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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之力,对比之巧,文笔之蕴——读周涛散文《过河》

(2023-08-30 05: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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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开头之力,对比之巧,文笔之蕴——读周涛散文《过河》


过河/周涛

 

这时我才发现,我骑了一匹极其愚蠢的马。一路走了二十多公里,它都极轻快而平稳,眼看着在河对岸的酒厂就要到了,它却在河边突然显示出劣根性:不敢过河。

它是那样怕水。尽管这河水并不深,顶多淹到它的腿根;在冬日的阳光下,河水清澈平缓地流着,波光柔和闪动,而宽度顶多不过十米。但是它却怕得要死。这匹蠢马,这个貌似矫健的懦夫!它的眼睛惊恐地张大,前腿劈直胸颈往后仰,仿佛面前横陈的不是一条可爱的小河,而是一道死亡的界限或无底的深渊!

我怀疑这匹青灰色的马儿对水一定患有某种神经性恐惧症。也许在它来到世间的为期不算很长的岁月里,有过遭受洪水袭击的可怕记忆,因而这愚蠢的畜牲总结出了一条不成功的经验。像一个固执己见的被捕的间谍似的,任凭你踢磕鞭打,它就是不使自已的供词跨过头脑中那个界限。

我想了很多办法——用皮帽子蒙住马的眼睛,先在草地上奔驰,然后暗转方向直奔河水,打算使其不备而奋然驰过。结果它却在河沿上猛地顿住,我反而险些从马头上翻下去。不远处恰有一个独木桥,我便把缰绳放长,自己先过对岸,用力从对岸那边拽,它依然劈腿扬颈,一用力,我又差点儿被它拽下水。

面对如此一匹怪马,我只好长叹:吾计穷矣!但今天又必须过河,我必须去酒厂;倘要绕道,大约需再走二十公里。无奈之下,只得朝离得最近的一座毡房走去,商量先把马留在这里,我步行去办完事再采取。

一掀开毡帐我就暗暗叫苦,里面只有一位哈萨克族老太太,卧在床上,似有重病。她抬起眼皮,目光像风沙天的昏黄落日,没有神采;而那身躯枯瘦衰老,连自己站起来也很困难似的。看样子,她至少有八十岁;垂暮之年,枯坐僵卧,谁知哪一刻便灵魂离开躯壳呢?可是既然进了门,总不好扭头便走,我只好打着手势告明她我的困难和请求,虽然我自己也觉得等于白说。

她听懂了——其实是看懂了。摆摆手,让我把她从床上挽起来,又让我扶她到外边去,到了河边上,她又示意让我把她扶上马鞍。我以为老太太的神经是不是也不对劲儿了?她连路都走不稳,瘦弱得连躺着都叫人看着累,竟然“狂妄”得要替我骑马过河,这不是拿我开玩笑吗?我这样年轻力壮的汉子尚且费尽心机气喘吁吁而不能,她?能让这匹患有“神经性恐水症”的马跨进河水?我无论怎样钦佩哈萨克人的马上功夫,也不能相信她眼前这种可笑的打算。

可是当我刚把她扶上马背,我就全信了。她那瘦小的身躯刚刚落鞍,那马的脊背竟猛然往下一沉,仿佛骑上来一个百十公斤重的壮汉,原来的那种随随便便满不在乎的顽劣劲儿全不见了,它立得威武挺直,目光集中,它完全懂得骑在背上的是什么样的人,就如士兵遇上强有力的统帅那样。这马不愚蠢,倒是灵性大得过分了。它当然还是不想过河,使劲想扭回头,可是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控住了它,它欲转不能,它小蹄朝后挪蹭的劲儿突然被火烧似的转化为前进的力,踏踏地跃进河中,水花劈开,在它胸前分别朝两边溅射,铁蹄踏过河底的卵石发出沉重有力的声响,它勇猛地一用力,最后一步竟跃上河岸,湿漉漉地站定。

我把老太太扶下马,又把她从独木桥上扶回对岸。然后在她的视线里牵马挥手告别(我不敢当她的面上马)。她很弱,在河对岸吃力地站着,久久目送我。

此事发生在一九七二年冬天的巩乃斯草原,而天山,正在老人的身后矗立,闪闪发着光。 


                                      开头之力,对比之巧,文笔之蕴——读周涛散文《过河》


 【读与评】

 周涛先生的《过河》颇有西部传奇色彩的散文。先生骑马准备过河,使尽种种招数马却始终退缩不前。正当先生山穷水尽,无奈放弃,准备把马寄放于附近的居民家中时,毡房中的一位80高龄、老病赢弱的哈萨克族老太太却轻松帮助先生驭马过了河。

 整篇文章一气呵成,毫无藻饰,却透露出一股坚韧、执着、强烈的生命力量。文章的看点有以下三处:

 其一,开头之力。《过河》开头简洁、干脆、精巧、极有力度。仅仅两句话“这时我才发现,我骑了一匹极其愚蠢的马。一路走了二十多公里,它都极轻快而平稳,眼看着在河对岸的酒厂就要到了,它却在河边突然显示出劣根性:不敢过河。”既交待了事件的背景,又把全文的核心矛盾和盘托出,毫不拖沓。非常符合好文章“凤头”的特点。相比于很多散文刻意营造出的充满诗情画意却离题千里的开头,本文的开头读起来有一种简单的神韵。

 其二,对比之巧。对比手法贯穿整篇散文,并被先生用得出神入化。

 马的前后反应截然不同。在“我”尽力驾马过河时,“它的眼睛惊恐地张大,前腿劈直胸颈往后仰,仿佛面前横陈的不是一条可爱的小河,而是一道死亡的界限或无底的深渊!”先生三次说到这匹马是“愚蠢的马”。但在哈萨克族老太太驾驭马过河时,“原来的那种随随便便满不在乎的顽劣劲儿全不见了,它立得威武挺直,目光集中”,“它小蹄朝后挪蹭的劲儿突然被火烧似的转化为前进的力,踏踏地跃进河中,水花劈开,在它胸前分别朝两边溅射,铁蹄踏过河底的卵石发出沉重有力的声响,它勇猛地一用力,最后一步竟跃上河岸,湿漉漉地站定。”先生不禁感叹“这马不愚蠢,倒是灵性大得过分了。”

 老太太卧床的病态和驾马过河时的力量也形成极大反差。“她抬起眼皮,目光像风沙天的昏黄落日,没有神采;而那身躯枯瘦衰老,连自己站起来也很困难似的。看样子,她至少有八十岁;垂暮之年,枯坐僵卧,谁知哪一刻便灵魂离开躯壳呢?”但当她骑上马背时,“她那瘦小的身躯刚刚落鞍,那马的脊背竟猛然往下一沉,仿佛骑上来一个百十公斤重的壮汉”。马儿的反应也侧面烘出老太太的驭马技艺之高,“它完全懂得骑在背上的是什么样的人,就如士兵遇上强有力的统帅那样”,“可是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控住了它,它欲转不能”。读到这里让人不禁起疑:这老太太和刚才毡房里的是同一个人吗?而在文章结尾处又用两个“扶”字,一个“吃力”再次提醒我们这个老太太还是起初那样的病弱。

 “我”和老太太两个形象的对比更是文章的重点。我是一位年轻力壮的男子,但费心心机却屡屡失败,甚至差点被马拽下水,十分狼狈。而老太太病弱不堪,,仿佛已经入土半截,却能从容地骑马过河。

 文中几处精彩的对比告诉我们,并不是会骑马的人都可以成为骑手。真正的骑手并不是依靠力量和技巧控制马,他们依靠的是和马儿的精神相通、依靠的是自己强大的气场和内心的力量。

 其三,文笔之蕴。先生并没有直接表达对老太太的敬佩,但是我们却能从文字中感受到先生的惊叹与景仰。先生是通过气氛与意蕴表现人物强大的精神力量的。有人说,本文中先生的感情是一种经过冷处理的炽热。其实这种炽热的感情是蕴含在简洁、凝炼的文字背后的。先生通过一件小事、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哈萨克族老太太,写的是西部人民的生命之光,赞颂了一种顽强、坚韧的生存意志和生命精神,以及面对困难时的强力挑战和豪迈精神。

 《过河》为我们掀起了西部风土人情的一角,让我们欣赏到了天山雄奇、草原苍茫、潇洒激昂的一幅西部风情图,与此同时,也让我们对西部历史文化乃至民族历史文化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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