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华
十几年前四月份的一天,我到了美国西北部城市---华盛顿的州府西雅图,是去办事.没料想竟然经历了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一次暴力伤人事件.而且是因我而起的暴力伤人事件.虽然事件本身并非十分恐怖,但在脑海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我今天所以要激活这件尘封往事,是想让各位同仁看看当时那些当地人对这一案件作了何种反应,以便使大家进一步认识人性的懦弱,自私和丑陋.
飞机抵达西雅图上空的时候,透过舷窗眺望,白茫茫的云海翻波逐浪,把整个城市缠裹得严严实实,直到飞机距离地面只有几百米的时候,城市的轮廓才从下方急遽地陆续飞在眼前,才豁然瞅见了周围栉比的建筑和蜿蜒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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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下载的现在的西雅图市中心照片
西雅图是美国著名的"雨城",每年降雨量约在890至970毫米,全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下雨.那天,我赶上的正好是个雨天.从机场出来,外面细雨朦朦,我打着雨伞,上了开往市中心的公车.
乘坐的是一辆旧得亟待报废的车子,四面透风,车厢里阴冷阴冷,乘客们一个个蜷缩在座位里,随着车身上下坡时的起伏颠簸,跟着左倾右晃,双耳却一直忍受着 "咣噹,咣噹"的噪音.外面阴阴沉沉的,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我的心里隐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祥的预感.就这样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司机告诉我该下车了,我才像蒙受大赦的囚犯,急忙从车里逃离了出来.这时大约是下午5点,夜幕尚未降临,可我因旅途疲劳,真想快点住下来冲个澡,早早休息.
从纽约走前半个月已把旅馆订妥,下车后就直奔目的地而去,走近时才感觉像是受了骗,只见准备入住的这个地方,虽然是在闹市区,门脸却是小小的,整个建筑简陋陈旧.说有受骗的感觉,是因为预定的是一般价格一般水平的旅馆,条件决不应该如此差.但因为准备住三夜,故想凑合住下罢了.从正对着街的正门----旋转门进去,直接就到了旅馆的一楼.室内竟没有任何可以落座的陈设,只见右边有一个像国内一些单位大门口设的收发室一样的小房间,上面挂着个牌子,"接待室".里面有一位大约六十岁的高个子白人接待员,正在弯着腰透过接待窗口和站在厅里的两个黑人少年交谈.总共看到的,就这三个人.
接待员抬起头看到我进来,转身对两个黑人小伙子说:"够了,我得接待我的客人."其中一个小伙子毫不在意我的到来,也不顾白人的态度,继续问道:"若是我妈妈来住,每天需要付多少钱?"
"好了,好了,我要接待我的客人了!"白人不耐烦地说.
"xxx,你是嫌我们是黑人,住不起怎么的?"说话的黑人满嘴脏话地喊了起来,看年龄大约在十五六岁,身高比我矮,有一米七,很瘦.这时,他身边的伙伴,和他年龄体形都相仿,也跟着在一边破口大骂起来.白人的脸腾得红了,从房间里怒不可遏地冲到厅里,两个黑人也不甘示弱,当下迎了上去,三个人聚在接待室门口,彼此距离不到一尺,两个黑人指指戳戳满嘴唾沫地围着白人老头高声叫骂.白人使劲控制着自己,一声不吭,只是恨恨地盯着他俩.看样子老人依然很健硕,挺直着腰板,比他俩高出半头,摆着一付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我拉着行李,站在旋转门前一米远的地方,起先茫然地看着他们争吵.
白人冲出来的时候,一位约十四五岁的像是白人小女孩正要从旋转门进来.我没管她,当时脑子里突然意识到不好,可能会出事,觉得我应该想办法制止他们.但又一细想,一个外地人,带着一大一小行李,劝他们不一定好使,这时恰好发现厅里右侧有个门,门里面是个理发店,所以赶紧大步走进去呼救:"快来呀,这边有人吵架,要坏事!...."
一个像是理发店老板的南美洲小伙子,和一个等待理发的白人小伙子,随我一起到了大厅,接待室的房间挡住了视线,开始看不到人.吵架声不知何时已停止,大厅里静悄悄的.没等我们走过去,两个黑人小伙子一前一后从旋转门夺门而出,仓仓惶惶跑走了,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根原先我没留意到的半尺长的铁棍.等我们三个人去到刚吵架的地方,白人早已直挺挺地躺在了地板上,左侧头部在泊泊地冒血,地板上已经积有巴掌大的一滩.没有睁眼,没有呻吟,但还能看到有呼吸,却像是睡着了一样.
和我一起赶过来的两个小伙子被吓傻了,双双呆站在那里.我因为没有手机,急忙让他们报警.理发馆老板才赶紧跑回去找电话报警.
刚刚过了四分钟,外面响起了警车声,救护车声,救火车声.在纽约我就知道,美国人每打九一一,三种车必定一起来.受伤的白人被抬到担架上,头部用灰色的胶带固定住,被救护人员抬走了,他始终没有说话,没有睁开眼睛.先后不过七八分钟时间,大厅里站满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种肤色看热闹的人.
“OK!
Now,is there anybody seeing what happened? I need to find out the
witness!” ( 好了,你们有谁看到是怎样发生的这件事吗?我得找见证人)一位一米六五左右的中年女警察,手里拿着一本记事薄向旁观的人们发问.
没有一个人回答.没有.那情景真像是圣经里的耶稣对抓到行淫女人的旁观者们说: “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结果此时的旁观者们和圣经里描述得那些人一模一样,一个个低着头走了.曾经从旋转门犹豫着要进来的白人女孩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我想,她最应该站出来,因为在我去呼救的时候,只有她目击了两个黑人行凶的实况.没有,从我看她推门的一眼后,再也没见过她露面.她后来是否又混在了旁观者里面,我不得而知.至于我求救喊来的两个人,理发店老板和那位白人青年也默默地低着头走了.最后,大厅里只剩下我和女警察两个人.
还是在警察出现的时候,我便开始琢磨:除了那个女孩之外,我是唯一见证了事情始末的人.警察问的时候,我是承认还是否认?当然,我另找住处毫无问题.凭我在外颠沛这许多年,另找个住处不过是费点事而已,但假若我作为证人挺身而出,其一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两个黑人少年又看到了我,人身会不会有危险?其二,事情办完之后得立即打道回府,返回居住的城市—纽约,很可能,今生今世再不会来第二次.但若需要出庭作证,时间,费用又如何办?美国人肯定不会管,全得自理.正在犹豫之间,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刚信了耶稣两年的基督徒.若我偷偷走开,或说慌装作没看见,我就得罪了我信的上帝!上帝无处不在,无处不有,祂自始至终在看着我.所以,我万万不可以做昧良心的事而得罪上帝.于是,思想上不再挣扎,准备坦然面对.无论付任何代价,我都将不再顾惜.所以,当看到理发店老板俩人也悄悄离开的时候,我想起了一句中国人的古话: “拔一毛而利天下,”他们可能感到拔这一毛实在犯不上,并且有比我曾想到的还要多的顾虑,于是,选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走上前去,对女警察讲述了一切,末后,留下了我在纽约的电话,地址和传呼号.女警察十分满意地留给我她的名片.正在这时,旅馆的负责人出来,问我是住下来还是另找别处.我后来按照他的推荐,又换了一家旅馆.
等我回到纽约一个月之后,一直没有西雅图的消息.我关切地给出事旅馆挂了个电话,答复说,老人已伤好出院,两个黑人已被缉拿归案.
到目前为止,虽然我始终没用去上庭作证,我为当时能够如实地向警察报告事情经过而感到欣慰,但令我仍感困惑的是,假如我不喊别人,自己上前去制止他们,结果又怎样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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