仰月纹。
此外,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亦藏有“天赞通宝”钱,背穿上也有仰月纹。列入中国古泉五十名珍。时间推移到上世纪末和本世纪,陆续已经有几种版本的天赞钱币现世公见。近,又见博友展示若干枚不同版式之天赞钱,可谓齐聚。基于此,虽然时下天赞钱已经非为旧识那般极度珍罕,然,因其乃早期辽钱,所出仍然有限,故位列辽钱珍贵铸币,当仍不为过也。
上述资料辑录描述,我们便获知了天赞钱的来历、即铸期、发现过程、珍罕度及其现状。在此基础上我们即针对本品进行一番论辩。
首先需要说明,本品之巨型形制和品貌,目前尚查不到任何史籍记载。因此,我们便只能根据此品自身所载的可视信息,以眼学的形式进行一番初步辨识。如此,其必定难免主观臆见,必定因本人才疏学浅,见识菲薄,而谬误在所难免。此,当可视为一种初步粗浅之认识是也。
本辨识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包浆锈色之辩;二是钱文风格之辩;三是刻花纹的文化特征之辩。
包浆锈色之辩:观察本品,参照下面特写图片,我们可以看出,其整体包浆锈色异常坚实打眼,呈现层层叠嶂并斑斓之态,可明见其深入钱体之骨。其中,锈之皮壳异常坚硬,曾试图以改锥撬之,然其锈皮仍岿然不动,难以破皮。整体铜质呈红绿锈状态,此锈色不仅具辽钱之番红锈色,亦具有典型的北方干燥窖坑所形成之绿灰锈色。同时,亦是许多宋钱之色。因此,从锈态眼学断之,此锈及其皮壳,非仅百余年可形成,可断其至少接近到代。即,其如未有数百年以上于干燥地室秘藏,则无法形成此锈此皮。据此而判,本品确乃出土于北方干坑之品,其锈开门,当无更多疑问。有鉴于此,从此锈色初步判断,其铸期虽然还无法断言是天赞年间所铸,然其至少数百年悠悠岁月,龙钟老态可言。
钱文风格之辩:此品巨钱之钱文风格,需要有所判断识别,其亦关系到铸期的判断。在通常见到的天赞版式中,此巨品之版式,并不多见,其是否有行钱版式可参照呢?回答应为肯定。首先是我在早先所发的《罕珍<天赞通宝>与<皇庆元宝>等雕母祖钱雕刻特点考略》一文中,所展示之一枚天赞通宝,即是与本巨品之钱文一致,如果说那枚天赞通宝小雕母作为内蒙出品之精美干坑品,其形制尚有待深入研究,可不作唯一参考,那么,今见博友北国盈泉展示的几枚天赞银钱中,我们可找到其中一枚的版式钱文正是与本巨品一致(见后附图)。因此,本巨品之钱文书意风格,就绝非后世臆想,随意书就,而是有小型行钱版式参照之放大样后成型的作品。这种依据实用行钱版式而铸的同样大钱版式,通常要么为同期所铸,要么后铸亦相隔不远。
这里当我们用怀疑的眼光去看时,便会同时触及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即天赞钱有记载的发现时间为1944年,此前从南宋的著名泉家洪遵著谱始直到清末,各类泉谱泉著洋洋大观,皆未见载天赞任何一版式钱之拓图或者文字描述,此有力说明1944年前天赞钱未现。由此问题即生,那么在70年前,此巨品之钱文是参照何品放大样而作?怎会有巨品钱文和小钱钱文一致的现象?这至少不会是先臆造此巨品,再有人据此钱文风格臆造小行用之钱吧!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即此巨品在铸造时,其铸造者即有小钱实物样本参照放样。如是,假如我们又认为此巨品是清末或者明代铸,则那个时候天赞钱从何而来?若来,则说明早已有出,且品相极佳如新,方可参照放样,然,开炉兴师动众铸此大钱,其小钱样板居然未有人知,此亦难以解释也。一句话,若仿,就得有仿样,而仿样未出,何来之仿?若臆造,巨型、小平都见,臆造者意欲何为?
由此,我们便可以初步将本品的铸期年代上推于至少明代以前,甚至就在宋辽时期,铸钱者有正规版样钱在手。
纹饰之辩:本巨品正反面和地章,皆雕刻纹饰,其纹饰所包含和反映出来的文化信息,是我们判定此品巨钱铸期和铸者的另一关键要害。
其纹饰描述并可参看后面局部特写照片。
首先,在其阔缘之上,刻荷花、水草和鱼形,鱼之活灵跃然其面。
其次,在正反地章上,我们可见牡丹纹、莲花纹和鸟纹等。
这数种纹饰,与辽代民俗文化关联度如何?需要辩考。我们知道,这种纹饰并非铸钱常用,因此,我们当然找不到有原铸币纹饰可比对,它只能是一种文化现象显现在特大型铸币上的借鉴或者反映。如此,我们只能从已经大量出土的辽代器皿纹饰,尤其是装载最多纹饰图案的瓷器上去进行类比见识。
大量资料和实物已经表明,在辽代陶瓷上的图案、纹饰受到本民族皮制品和当时中原文化的熏陶,创造出辽代所独有的艺术风格,把草原人民生活的特点淋漓尽致地反映于陶瓷器物上。
根据现有综合资料,在辽代瓷器中,常见的图案由牡丹、菊花、莲花、梅花、野芍药、松树、松枝、圣树、水草、卷云、行云、乳钉、皮条、皮带、皮绳、火焰球、蟠龙、团龙、二龙戏珠、凤、团凤、鸳鸯、蜜蜂、蝴蝶、追鱼、游鱼、兽面、猫、狗、猴、马、人物、陶俑、飞人、佛像等等。
常见的装饰有云纹、唐草纹、水波纹、席纹、轮纹、绕枝花叶纹、皮条、皮绳、乳钉、彩釉勾边纹、曲线纹、几何图形等等。
牡丹纹
辽代牡丹图案的表现形式与中国其他各代有所不同。在盘碗等三彩器物内的印花、抹花牡丹图案,一般采用平面式,花大叶大。器物中心的牡丹花常为四片叶子,在花的上下左右各一片;中心以外的第二、三、四层次的牡丹花叶均为两片,在花的两旁。其中圆盘图案层次最清晰,基本为环形层次,少则两三个层次,多则四五个层次。牡丹花叶无反无侧,一律为正面;其形状多为桃形,叶尖较钝。抹花牡丹叶的经脉含混。牡丹叶的安排多为平面对称式,无茎、无枝、无根,在盘、碗等圆器中未见有缠枝牡丹,在花瓶、壶等琢器中也极为少见。折枝牡丹在三彩长形船盘和瓶壶等琢器上较多。在长形船盘中一般为印花,无根、短茎;在瓶壶琢器上一般为刻花和划花,部位在琢器腹部相对的两面,两面的图案基本一致,为两面同图对衬式。
莲纹
莲纹在辽代盛行不亚于牡丹纹。莲在盘的正中心,只现莲子,无花无叶,无茎无根,莲花图案多为中心有一圆绿釉或白釉细短的斜线,水波多无溅起的浪花和漩涡。
梅花纹
梅花多表现为中心图案,也有作纹饰用的,但多数无枝、无茎、无根,为单花罗列式。梅花的花瓣有的画为四片,有的画为五片,也有的画为十片。梅花多表现于三彩盘碗的中央,花在中心,叶在周围,花瓣多用密密流畅的转弯线条表示,绿叶均为正面,叶尖较钝。
卷草纹
卷草纹,纹饰为植物的枝茎作连续波卷状变形。卷草纹始于魏晋时期的忍冬纹。辽代卷草纹凝练概括,更具抽象性,表现技法有刻、绘等。在后期的青花瓷中也常见卷草纹。
鱼纹
鱼纹为辽代陶瓷装饰中典型纹样之一,一为追鱼式,一为游鱼式。追鱼一般绘于三彩圆盘居多。鱼尾平面式,大小基本一致,头、尾方向相同,形成互追互赶之势。追鱼图多无水波纹衬托。游鱼常见于三彩长形船盘与三彩洗的内面。鱼的造型是剪刀式的鱼尾不突出,鱼身上的鳞片为圆点状。游鱼多为五条或七条,只有鱼的轮廓。辽代鱼纹与宋代鱼纹明显不同,宋瓷中鱼的图案近于写实,剪刀式燕尾突出,两翼尾尖尖锐,其鱼身上的鳞片多为交叉线条组成。
其他如菊纹、海棠纹、龙纹、狮纹、兔纹、鹭鸶纹、水波纹、卷云纹等也是辽代瓷器常见纹样。
上述纹饰样的描述,虽然不可能做到涵盖全部,但是已经基本上可代表辽代瓷器纹饰的主要特征。
有鉴于此,反观此巨品大钱之刻花纹饰,我们似乎便胸有成竹了。其所刻纹饰,正是典型的辽常用纹饰及其表现方式。莲荷水藻鱼,牡丹梅花鸟,且纹饰表现手法基本上如前述资料中所描述之特征。这在博友QHMT所展示的《大德通宝大型十二章纹饰刻花钱》、《清代巨型大清镇库刻花钱》,以及之前我所展示的《皇宋通宝九叠篆特大十二章纹饰刻花钱》上,皆找不到此巨品上的这些独特花鸟鱼纹饰。这似乎可以说明,透过本巨品之独特纹饰,较鲜明的映射出了其浓厚的辽文化气息!换句话说,巨品钱上的这些纹饰采用,最大可能是辽人所为,而非汉人之作。
之所以说最大可能,乃在于经观察,其上面的鱼纹,则似乎趋于像宋代的纹样刻法,即鱼形更写实,鱼尾呈剪刀形。这一特征我们既不能有意疏忽,硬要往辽铸上扯,然又不能完全机械的对待,因为宋辽基本处于一个时代,契丹于汉族之间文化交流非常频繁,汉文化对其影响甚大,故某些纹饰表现手法采用宋式亦完全是可能的。
因此,从纹饰特征上所装载的文化民俗信息来看,我初步的断识本巨品铸期,其极大可能是辽铸之品。亦不完全排除为宋铸。如果其为明清时期铸,前述其钱文参照样本的由来解释不了,而纹饰亦同样难以解释,因为如果为明清时期后人铸,那么其辽纹饰特征又表现得如此鲜明和淋漓,亦很难解释。
当然,如果说是铸期为辽代,那么其究竟是于天赞年间铸,还是辽自身后朝所铸,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此无法将问题一并解决。不过,我猜想以为,此是否为辽后期为祭祀先皇耶律阿保机而铸?似乎也不可断然否定矣。
最后,这种钱的用途猜想。我认为,根据本品形制和纹饰,以及已经发现的同形制其它朝代巨品,这种巨型大钱,有三种可能的用途,一是祭祀礼钱,用于祭祀天地祖宗神灵,大钱以表厚心诚意;二是我先前论述过的,是皇帝专用礼钱;三是一种精铸刻花吉祥镇库钱,即铸钱机构真正用于镇库的大钱。
尚存最大疑问,通过最近的研究和已经能见到的这种巨型钱,其基本共同的特征是形制一致,即钱的直径均为396毫米左右,重约7500克上下,这和博友泉海密探展示的“大清镇库巨型刻花钱”(包括我本人所藏巨型同治通宝背大清镇库五爪龙纹刻花钱,另文再述)、以及他和我的“太平天国圣宝巨型花钱”等,其尺寸重量均是如此。此表明什么?难道是同为清咸丰年之后铸品?此不能不说还存疑,问题没有完全解决。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这种不同钱文不同时期或朝代的巨型钱,其尺寸规格又如此一致?是否历朝都有铸巨型钱之习,而像折几型钱那样,形制规格有延续标准,故而延续下来?凡此种种,我们需要进一步探究,既不可简单肯定,亦不能轻率否定。因为,这种铸制极其精整剽悍的巨型刻花钱,普通民间基本上难以做到,似非官炉而不可为也!同时,其不能与明后期至清代大量仿制宣德炉相提并论,因为宣德炉是普遍实用器皿,而此巨型钱不具备普遍或者普通实用功能也。
结论,不管怎么说,此品作为巨型辽钱钱文式,亦今发现殊罕,无论其原铸或为后铸,皆具有重要意义和特殊的研究价值。
今发此钱,诸位好者,可续研之,亦希望能见到不同见解,共同攻克此课题。因为它涉及中国古钱币币种之大事矣!
补:今读裴元博先生新文,辽铸聘享钱,以送邻国。那么此钱会不会是那种聘享钱性质呢?我以为也值得参考,进一步究之。





下图为博友北国盈泉所展示的藏品,天赞通宝小平银钱,此版式铜钱稀见,钱文书意规矩,其正是本巨品钱钱文的小样,其风格完全一致,突出点为“通”字走之旁以及“宝”字宝盖头的书意特征。

下图为我先前博文已经发过的考证钱,天赞通宝小平雕母祖钱,其钱文书意与上述银钱一致,亦同是本巨品钱文的小样。这品小平雕母虽然还有深入研究的必要,然,其出内蒙干沙坑,其钱文至少说明此版式之天赞钱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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