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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涌喷发,催人泪下——读洛夫散文诗《寄鞋》

(2022-04-07 06:07:01)
标签:

读书

情涌喷发,催人泪下——读洛夫散文诗《寄鞋》

寄鞋/洛夫

 

间关千里

寄给你一双布鞋

一封

无字的信

积了四十多年的话

想说无从说

只好一句句

密密缝在鞋底

这些话我偷偷藏了很久

有几句藏在井边

有几句藏在厨房

有几句藏在枕头下

有几句藏在午夜明灭不定的灯火里

有的风干了

有的生霉了

有的掉了牙齿

有的长出了青苔

现在一一收集起来

密密缝在鞋底

鞋子也许嫌小一些

我是以心裁量,以童年

以五更的梦裁量

合不合脚是另一回事

请千万别弃之

若敝履

四十多年的思念

四十多年的孤寂

全都缝在鞋底

 

(后记)

好友张拓芜与表妹沈莲子自小订婚,因战乱在家乡分手后,天涯海角,不相问闻已逾四十余年,近通过海外友人,突接获表妹寄来亲手缝制的布鞋一双,拓芜捧着这双鞋,如捧一封无字而千言万语尽在其中的家书,不禁涕泪纵横,欷歔不已。现拓芜与表妹均已老去,但情之为物,却是生生世世难以熄灭。本诗乃假借沈莲子的语气写成,故用辞力求浅白。

 

 【读与评】

 《寄鞋》是洛夫先生记述台湾退役军人张拓芜和表妹莲子一生平淡如水却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张拓芜生于1928年,是安徽泾县人,自幼家境贫苦。他的表妹莲子和他同龄。他的母亲和莲子的母亲是亲姊妹。十月怀胎期间,双方父母指腹为婚定下亲事。那时表亲属于合法姻亲,是亲上加亲的关系。莲子六七岁便遵从父母之命到张拓芜家做了童养媳,但拓芜从小就向往外面的世界,家里太穷念不起书就独自到外地打工为家里减负。后来张拓芜参加了国军,1948年随国民党军队败退到台湾岛,从此与家人两岸分隔,音讯全无。莲子在张家俨然一个过门的媳妇,孝敬公婆,照顾弟妹,三从四德,守身如玉。莲子三十岁那年,拓芜父亲因家里实在贫困不堪才逼迫莲子改嫁出张家自谋生路。拓芜在台湾的经历更是苦难,从戎一生却因既无文历也无武历混到退役也只是个普通兵待遇。更凄然的是他还因中风落下左下肢瘫痪的残疾。拓芜5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先是诗歌创作后以散文写作为主。有诗集《五月狩》和散文集《左残闲话》出版。其诗曾获得军方多种奖项。是一个才气横溢的草根作家。1973年退役后,更加穷困潦倒,以写作自传散文《代马输卒》度日。80年代开始,两岸民间开始有所联系。当莲子得知拓芜还活在世上且老景凄凉孤残无助后,毅然说服老伴离婚,决意要去台湾陪拓芜走完最后的人生。但终因政治原因未能成行,拓芜也因拮据和残疾未能返家探亲。最终也未能谋面。即使这样莲子还是决定重新孤身守玉,为一生的爱情铭刻最后的无字碑。莲子不识字,不能给远在大陆那头的爱人写信,她就挑灯夜作一针针一线线为拓芜缝做千层底布鞋。然后邮寄给了张拓芜。拓芜的好友,台湾著名诗人洛夫知道这件事情后内心十分震撼,连夜写下《寄鞋》一诗,情涌喷发,催人泪下。当我读到“鞋子也许嫌小一些/我是以心裁量/以童年/五更的梦裁量/合不合脚是另一回事/请千万别弃之”时,我的心已酸,泪满面。也正像张拓芜自己在《读鞋》里描述的:读诗读成这个样子,记忆中从来未有过。

 读罢洛夫先生的《寄鞋》,我耳畔似乎有人在吟诵:“望夫石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又让我不得不把他们比着人世间的牛郎织女。牛郎织女每年七月七还能在鹊桥相会一次,而拓芜和莲子却终生相隔。我又觉得他们的爱情故事正如《致橡树》里所书写的:“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蔼、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这个爱情故事里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卿卿我我。没有一个缠绵的词汇,没有一句旦旦的誓言。有的只是一双把四十年的思念与四十年的孤寂密密地全缝在鞋底的老布鞋。女作家三毛写了一篇读后感:“这是一个小人物对生命真诚坦白的描述,在她的文章里,没有怨恨,没有偏激,有的只是老老实实、温柔惇厚的平静和安详。她用笔记下了那整个时代的见证。她笔下的生活,是一个从来没有人写出来的世界。“

 然而,我想的是,当下人心不古,拜金成潮。有位女士在某档婚配节目公然叫喊宁愿缩在宝马车里哭,也不会搭在男友的自行车上笑,居然还因此走红。至今还在一些垃圾媒体袒胸露腿大秀人肉。爱情是什么,也许永无定论,但爱情绝对是一种可以超越自我的精神力量!我记得有一段名言是这样为爱情定义的:“爱情,关于这一点,学者的见解是一致的:它是人类心灵中一种最勇敢的天性。它的炯炯的目光可以摧毁身份和地位的堡垒。对于它来说,世界太狭小,永生太短促!”但凡人世间能够千古传颂的爱情故事都是悲剧,而也正是这些绝唱版的爱情悲剧以其巨大的精神力量支撑着社会精神的主流。人们也没有必要去为自己的爱情涂抹悲剧的色彩以拔高其境界,但我们却应该敬重纯洁的爱情,崇尚和睦的婚姻,遵守道德的底线,弘扬正义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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