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两部曲。作曲：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编舞：瓦斯拉夫·尼金斯基²；编剧：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尼古拉·罗叶里奇。首演于1913年5月29日，巴黎香榭丽舍剧院，由佳吉列夫俄罗斯芭蕾舞团演出。玛丽·皮尔茨扮演人选的少女。其后，列昂尼德·马辛³重新编舞，于1920年在香榭丽舍剧院，由佳吉列夫俄罗斯芭蕾舞团演出，莉迪亚·素科洛娃扮演人选的少女。

斯特拉文斯基曾说，“暴烈的俄罗斯的春天，似乎每每猝然而至，势若大地崩裂。……它是“我儿童时代每年中最惊人的竒观”。1910年，斯特拉文斯基在完成《火鸟》的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幻象出现：“我在想象中看到了一场肃穆的异教仪式：贤明的长者围坐成圈，观看一个少女跳舞至死，这是把她当作牺牲祭献春神。”从这个幻象中诞生了一个永垂音乐舞剧青史的芭蕾舞作品，它的音乐一向是现代节目表上的一个杰作，虽然现在这音乐在音乐厅已经比在剧院更加风行，可是人们仍继续依据它编出了相当数量的芭蕾舞演出本（其中肯尼思·麦克米伦为皇家芭蕾舞团编导的一个演出本，布景及服装由西德尼·诺兰设计，首演于1962年3日，并于次年。月8日引进美国）。

这个芭蕾舞的副标题为“异教俄国场景的两部曲”。舞蹈把人们带回到一个原始时代，那时，原始宗教仪式统治着俄罗斯各部族的生活，每年春天要用一个活人作祭，奉献给神。

场最之一——崇把大地    序曲回忆着人与世興的最初纽结。幕启。在遍布大石堆的莽原上，一群少男和一群少女分别端坐，凝神屏息地守望那些石堆，似乎期待着从中出现异象。音乐呼唤少女们注意大自然的富饶，她们身不由己地站起，仿佛受到大自然的吸引。一位贤哲坐在中央，少女们围绕他不断地疾奔。然后他朝神圣的大石堆移动；少女们相随，对他行礼。开场的乐句反复奏响，那是人在竦然悲怆地向着神力无边的大自然号叫。

弦乐器奏出强悍执拗的和弦，惊动了那群男孩子，他们在雄浑刚健的音乐节奏中起舞，并顺应节拍的要求，加快舞蹈速度。他们猛力顿足，跺着大池。少女们也来参加舞蹈，音乐变得十分欢快，急促而热情的管弦乐促使着这群青春少年纵情投身于舞蹈之中。

音乐陡然一变，响起一段尖锐的新旋律，有如警告，惊扰了这群跳舞的青年男女，他们的欢乐顿时化作野性的凶暴——他们劈分为两队，男孩子们面对面朝少女们逼近，好象要袭击她们，但在最后一刻又踌躇起来，向后退却，又向前进逼，显得迟疑而无可奈何，自己也不甚了然于自己的本意了。然后，节奏鲜明的几节“渐强音”让位于长笛温柔的鸣啭。男孩子的队形解散，每人抢走一个少女。

四个男孩子留下。他们也选择了四个少女，把她们高髙举到背上，负着她们，深深地弯着腰，慢速地舞蹈，仿效那滞重的和弦。这段“春之圆舞”渐渐扩张，所有青年男女都参加进来了。长笛的颤音再次重复他们的爱情呼唤，舞蹈者一起后退。

鼓点宣告两个竞争部族之间的比武开始。来自这两个部族的几组男子进行着几种生气勃勃的竞技。中途，贤哲——由管弦乐队中一只大号的不祥旋律代表——试图打断他们。竞技的主旋律起初较为强大，淹没了贤哲的旋律，后来却败退下来。选手们转身朝向贤哲，一阵紧张的沉默出现，持续片刻。然后，所有男子都跪倒在地上，膜拜大地，

鼓声隆隆而起，大家又起来跳舞，仿佛他们已在接触大地的脉息时，以它的伟力更新了自己的生命。舞蹈强度愈来愈大，狂热愈来愈髙涨，幕落，

场最之二——献祭     薄暮之中，落日斜照，天空一片猩红。少女们挨着贤哲坐在火堆旁，她们当中将有一人被大家选怍牺牲献给大地，她必须舞蹈至死。音乐是安详的，台上那些身形也是宁静的，她们并不惧怕。她们对自己不得已的奉祭感到遗憾，然而她们的肉体已是这般疲惫（这在音乐中反映着），因此她们并不准备抗争。少女们不以为夺走她们宝贵生命的是大自然，只觉得必须服从她们所信的自然的法规。

不久她们起来，以“神秘的圆圈舞”的队列跳舞，显得神思恍惚，仿佛那可怕的决定竟与自己毫无牵涉。神灵的启示忽然降临，她们跑到场地外围，人选的少女岿然独立于台中央。

赞美牺牲的舞蹈开始。入选的少女仍然站立不动，本部族的男女在她周围旋风似地舞着，人人慑服于她的威力。然后开始为先人召魂，强大的自然力再次使人们惶恐。他们的舞步应和着持续不懈的尖锐音乐节奏，那舞蹈将献祭式的光荣表现到了极致。

部族成员退下，观看入选的少女跳舞。管弦乐队奏出强大威武的和弦。小号吹响，剌耳的号声划破长空，入选的少女之舞开始了。音乐催迫人心，浸透着野性，强迫她跳得同样犷野。间或出现片刻的相对安宁，开头似乎预示着忪弛和安息，实际上接踵而至的是更为猛烈的强力和致命的疯狂，少女因而完完全全变成了音乐和大地的一部分。受了她的舞姿的吸引，全部族不由自主地也投入了这可怕的狂舞。入选的少女渐渐丧失力气，但剧烈骚动的音乐迫使她振作超人的力量，迸发出又一阵痉挛，而就在大自然似乎不能再策动她的时候，她却又被猛力推入另一次癫狂。然后她倒下，死了。

部族中的男子们抬起她来，对着神圣的石堆把她举过头顶。人们向上伸展胳膊，坏绕她疾奔。当最后一段快速有力的“渐强音”奏响的时候，他们全部倒在大地之上。

按：尼金斯基当初创作《春之祭》时的第一个助手玛丽·兰伯特夫人，也就是后来英围芭蕾舞的创始人以及图德，阿什顿、德·米尔和其他迕多天才的开发者，在其自传《水银》（1972年）中，以他人无法比拟的方式谈到这个芭蕾舞的背景情况：

“《春之祭》这个题材，是画家罗叶里奇首先提议的，然后他与佳吉列夫、斯特拉文斯基及尼金斯基合作，完成了这个舞蹈作品。这个舞表现的是史前的俄国和祭祀春天的仪式。1912年斯特泣文斯基完成了他那奇妙的乐谱，同年我们就开始在剧团里排练了。

“尼金斯基一如既往，首先确立基本姿势；脚相当内转，膝微弯，伸臂方向与古典舞姿势正相反——这是一种原始的、史前的姿态。舞步非常简单：平稳地行走或跺脚，多以双脚腾空跳跃（），沉甸甸地落地（）。只有一个地方稍复杂，那就是第一场中的少女舞，它基本上是分组舞，每一组跟从自己的独特韵律。最贤明的长者的舞（如果也可以称作‘舞’）是他的每两步相当于群舞的每三步。第二场，选作栖性的少女跳的舞强健而有力，感人至深。我注意看过尼金斯基一遍又一遍地把它教给玛丽，皮尔茨，然而她的模仿与他那心醉神迷的表演（这是我所见过的最悲壮的舞蹈）比较起来是多么苍白啊。

“这个芭蕾舞的首演之夜是一个最惊人的场面……听到最初的乐旬，观众即开始发出叫喊和嘘声，弄得我们台上的人很难听见音乐，而当一部分观众为了淹没那嘘声而大喝其彩的时候；我们就更难听见了。我们无可奈何，只得在听不清音乐的情况下拼命设法跳准拍子。尼金斯基在台侧数小节指引我们，彼埃尔·芒窦不顾干扰，坚持指挥——佳吉列夫嘱咐过他不佳惜一切，一定要演下去。

“可是，转幕之后情况更糟，在献祭舞当中爆发了真正的大混乱。献祭的场景由玛丽·皮尔茨开始，这位入选的少女颇抖着站在台上，象这样，要持续好几个小节。她双手在右颊下迭合，双脚内转，这种造型是真正史前的、而且是极美丽的，但在当时的观众看来，它却丑陋而滑稽。

“楼座上一声髙叫：

‘Un docteur!’‘来个医生！’⁴

“另一个声音叫得更髙：

‘Un dentiste!’‘来个牙1医！’⁵

“又一个声音在尖叫：

‘Deux dentistes!’‘来两个牙医！’⁶

“就这么闹腾着……一位雍容尊贵的夫人探出包厢，掴了一个男人（他在鼓掌）一耳光。然而演出终究撑持到了收场。

“可是，在今天已不再有什么疑问了：那一夜诞生的，是一部音乐舞蹈杰作！唯一能与它的威力相等的是布隆尼斯拉娃·尼金斯卡作于1923年的《婚礼》，她，正如她的哥哥，创造了一个真正史诗般的芭蕾舞作品，至今无人能够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