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沈太太含笑走出卧房，向大门口走去，经过院子时，看到柜上的几个伙计正往屋里抬沈老爷从江南采购回来的丝线和绢帛，沈太太含笑嘱咐他们精心点，仔细别撞克着了，轻拿轻放到库房里。伙计们答应着去了。她的小女儿雅兰急匆匆的跑来笑道，“哎呀，妈妈。你怎么还不快点过来？爸爸该不高兴了！”

    沈太太微笑道，“来了，来了！小鬼头，就知道催！”边说边快步走出大门，一眼看到雅君，雅兰还有冯妈正在和她丈夫站在门外说说笑笑。沈老爷穿了一件浅灰色绸缎长袍，黑色皮鞋，手里还拿着一顶黑色礼帽。沈老爷40岁左右年纪。方方的脸庞，浓眉大眼，高鼻梁，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薄薄的嘴唇，方方的下巴，乌黑的发丝梳理的一丝不乱，还如往常一样的潇洒，一样的俊朗，一样的神采飞扬。沈太太走过来笑道，“世邦，你回来了！辛苦了！快进屋呀！午饭已经摆好了，有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红焖鱼，鱼香茄子。大家别楞着了，都进来吧！”

    冯妈忍不住接口道，“老爷，这几个菜都是太太亲自下厨做的，都不许我和李嫂插手！老爷，您可别辜负了我们太太的一片心意呀！”

    “就是，就是！妈妈今儿为了迎接爸爸，一个早上忙到手忙脚乱，连衣服都换了好几件呢！”雅君在一旁咯咯地笑着，沈太太含笑做了个阻止她说下去的姿势。

   “爸爸，瞧，妈妈还不好意思了呢！脸都红了！刚才还躲在房里化妆呢！呵呵！”雅兰坏坏的接口，她父亲一把将她抱起来笑道，“就你们两个小鬼头坏！半年不见，还是那么顽皮！想爸爸了吗？”

     “当然想了。妈妈比我们更想！”大家都笑了。沈老爷放下雅兰，握着沈太太的手笑道，“这半年辛苦你了。我都记心里了，一定好好回报你。”

    沈太太红着脸笑道，“哎呀，大家有话进屋里说吧，别杵在这里了！”

     沈老爷突然面有为难之色，支吾了半天，才红着脸说，“秀竹，我还带了一个朋友...要不然让她也进屋吧！”沈太太很是诧异，这才注意到大门外有一辆马车，上面是一顶方形的轿子，垂着轿帘，上面还有一些金黄色的流苏。沈老爷走过去搀扶出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这女子长的肤若凝脂，杏眼凤眸，樱桃小口。细眉，长睫毛，瓜子脸，一张让男子一见就动心的脸。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绸缎旗袍，白色高跟鞋，乌黑的秀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看起来端庄贤淑，仪态万方。沈太太敏感的觉的这个女子与自己的丈夫关系不寻常，她不由得沉下脸，嘴角的微笑也在瞬间冻住了。冯妈偷偷瞅了沈太太一眼，眼光里满是疑惑。雅君年龄大些，别过脸去，雅兰毕竟是小孩子，笑道，“妈妈，妈妈，这个阿姨真漂亮！”

    沈太太皱眉道，“小孩子家别胡说！”又转向大家淡淡道，“进屋再说吧！”

    一行人来到了干净，舒适，宽敞，整洁的客厅里。李嫂已经摆好了午饭，大家按顺序坐定。沈老爷看沈太太脸色苍白，又看到沈太太为自己亲自下厨烧的菜，为自己精心装扮，感到一阵羞愧。他清了清嗓子，转脸对那位年轻的女子笑道，“佳芝，还不快见过大姐，给大姐奉茶。”

     那女子含笑从冯妈手中接过一杯热茶，款步走向沈太太，双膝跪下，奉上茶去，微笑道，“姐姐，王佳芝向姐姐请安问好。祝姐姐万福万安。妹妹初来乍到，还请姐姐多多包涵。”

    李嫂上前扶起佳芝，沈太太接过茶杯，浑身乱颤，几乎站立不住。她并没有喝茶，而是将这杯茶摔了个粉碎。只听咣当一声，茶水泼了一地。她转向她丈夫，厉声道，“世邦，我千辛万苦帮你打理生意，为你教养两个女儿，为你牵肠挂肚，亲自下厨为你烧菜，迎接你回来，准备为你接风洗尘，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是吗？不是惊喜，是惊讶！你说，你老实告诉我，她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这茶是可以随便下跪敬的吗？”

    沈老爷原本就有些惧内，因为沈太太平时就很要强，他此刻更是不安，面对妻子的质问，他唯有实话实说，“秀竹，你别激动，冷静一下，听我说。她是佳芝，今年22岁，是我在苏州娶的下堂妾。她原是贫家女子，读过书，母亲早亡，只因她父亲生重病，死前欠了很多债，被债主卖到青楼抵债。我看她可怜，人品也好，就替她赎了身，原本想做点好事的，没想到慢慢的有了感情，所以，就纳她为妾了。”

    “什么？你已经纳她为妾了？”沈太太颤声道，“你这算什么？先斩后奏吗？你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不透露一点儿消息？她下跪敬我一杯茶，我就要接受她，是不是？否则，我就是不贤良，不懂事，是不是？沈世邦，你也太欺负人了！”

    冯妈在一旁插嘴道，“老爷，你做的也太过分了，太伤太太的心了！太太她这么多年也真不容易！唉！”

    雅君，雅兰也生气道，“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呢！瞧，妈妈都气哭了！”一边说，一边为母亲擦眼泪。沈太太不禁悲从中来，呜咽道，“沈世邦！你我夫妻13年，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待我？想当初，我不顾父母反对，看上你的文采，不嫌弃你家贫，下嫁给你。典卖我的陪嫁首饰，和你白手起家，创建沈家绣庄，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你居然背着我去青楼，还纳了妾！你对得起我吗？啊？”

    沈老爷劝道，“秀竹，你别这样，我只是娶个妾，为了子嗣，并没有要冷落你的意思。常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知道的，我是三代单传，咱们又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难道你想让我们沈家绝了香火吗？你放心，佳芝说了，她绝不会恃宠而骄，她会敬重你的。你并没有损失呀！”

    沈太太生气道，“借口！这些都是借口！世邦，我不能接受她！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择吧！”

    沈老爷劝慰道，“秀竹，你冷静一下，咱们周围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多吗？贾家皮货店的贾老板，王家茶庄的王老板不也是娶了小妾，照样过的好好的吗？”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绝不可能与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我的丈夫！我也绝对无法容忍丈夫的背叛！世邦，当初，你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你的誓言你都忘了！那好，你就和这个妖女一起过吧！我带着两个女儿走！我的孩子，绝对不能喊别的女人妈妈！雅君，雅兰，跟妈妈走！”

     一直没有开口的王佳芝突然跪在沈太太脚下，流泪道，“姐姐，我很抱歉，我没有想到，我的到来竟会让姐姐如此难过。世邦是我的救命恩人，都是我不好，不该缠着他。姐姐别走，还是我离开，还你们一家团圆。”说完她转身欲走，沈老爷一把抓住她的手，着急道，“佳芝，你不能走！你现在怀着我们沈家的骨肉！我不能放你走！”

    沈太太几乎站立不住，她用手扶住桌角，声泪俱下，“世邦，你竟然为了这个青楼女子不惜放弃我们母女三人！她居然有了你的孩子！好好好！我成全你们，我走！”

     雅君，雅兰哭道，“妈妈，妈妈！我们跟你一起走！呜呜....妈妈！别抛下我们！...”

     冯妈也拉着沈太太的手哭道，“太太真的要走吗？真的舍得你和老爷13年的夫妻情分吗？太太！”

     沈太太呜咽道，“冯妈，不是我狠心，是世邦他欺人太甚！我带着孩子们走，你好生保重身体，知道吗？”

    冯妈哭道，“太太！你是被气糊涂了吧！我是你的奶妈呀！我从小把你奶那么大了，一步都不曾离开过你，如今，你竟要丢下冯妈走吗？要走，我和你们一起走！好歹，死活我们在一起吧！”

     沈太太点头答应了，她吩咐冯妈收拾行李，取了她自己的陪嫁首饰和贴身衣服，孩子们四季的换洗衣服，带着两个女儿和冯妈一起走出了沈家大门。沈老爷悔恨交加，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里。沈太太为他烧的菜原封没动，已经冷了。他又想起刚才沈太太临走时抛下的话；“沈世邦！我从前爱你有多深，以后，就会恨你有多深！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沈太太的这几句话，句句像一把利刃，直刺入沈老爷的心上。他望着他妻女和冯妈远去的背影，在微寒的翦翦风里竟是如此的决绝，如此的坚定，心里一阵悲凉，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

流浪诗人大哥精彩点评；

宛如看了一次琼瑶的小说和电视剧，人物丰满，诗意，亲切；多才多艺的你

岁月有余永不止步好友精彩点评；

出乎意料的打击，心碎，心痛。男人，总能给自己的私欲找到堂皇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