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有个怪癖：喜欢边淋浴边尿尿。我们是好朋友，在泳池相识。当时，正是他抓着我在游泳池内尿尿。

“喂，你干嘛呢？怎么能这样！”

我吓了一跳，不知所措，但已经尿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也收不住。我红着脸，尴尬的不行，径直游开了。

我从泳池出来，到淋浴间。北方的淋浴大多是公共的，没隔间。我发现对面喷头下面是小王。我还发现，他下半身流的水颜色有些不同。我蹑手蹑脚跑到他身后。

“喂，你干嘛呢？怎么能这样！”

小王看着我，有些愤怒，但碍于人多，没声张，只是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他挥了挥手，装作要揍我的样子，让我滚开。我觉得在这儿打闹也没啥意思，就滚开了。

游泳结束，我通常去旁边一家烧烤店吃夜宵。恰巧，小王也在那儿，是一个人。我壮了壮胆，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他看见我并没生气，只是有些诧异，然后对我微笑了一下。我先给他道了歉。他说不必了，因为我自己也是受害者。在泳池尿尿有一点像在寝室放屁，害人害己，还是先给自己道歉。他还说，在泳池这么做的人其实很多，其他人只是没被看到而已，就好像你在房里看到一只蟑螂，其实还有几百只都躲着。尽管他这样说，我还是不停地道歉，并解释说，当时实在憋不住了，脚板有些抽筋，走不开也游不动，只好就地解决。他听后，微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有那么一会儿，我们都没说话，各自吃着东西。突然，他说：“那我是不是也得给你道个歉？”我说，这就完全没必要了。首先，你那么做是私人行为，不影响其他人，有隔间的话，是不会被发现的；其次，刚才是我多管闲事，妨碍你，该道歉的还是我。最后，做这种事情的人应该更多吧，只是大家在家中浴室做更方便。

小王又笑了，但与之前不同。他说，这个行为对他有特殊意义。

“什么意义？”，我多余地问了一句。

他说，小时候，一次淋浴，脑子一片空白，全身沉浸在暖暖的流水中，感觉液体在体表爬动，而那时体内也有一股暗流，在涌动，呼之欲出。他没有控制，而是任其迸发，随后就流溢到了大腿内侧。他说他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那之后，一切都停不下来了。只要时机好，条件成熟，他都会纵情享受。他曾今在下大暴雨的时候，跑到无人的地方，接受大自然的洗礼，同时回应大自然的号召。慢慢的，他有些欲求不满。

他决定随身携带水瓶。只要想要，他立马跑到邻近的公厕或者隐秘的地方，裤子一脱，往下体倒水，接着尽情享受。随着每天做的次数增多，他发现自己上瘾了。虽说这件事情做多了不会伤身，但爽完之后，还是会感觉怪怪的。

有天他突然尿急，跑到厕所，发现身上带的水用光了。但他真的很急，感觉膀胱要装不下了，站在马桶面前却怎么都尿不出来。明明压迫感如此真切，不仅身体着急，内心也着急，那股液体流到道口，却像小朋友跑到黑洞洞的门口，吓了一跳，缩回去了。他一时手足无措，害怕就这样被憋死了。虽没有一世英名，但这种死法，真是冤啊！

顷刻间，他灵光一现，踢了裤子，裸着下半身，直奔洗手池，打开水龙头，一泻千里。当时旁边有个正在洗手的男士，看着他，目瞪口呆。他只好装自己是个疯子，把衣服也脱了，然后看也不看别人，先穿外套，再套内裤，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他说，心里爽的时候，别人怎么看都不要紧。

那一次，他有了新的发现：原来换个姿势能加强快感。于是，他开始学着憋尿。每天定时喝水，但不尿，憋着，等到快到家了，正好憋得不行，脱了裤子跳进浴缸或者洗漱池，大爽特爽。有那么一次，他觉得自己“爽到爆”。越是危险，逃过的那一刻就越爽。

小王停了一下，把桌上的烤鸡翅都吃了。我盯着他，一点食欲都没有。我问他：“那你是不是不淋水就尿不出来？”小王说，有一段时间的确是这样。但之后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小王毕业去了一家国企。这家企业规定新入职的员工需要去非洲分公司实习。非洲生活条件艰苦，老员工都不乐意过去，只好用新员工顶上。名义去锻炼，实际去补缺。

小王说，他到那儿的第一天就吓坏了。机场大巴到公司基地，他一下车，就看到一个人躺在担架上，被送上了大巴。那晚，同事告诉他，躺在担架上的人半个月前到的，前天因为用水问题，感染了疾病，这边没法治，因为当地人和外来人的体质相差太大。过了几天，那个被送回去的同事，可能因为本身体弱，也可能因为病太重，没挽救过来，回国三天就走了。因为这件事，中国总公司开始给非洲分公司专门配送饮用水。

大家听说死了人，连洗澡都不敢用当地水。每人配给的水量有限，大家一周或者两周才洗一次澡，导致每个人身子都是臭臭的。小王更惨了，他不仅身子臭了，而且也没法爽了。更糟糕的是，他尿尿变得非常艰难。在非洲，水喝得不多，汗却出得多，尿液自然很少。等到有尿的时候，他又很难尿出来，因为实在不愿意浪费水，又没胆量用当地水冲凉。他尿不出来的事情被同事知道了。同事们都笑他有前列腺炎。他好几次要辩解，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好默默忍受。

有天晚上，他梦见自己真的得了前列腺炎。在梦里，他每天都去厕所，但只挑人少的时候。他在厕所里，第一步脱裤子；第二步站着等；第三步怒吼。吼到累得不行，他就醒了。那天之后，每晚他都会重复这个梦，和重播电影一样，细节非常逼真详实。他抑郁难堪地生活着，没人倾诉，也不敢找人倾诉，只是一个人憋着。人不仅瘦了，活力也丢了。不仅如此，他几乎不尿尿，喝了水，就尽量去工作，出大汗。小王就这样过了半个月。

在非洲的第15个夜晚，小王躺在床板上，又开始了那个梦。但这次梦有些不同。在梦里，他走到厕所，第一步脱裤子；第二步站着等；第三步他刚要开始，却突然看见面前的墙壁上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憋尿的坏处，其中有一条用特大号字体标红写着：长期憋尿会引起尿毒症。他看了一会儿，怒了，于是开始了第三步：怒吼。顷刻间，他开始尿尿了，畅快地喷涌而出，收都收不住，放肆地射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他发现自己尿床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儿。室友起床的时候还大吼：“谁在房里洒消毒液了！” 他听见后高兴得不行，立即拿起自己的水桶，往厕所狂奔，灌了好几大口水，等着尿尿。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到尿意，然后爽快地撒了出来。小王说，那时的爽才是真的无可比拟。半个月后，小王回国了。那之后，他再也没尝试过边淋浴边尿尿。每次有这种冲动的时候，他都憋回去。他决定，该尿尿的时候尿尿，该洗澡的时候洗澡，有些事情最好分清楚。

“那你今天为什么又……？” 我又多余地问了一句。

小王爽朗一笑。他说今天是纪念日，为了不忘记什么是真正的爽。

“什么意思？”

他的笑声更大了，一口气喝完了手边的北冰洋，接着自顾去了洗手间，好像我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