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八年(1085年)三月,出了大事了。神宗驾崩了,哲宗继位。对东坡特别有好感的太皇太后高氏临朝听政。苏轼的第二春来了。这时候应该心情是很轻快的,东坡立马渡江赴常州(南渡点即靖江到江阴),五月还在扬州游览一番,留有《归宜兴留题竹西寺三首》。当时还立志江南富庶人文荟萃的苏锡常地区做个田舍翁呢(苏轼时年50岁)。不过上头有人就是好啊,很快苏轼就官复原职,还被任为登州知州(旨复朝奉郎知登州),旋即又除尚书礼部郎中。不过苏轼十一月才至登州任,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他的女粉丝(太皇太后高氏)召进京当官了。十二月到汴京便授官起居舍人,弟弟苏辙也升了官。
回到“《惠崇春江晓景》的诗到底在何处写的”这个问题吧。我觉得在江阴渡江前后创作比较靠谱。理由如下:
因为诗中那种清新明快的调调,那种淡淡的喜悦与轻松,在元丰八年三五月间,最符合作者心态:又是初春季节,又是苦尽甘来,写出这样的诗句对东坡来说更自然吧。“河豚欲上时”可与张季鹰“莼鲈之思”相比照:这世道有点操蛋,自己点儿太背,忠而见疑,屡遭谗毁。现在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了,也不和那些新党旧党瞎混了,反正也都尿不到一壶里去,不如去做个观鸥食鲈的田舍翁,离开那些纷纷扰扰。
如果说是在汴京创作(百度百科所说),那么就是元丰八年寒冬腊月里了,首先季节因素不利,这个不提了。其次,此时东坡已经好消息频来,不断升官,应该正是放弃舍藏避世之念,意气风发之时,诗中的感觉应该更豪迈一些才对。
更何况《惠崇春江晓景》之二:“两两归鸿欲破群,依依还似北归人。遥知朔漠多风雪,更待江南半月春。”中的“归鸿”、“北归”、“朔漠”、“江南春”的这些关键字,更是有“大难不死,苦尽甘来”之感。突然发现读这首诗,可以搭配着看列宾那副《意外归来》的名画,能否有点感觉。
哈哈,赏诗论画,人生一快事也!
渭北春树写于2014年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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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几首诗词(按创作时间顺序):
《满庭芳·蜗角虚名》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满庭芳·归去来兮》
元丰七年四月一日,余将去黄移汝,留别雪堂邻里二三君子,会仲览自江东来别,遂书以遗之
归去来兮,吾归何处?万里家在岷峨。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坐见黄州再闰,儿童尽楚语吴歌。山中友,鸡豚社酒,相劝老东坡。云何,当此去,人生底事,来往如梭。待闲看秋风,洛水清波。好在堂前细柳,应念我,莫剪柔柯。仍传语,江南父老,时与晒渔蓑。
《满庭芳·三十三年》
余年十七 始与刘仲达往来于眉山。今年四十九,相逢于泗上。淮水浅冻久留郡中。晦日同游南山,话旧感叹因作《满庭芳》云
三十三年,飘流江海,万里烟浪云帆。故人惊怪,憔悴老青衫。我自疏狂异趣,君何事、奔走尘凡。流年尽,穷途坐守,船尾冻相衔。
巉巉。淮浦外,层楼翠壁,古寺空岩。步携手林间,笑挽扦扦。莫上孤峰尽处,萦望眼、云海相搀。家何在,因君问我,归步绕松衫。
《归宜兴留题竹西寺三首》
十年归梦寄西风,此去真为田舍翁。
剩觅蜀冈新井水,要携香味过江东。
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莺粟汤。
暂借藤床与瓦枕,莫教辜负竹风凉。
此生也觉都无事,今岁仍逢大有年。
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