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味儿悠长
(2023-11-28 13:49:14)煎饼味儿悠长
冯兵绪
老邻居二哥发来几张摊煎饼的照片,禁不住让我眼前一亮。那黄澄澄的一勺玉米面浆子,舀到煎饼鏊子里,一时间“滋滋”作响,打开盖子,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久违的煎饼,久违的味道,勾起我对煎饼那难忘的记忆,一波一波涌现在脑海里。
“二月二,刮大风。拾干棒,摊煎饼。”这是小时候姥姥教我的儿歌。每年到了农历二月初二,我们小山村家家户户都要摊煎饼。那个年代,煎饼算是难得的美食了。
当年,俺姥姥在村里摊煎饼可是技术一流的,村里人没有不赞赏的,上半道街的人都来拜师学艺,还有不少亲戚让姥姥亲自上门去帮摊煎饼。
那时候对煎饼的印象,就是在姥姥家看姥姥摊大鏊子煎饼的记忆了。大鏊子煎饼多是用高粱面糊糊做成的,要做大鏊煎饼,要先淘洗干净高粱米,再到旱磨上磨成糊糊,最后才摊成煎饼。那年代,高粱高产,生产队里种的就多,喝高粱米汤,吃高粱米煎饼。摊煎饼时就是把去了外壳的高粱米,先用水浸泡饱满,漂去附在上面细碎壳儿,最后用笊篱捞出,倒进盆里,再放上适量的清水,再到石磨上磨成浆子。
推旱磨是体力活,上下两块红沙石凿成的圆磨盘,两扇磨盘相对接触面分别凿出不规则的斜纹路的浅沟,上边的一扇磨盘凿出一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磨眼,从磨眼里放粮食。推磨时,上磨盘慢慢转动,和下磨盘摩擦,黏稠泛浆的糊糊就从一对磨盘的对缝里缓缓流出,流到底盘的槽里,再缓缓舀到桶里或盆里。这旱磨推起来得有耐心和功夫,慢悠悠的,得一早上功夫才能把浆子磨好。提回家,让浆子搁置一会儿,来饧一下,饧好的浆子,摊出的煎饼也更好吃。
吃过早饭,姥姥就开始大显身手。摊煎饼的关键技术是烧火,掌握好火候,那煎饼才好吃。那时都烧柴火来摊煎饼,用一个三条腿的吊脚支起来煎饼大鏊子。大鏊子直径大约一米,呈正圆,由生铁铸成,有一厘米厚,中间高四周低,便于把浆汁舀到中间,再流向四周。
姥姥把握火候很到位,用碎干棒儿和枯树叶来烧火,火虚而旺,不像粗干柴火苗直往上蹿,火力太集中,鏊子烧不匀,常常是中间煳了,四边还不熟。而细干棒儿和枯树叶却不这样火力猛,也好控制。先把几根碎干棒儿引燃,再放几把枯树叶,这样的火势不猛不弱,鏊子正好的热度,才是摊好煎饼的关键。
姥姥边烧火,边舀浆子到鏊子上,一手持“煎饼刀子”。这把煎饼刀子有两尺长两寸宽,两边都是薄刃儿,正好像一把宝剑。姥姥摊煎饼常常是左手舀糊子,续柴火,右手拿煎饼刀子起煎饼,两只手快速交替翻转,一刻也闲不下来。鏊子火烧得到位,不到一会儿就能摊好一张。每摊一个煎饼,就要用浸满油的油布擦一遍鏊子,不然煎饼就粘鏊子上,不好起。舀起的浆子落在冒着热气的鏊子上,很快四下流动。一会儿工夫,一勺浆子就变成了鏊子上的圆大饼了,香气四溢,令人禁不住咽下几口口水。随着姥姥的两手上下翻飞,一张煎饼就被轻轻揭下来,放到圆筐里。刚出鏊子的煎饼,透着微微的热气,阵阵飘香。小半天时间过去了,煎饼摊好凉透,再一张张对折叠好,摞在筐子里,满满的像一座小山。
到了中午,姥爷和舅舅们回来了,一家人围一起吃煎饼,姥姥又熬了一大锅豆沫汤,每人盛上一大碗。大家用煎饼卷着大葱,嘎巴嘎巴脆生生地吃着。我的煎饼里夹着白菜和豆腐,哎呀!吃得真香哪!我狼吞虎咽连着吃了好几张,娘就说我不知道饥饱,吃起来没个完。
后来,队里不再种高粱了,但仍然吃摊煎饼。只是,煎饼改为玉米面的了,大鏊子也改成小鏊子了。玉米面摊煎饼,这要先把玉米面加酵子发起来,面发好后,配好碱水进行中和,面浆达到闻不出酸味了,再加水加玉米面调好浆子。
每次摊煎饼,娘会仔细地做好这一切,然后,支好小鏊子,开始生火。娘也从姥姥那里学来火候的掌握技巧,也注意用碎干棒儿和干树叶。把碎干棒儿塞到小鏊子下面点燃,只见火舌窜动,烟雾升腾。娘就用油布沾满油在乌黑锃亮的小鏊子上来回抹均匀,再舀一勺玉米面浆子均匀地倒在鏊子上让浆子自动摊开,盖上盖子,直到听鏊子里发出“吱嘹”的响声,就是煎饼可以出锅了。娘一手揭开盖子,一手用铲子将熟透的煎饼铲出,一张金黄金黄香气扑鼻的煎饼就放到了盆子里。我注视着娘的一举一动,娘那摊煎饼忙碌的身影就如一幅画刻在我的心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散发着五谷芳香的煎饼,养育了我们邢西山里人。如今,已过上顿顿吃白面馒头的好日子,但煎饼的浓香依然弥漫在心头,挥之不去。现在回想起来,那煎饼的味道还是香喷喷的、甜在心上。虽然现在还有不少人家还不时地摊煎饼,但总感觉没了那时候的味道。
							
		前一篇:风寒阵阵摧野菊(之一四五)
										后一篇:小雪已至尽春秋(之一四六)
					
 加载中…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