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都结束以后，阳光灿烂的某天下午，吴邪正幽幽地饮着一杯清茶，窝在内室的沙发里，简直闲得就要发毛了。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呼唤，听着有些耳熟，但却因大风大浪过后的鲜少与外界接触，让他一时也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王盟，你家老板呢？”来人将西装外套放于手肘处，明明七月夏日正炎却穿着件粉红色的衬衣，规整得不带一丝多余褶皱的西裤，稀奇的是这人居然还是清爽利落，额头不见汗！

    “哦，他在里间，你进去吧。”王盟样子有点呆，往电脑跟前坐了坐，给那人让了条路，示意他走过去。

却听一声门响，伴着一道低沉的嗓音：“谁呀？······王盟！不要随便让外人进里间啊！”说着，吴邪愤愤地捧着茶杯走出来：哪个不长眼的，有事儿跟伙计说不就完了吗？！还进门就找老板？！王盟这小子也真是的！抬头一看，却愣了······

    “喂，是不是见着我很惊讶？”小花故意痞痞地冲他笑了笑，“不请我吃饭，办个接风宴之类的？”

    “哈哈，什么风把解小九爷给吹来了？”吴邪回过神来，扭头冲王盟说：“去打电话到楼外楼订个座儿。”

    “哦，哦。”王盟双眼不离电脑，伸长胳膊去够桌子那头的电话。

    吴邪退开一步，微笑着对小花说：“店面寒掺，随便看看吧。要不和我一起进里间叙叙旧？”

    “好啊，进去叙旧，顺便坐会儿。这一路赶来的，连口茶都顾不得喝，正渴着呢！”小花解开领口处的两粒扣子，整个人看起来随性而大方，漆黑的眸子笑意盈盈，完全没有风尘仆仆赶来的样子。

    “你那边最近怎么样？一切可还安好吧？”吴邪边引小花进内室边问道。

    “恩，把一些暗藏异心的人揪出来抹除了，现在已无大碍。霍婆婆毕竟年纪大了，那次回来以后精神便大不如前，大概也没多少时间了······”小花顿了顿，他的表情让吴邪觉得莫名，没有难过、没有忧伤，而是——无波无澜，平静得让人心慌。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他沏了杯茶，示意他先坐下喝口茶再说。

    小花倒是爽快地坐下，一仰头把茶喝完，又继续说道：“至于秀秀，我离开的时候，她想跟着来的，但是霍婆婆需要她照顾，她也舍不得离开老人家，我就劝她留下了。总之，那边的一切我都打理好了，所有的大事琐事都已经回归正常。”

    “哦，那就好。”吴邪喝了口茶，又为小花倒上，看着杯底的茶沫，又抬头看了看小花，“你打算在这儿住几天？”

    “怎么？刚来就想我走了？”小花冲他挑挑眉，不以为意地说。

    “不是不是，”吴邪无奈地摆手，“只是了解清楚，好计算一下我得花多少钱而已。”

    “吴邪！”小花满脸鄙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叫着幼时亲昵的称呼。

    “呵呵，最近生意不景气嘛，你知道的。呵呵呵······”吴邪苦着张脸，冲小花笑着，那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吓你的，我有带钱。”

    吴邪的嘴角直想抽抽，却还是忍下了，“走吧，先去吃饭，吃完饭给你找个住的地儿。”

    “好，听你的。”小花笑了笑。

 

    饭间，两人间的气氛略显沉默，使得吴邪越吃越别扭，心里琢磨着要说些什么。

    “咳，那个，”吴邪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你和秀秀现在怎么样了？”

    “啊？”小花愣了愣，“我们都很好啊，还能活蹦乱跳的。”

    “呃，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了？”吴邪有些尴尬地望着他，忽地觉得自己怎就问了个那么八卦的问题呢？！

    “关系？”小花恍然大悟过来，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眼睛却直愣愣地看着吴邪，一丝难过飞速从眼底闪过，不等被吴邪发现，“兄妹关系呗，这你知道。难不成······你就那么想把我推给别人？”

    吴邪正尴尬兮兮地用喝茶作掩护，突闻小花这一句，当场就骇得把茶全给喷出来了，射程之远弄得小花胸前湿了一大片。“咳咳咳······对，对不起，我我我······”

    小花赶忙递了张纸巾，也拿了张给自己擦，才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吴·邪，我可记得你当年说要娶我的。如今，终于盼到相聚的一天，你却一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样子，让我好生伤心呐。”

    “咳咳，”吴邪脸上的尴尬更甚，许久才勉强做出语重心长的表情，“小花啊，当年你长的样子那么像个女孩儿，我也一直以为你是女的。再说，那时秀秀问我愿意娶谁的，前思后想就你对我最好，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

    “哦？你承认你当年的承诺？”瞧这话说的，吴邪为当年，也为现在的言行悔得肠子都青了。

    “小花，别开玩笑了。”

    “嗯？”小花挑眉，“古语有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花，不要闹，我们都是男人！”吴邪怒了。

    小花怔忡了会儿，忽又笑了，冲吴邪摆摆手，“哈哈······吓着了吧？小爷我一点都不计较你当年的胡话！”

    “嘿嘿，”吴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吃饱了就先去宾馆放行李吧。”

    “你安排。”小花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是如墨的眸子却溢满了落寞。他微微阖上眼皮，尽量不让吴邪发现，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为难。

    “赶紧吃，吃多点，别回去了到处宣扬在我这儿吃不饱穿不暖的。”吴邪把桌子上的菜向小花推去些，开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逗得两人一直笑个没停。

    结账后，吴邪送小花到附近的宾馆住下，略聊了会儿，就回自个儿的小窝睡觉去了。

 

    第二天，吴邪居然醒了个大早，无语地坐在床头愣了半晌，才缓缓地爬下床，刷牙、洗脸，把去宾馆的那段路当作是晨运，晃悠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结果，他站在房间门前一个劲儿地敲门，却久久没有人回应。这小子不会那么能睡吧？他心想。

过了一会儿，清洁工阿姨从吴邪身边路过，颇为好心地告诉他，房里的人早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就退房走了，他还留了封信在前台。

    吴邪匆匆下楼，前台的接待小姐还未说句“您好”就被他打断：“请问206房的客人留下的东西呢？我是他朋友，我叫吴邪！”

    “好的，请稍等。”前台小姐低头翻抽屉，一会儿就找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来不及说谢谢，吴邪就慌忙拆开，信上是小花的清秀整洁的字体。他在看完后，手颤了，心也不住颤了······

 

吴邪：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不要追来，你赶不上的。

    我一直很庆幸，人生充满荆棘的路途中能有你的陪伴，哪怕这个陪伴只是童年时、现在的几天，我也要感谢上苍给我的这一丝眷顾。

    你还记得的，小时候，你、我和秀秀，我们仨最为要好，几乎每一天都会混在一起，上蹿下跳，闹得家里的长辈们不能安宁，以至于时常受到责罚。到了第二天，依旧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报仇。呵呵，那时的我们可真是天真无邪而又顽劣无比呢！可是，后来你却离开了，我一直等，守着你的诺言，一直等······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结束了，突如其来的事件让我陷入黑暗，再也没机会见你了，至少那时我是这样想的。

    可你知道，当我在新月饭店那场拍卖会上遇见你时，我有多高兴！但是······你只一直对我笑啊笑，后来才知道，你原来只是觉得我眼熟，又见我冲你笑，所以才回笑的······不过，不要紧的，我看见你，知道你平安地活着，我已经分外满足了。没想到我们后来居然还有一起工作的一天，心里高兴得直想欢呼！

    一切都结束了，本想在你身边，纵使无法与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也至少让我能够保护你。结果，昨天吃完饭后我就清楚了：你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和陪伴，之前的经历让你迅速成长起来，也不再是幼时那个文弱的吴邪了······

    好了，我先回北京了，有事可以打电话来找我。只要能办到，小花决不推辞！

    再见。

 

解雨臣   

2012年7月28日

 

    “小花······”

  The End

 

   

 

 

                童年戏言，当作誓言，

    是我可笑的幻觉。

 

                海棠深处，低声道别，

               解语花懂得再见——再不相见。

 

                   ——《盗墓笔记》同人歌曲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