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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阐释,深入人心——读余秋雨散文《君子之道》2

(2021-04-24 09: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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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完美阐释,深入人心——读余秋雨散文《君子之道》2


     君子之道/余秋雨

  本论

       既然君子之道是中国文化的主要遗嘱,那么,古人心中的君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这是我多年来特别想做的一件事,那就是为今天的年轻读者介绍君子之道的简单轮廓。

不要看不起简单,请相信,任何祖先遗嘱都不会艰深复杂。艰深复杂了,一定不是最重要的遗嘱,也不值得继承。

我选出的君子之道,有这样九项:

一,君子怀德;

二,君子之德风;

三,君子成人之美;

四,君子周而不比;

五,君子坦荡荡;

六,君子中庸;

七,君子有礼;

八,君子不器;

九,君子知耻。

下面我一点点解释。

一、君子怀德

如果要把君子的品行简缩成一个字,那个字应该是“德”。因此,“君子怀德”,是君子之道的起点。

德是什么?说来话长,主要是指“利人、利他、利天下”的社会责任。

“利天下”是孟子说的,在《孟子·尽心》中有“摩顶放踵利天下”的说法,意思是只要对天下有利,不惜浑身伤残。

当然,这是太高的标准,一般人达不到,因此还是回过头去,听听孔子有关“君子怀德”的普遍性论述。

孔子说: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论语·里仁》

这里所说的君子、小人,就主要是指地位,而不是人品。对这句话的注释,还是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做得最好。朱熹是这样注的:怀,思念也。怀德,谓存其固有之善。怀土,谓溺其所处之安。怀刑,谓畏法。怀惠,谓贪利。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关?

按照朱熹的说法,君子、小人的差别,根子上是公、私之间的差别。以公共利益为主要思念趣向,便是君子;以私自利益为主要思念趣向,则是小人。因为这里所说的小人是指普通百姓,所以“怀土”“怀惠”也是合理的,算不上恶。但是,即使是普通百姓,如果永远地思念立足的自家乡土而不去守护天良大善,永远地思念私利恩惠而不去关顾社会规范(怀刑),那也就不是君子情怀。

朱熹把“德”定义为面向公共利益的“固有之善”,这就体现了他对人本性的理解。在他看来,人的本性中都存在着“利人、利他、利天下”的善根,而且是固有的,与生俱来的,古已有之的,因此也是稳定潜藏的。君子的责任,就是发掘自己的“固有之善”,肯定他人的“固有之善”,由此构成德的基础。
  孔子把“德”和“土”并列为一个对立概念,这是现代人不容易理解的。对于这个问题,儒家经典《礼记·大学》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论述,对君子心目中的轻重关系作了一个排列。在这个排列中,第一是德,第二是人,第三是土,第四是财。结论是,德是本,财为末。原文如下:

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大学》第十章

这段话,如果用我的语言方式来说,就会是这样:

作为君子,放在人生最前面的必须是道德。有了道德,才会有真正的人;有了人,才会有脚下的土地;有了土地,才会产生财物;有了财物,才能有所享用。因此,道德是本,财物是末。

还有一种说法更彻底,根本不让它们以平立的方式排先后,而是确认道德与财物之间是一种承载关系。那就是《周易》里的那句千古名言: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易·象传》

“厚德载物”可以有两种解释,那就是把“厚”看成动词,还是形容词。

如果看成动词,意思就是:先要培植、加重德性,然后可以承载万物。

如果看成形容词,意思就是:只有以厚重、稳固的道德为基座,才能承载万物。

这两种意思,没有什么差别,那就是构成了“德”和“物”的主、属关系,厚、薄关系。

历来也有很多富豪行善,可惜他们往往是“厚物载德”,也就是厚积大量财物,然后浮现一些善行。他们的居所里,很可能也挂着“厚德载物”的牌匾,但在行动上却轻重颠倒了。

轻重颠倒还算好,更要防范的是本末倒置。

如果本末倒置,将会如何?《潜夫论》认为,“无德而贿丰,祸之胎也”。

那么,为什么人们常常在“德”和“物”的问题上轻重颠倒、本末倒置呢?因为,一般人总会把土地和财物的占有看成是一种力量,直到今天还是这样。因此荀子说了八个字:君子以德,小人以力。《荀子·富国第十》

这是在说立身之本。君子立身于德,小人立身于力。即使君子拥有了力,那也要以德为归,以力弘德。总之,德是主宰,主宰着财,主宰着物,主宰着力。

西方近代社会,主要着眼于力。我国当代很多人片面地摹仿,又变本加厉,把德和力的关系颠倒了。他们崇尚“成功”,甚至从童年开始,就永远地弥漫着“输赢”的符咒,一直贯穿终身。他们所说的“成功”和“赢”,也就是荀子所警惕的“力”。按照儒家哲学,这是一条背离君子之道的不归路。

不妨设想一下,多少年后,我们居住的城市和街道,拥挤着一个更比一个“成功”的“力士”,摩肩接踵,气宇轩昂,我们还敢继续住下去吗?我们真正企盼的,究竟是什么?

在中国古代经典中,德,还有一些邻近概念,譬如仁、义等等。这些概念是有差异的,我在这里不作精细辨析了,只把它们当做“君子怀德”这一基本命题的延伸。它们都用近似的内涵说明了一个公理:良好的品行,是君子之魂,也是天下之盼。

对此,孟子照例说得特别深刻。他一再把君子逼到人之为人的最后底线,认为人与禽兽的区别就在于仁义道德,因此真正的君子不惜“舍生取义”。对于这种思路,程颐解释道:

君子所以异于禽兽者,以有仁义之性也。《二程遗书》卷二十五

孔子对“仁”的定义是“仁者爱人”。于是,以后人们说到“仁”,总是包含着爱。例如《盐铁论》所说“仁者,爱之效也”;《淮南子》所说“仁莫大于爱人”等等。

至于“义”,孔子更是斩钉截铁地提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他所说的“喻”,意为“明晓”“懂得”“了解”。那么,什么是义?大致是指由道德出发的社会正道。相比之下,“仁”较软而“义”较硬,正如《扬子法言·君子》所说:君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扬子法言·君子》十二

一柔一刚,合成道德,然后合成君子。

对于这个问题,唐朝的魏徵作了简明的概括,他在《十渐不克终疏》中说: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

这种划分,早在屈原的作品中就已经出现,而到了唐代这么一个诸般生命力一起勃发的时代,对文化品性的重新裁划就显得更加重要了。因此,屈原的个人评判变成了一种社会共识。例如,“好谗佞”这三个字,显然已经成为中国文化法典中的大恶条款。把这三个字翻译成现代话,句子会长一点,就是“习惯于用谣言毁人,热衷于以媚态奉迎”。这种人当然应该判定为小人。

与之相反,君子的本质也展现出来了,“蹈仁义而弘大德”。

二、君子之德风

在说了“君子怀德”之后,立即跟上“君子之德风”,有一种紧密的逻辑理由。尽管,这几个字对当代读者来说已经比较陌生。

来源,是孔子在《论语·颜渊》中的一段话: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可以这样翻译:君子的道德像风,民众的道德像草。风吹向草,草就随风倾伏。

这一论述,指出了君子的德行必须像风一样影响大众。孔子在这里所说的“小人”,仍然是指社会地位上的小民。因为有了他的这个说法,小民也经常被称作“草民”。

把民众比之为草,并非贬损。草,这种依附大地的广泛存在,一旦生根就难于挪移,一切动静、荣枯,只能依凭外在力量。风,就是让草进入动态的外在力量。但是,风来自何方,却是一个问题。

孔子主张,左右民众动态的风,应该是道德之风,君子之风。

这个观点又引申出了另一番意义:凡是道德,便应成风;凡是君子,便应成风。

社会上,不管是风尚、风气、风范,还是风潮、风俗、风情,这些“风”的起点,都应该包含“君子之德”。

这一来,既涉及了社会走向,又涉及了君子职责。

在社会走向上,儒家反对放任。孔子所说“小人怀土”,正是指出了普通民众的草根性、狭隘性、黯昧性、占据性。对他们,君子必须把自己高贵的生命能量变成风气,进行传播和梳理。

一个君子,如果自认为具有仁义大德,却默而不语,不作传播,那么,他对社会的仁义何在?对民众的大德何在?仁义大德是一种有对象的“他向行为”,关及的对象越多,就越有价值。所以荀子说:“仁者好告示人”(《荀子·荣辱第四》)。在儒家看来,不“告示人”的仁德,就不是真正的仁德。

儒家的这一思想,如果用现代话语来表达,那就是:崇尚精英主义,否定民粹主义;主张道德传扬 ,反对君子自闭。

遗憾的是,历代总有不少官僚玩弄“民瘼”“民情”“乡愿”等概念,利用民众的草根性、狭隘性、黯昧性、占据性来赚取“官声”,实际上是在斫伐公众伦理。儒家要求用道德之风来吹拂草,这些人却借草扬风,结果只能沙尘满天,使得一个个君子埋在草丛之中灰头土脸。

这一来,连很多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君子,也已经很难相信道德之风的生命力了。

是啊,在那么多上下干扰中,君子的道德之风还能吹得远吗?

对于这个问题,《尚书》的回答气象非凡:惟德动天,无远弗届。《尚书·虞夏书》

《尚书》认为,道德本是天意,不必寻找它能够传播开去的具体原因。只需立德,便能动天,一旦动天,天下尽归。

这一古老的话语,乍一听带有开天辟地时代不容争议的霸气,却能让我们联想到德国十八世纪哲学家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关于道德是“第一命令”是“天律”的论述。

从天上回到地下,道德能够广泛传播,还由于人心。人心之中埋有固有之善,往往缺少召集。就像我们经常在自然灾害的现场看到的那样,一旦面对伤残对象,许多素昧平生的人立即同时伸出援手。这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道德居所并不遥远,而是非常邻近。那又要让人想起孔子的名言了:德不孤,必有邻。《论语·里仁》

在这一点上,孔子是“道德乐观主义者”。他相信普遍人性,随之相信天下君子不会孤独。他把《尚书》所说的“动天”,与“动心”连在一起了,又把“动心”看作是一种密集的集体现象。

孔子的这个说法非常温暖,使很多弘德行善的君子即使一时感到孤独,也会保持信心。他们渐渐明白,即使是荒僻的村舍,即使是陌生的街市,都可能是道德载体。

一时孤独了,一定别有原因,而不能归因于自己对德的承担。道德不会孤独,那么,承担者也不会孤独。

老子与孔子不同,并不是“道德乐观主义者”,而且也不希望真正有德之人过于自得(“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但是,即便是他,也认为不断地积累道德就能无往不胜。他说:积重德则无不克。《老子》五十九章

墨家不喜欢儒家宣讲道德的方式,但在实践行为上,却是树立了令人感动的大德形象。他们的“德风”,往往以群体性的侠义壮举来传扬,令人振奋。

总之,积极传扬仁义大德,是中国文化对于君子品行的一个重要共识。

三、君子成人之美

这句话,浅显易懂,传播广泛,已成为中国民间判别君子的一个通俗标准。当然,这个通俗标准并不浅显。

话是孔子说的,整句如下: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论语·颜渊》

“美”的概念,在人类古代常常与“善”交融在一起,很难明晰分开。到了孔子的时代,已经有“尽善尽美”的说法,这就意味着“美”已经可以与“善”并立,具有某种独立性了。但是,孔子在这句话中,为“美”设定的对立面是“恶”而不是“丑”,因此又与“善”近义,大致是“好事”的意思。

“成人之美”,也就是促成别人的好事。这里的“人”,并不仅仅是指家人、友人、认识的人,而是范围极大,广阔无边。

孟子在《公孙丑》中所说的“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以及后来唐代《贞观政要》中所说的“君子扬人之善,小人许人之恶”,等等,都让人联想到孔子“成人之美”的说法。而且这些说法确实也可以看成是“同义联璧”。但是细细辨析,这里的“美”和“善”还是有区别的。

例如救穷、赈灾、治病、抢险,只能说是“与人为善”,而不便说是“成人之美”。“成人之美”更多的是指促成良缘、介绍益友、消解误会、帮助合作等等。总之,“成人之美”更多地是指锦上添花的正面建设,而且具有一定的形式享受。

这里也体现了“君子”与“好人”的微妙差别。“好人”必然会“与人为善”,但“君子”除了“与人为善”之外,还会“成人之美”。在灾难面前,“君子”与“好人”做着同样的事,但在无灾的日子里,“君子”更会寻找正面意义的形式享受。为此,他们比“好人”似乎更高雅一点。

接下来,还应该辨析一下这个命题的对立面:“成人之恶。”

“成人之恶”的“成”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恶已开始,帮其完成。例如,为殴人者提供木棍,为造谣者圆了谎言。

第二种可能,恶未开始,从头酿成。例如,怂恿少年吸毒,挑拨夫妻反目。

第三种可能,攻善为恶,伪造而成。这主要是指用谣言、诽谤等手法沾污他人,大体上与《贞观政要》所说的“讦人之恶”相近。这里的“讦”,读音为“劫”,意思也差不多。

三个“成”,哪一个是“成人之恶”中的“成”?我觉得,都是。与这三个“成”字相对应,那个“人”字也就有了三种含义。如前所述,为“半恶之人” “被恶之人”“非恶之人”,结果,都成了“恶人”。因此“成人之恶”是一项多方位的负面社会工程。如此仔细地辨析了“成人之恶”,那么,我们也就能进一步对“成人之美”理解得更深入一点了。

“成人之美”也是一项多方位的社会工程,只不过都是正面的。大体上也分为三种可能——

一,使未成之美尽量完成。

二,使未起之美开始起步。

三,化非美为美,也就让对方由黑暗转向光明,由污淖攀上堤岸。

“成人之美”和“与人为善”,都具有明显的“给予”主动,都体现为一种带有大丈夫气质的积极行为。

“给他人的,只是好心”;“见到善事,即伸援手”;“除了兼爱,还是兼爱”……这些美意,实在是人类世界的光明面。

一个人,究竟是“成人之美”还是“成人之恶”,这种极端性的是非选择,显现在日常生活中,很可能是非常细微的。例如,这边在中伤一个无辜者,你知道真相而沉默,那就是成人之恶;那边在举行一个婚礼,你素昧平生却投去一个祝贺目光,那就是成人之美……

这么说来,任何人在任何时刻都有选择做君子的机会,那是一种“水滴石穿”的修炼。不必等待,不必积累,君子之道就在一切人的脚下。而且,就在当下。

既然渗透到了日常生活中,那么,如何在细微事件中快速评判善恶是非呢?孔子相信,评判的标尺就藏在我们自己的心底。那就是,自己不想碰到的一切,绝不要强加到别人身上去。这个标尺很简捷,也容易把握,因此,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下面八个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

这就为“成人之美”“与人为善”找到了每一个人都可以自行把握的内心依据。

西方文化正如孙中山先生指出的,习惯于把自己的理念通过很霸道的方式强加在别人头上;而中国文化则认为,天伦大道藏在每个人的心底,只要将心比心就可以了。

四、君子周而不比

原文见《论语·为政》。孔子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周”和“比”的意思,与现代语文有较大的距离了,因此需要做一些解释。

这两个字,到朱熹时代就已经不容易解释。朱熹注释道:“周,普遍也。比,偏党也。”当代学者李泽厚根据朱熹的注解,在《论语今读》中作了这样的翻译:“君子普遍厚待人们,而不偏袒阿私;小人偏袒阿私,而不普遍厚待。”

这样的翻译,虽然准确却有点累,李泽厚先生自己也感觉到了,因此他在翻译之后立即感慨孔子原句的“言简意赅”“便于传诵”。

其实,我倒是倾向于坊间一种更简单的翻译:君子团结而不勾结,小人勾结而不团结。

两个“结”字,很好记,也大致合乎原意。因为征用了现代常用语,听起来还有一点幽默。

不管怎么翻译,一看就知道,这是在说君子应该如何处理人际关系的问题了。

其实,前面几项都已涉及人际关系。但是,无论是“怀德”“德风”,还是“成人之美”,讲的都是大原则。明白了大原则,却不见得能具体处理。有很多君子,心地善良,却怎么也不能安顿身边人事。因此,君子之道要对人际关系另作深论。

“周而不比”的“周”,是指周全、平衡、完整;而作为对立面的“比”,是指粘连、勾搭、偏仄。对很多人来说,后者比前者更有吸引力,这是为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人们进入群体,常常因生疏而产生一种不安全感,自然会着急地物色几个朋友,这很正常。但是,接下来就有鸿沟了:有些人会把这个过程当做过渡,朋友的队伍渐渐扩大,自己的思路也愈加周全,这就在人际关系上成了君子;但也会有不少人把自己的朋友圈当做小小的“利益共同体”,与圈子之外的多数人明明暗暗地比较、对峙。时间一长,必然延伸成一系列窥探、算计和防范。显然,这就成了小人行迹。

这么说来,“周而不比”和“比而不周”之间的差别,开始并不是大善大恶、大是大非的分野。但是,这种差别一旦加固和发展,就会变成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系统。

在人际关系中的小人行迹,最明显地表现为争夺和争吵。这应该引起君子们的警惕,因为不少君子由于观点鲜明,刚正不阿,也容易发生争吵。一吵,弄不好,一下子就滑到小人行迹中去了。那么,为了避免争吵,君子能不能离群索居,隔绝人世?不能,完全离开群体也就无所谓君子了。孔子只是要求他们,入群而不裂群。因此,他及时地说了这段话: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论语·卫灵公》

这次李泽厚先生就翻译得很好了:“君子严正而不争夺,合群而不偏袒。”

作为老友,如果要我稍稍改动一下文字,我会把“争夺”改成“争执”,把“偏袒”改成“偏执”。两个“执”,有点韵味,又比较有趣,而且意思也不错。

那就改成了这样一句:“君子严正而不争执,合群而不偏执。”

孔子所说的这个“矜”字,原来介乎褒贬之间,翻译较难,用当今的口头语,可解释为“派头”“腔调”“范儿”之类,在表情上稍稍有点作态。端得出这样的表情,总不会是“和事佬”,免不了要对看不惯的东西说几句重话吧?但孔子说,君子再有派头,也不争执。这句话的另一番意思是,即使与世无争,也要有派头。那就是不能显得窝囊、潦倒,像孔乙己。是君子,必须要有几分“矜”,讲一点格调。

“群而不党”,如果用现代的口语,不妨这样说:可以成群结队,不可结党营私。甚至还可以换一种更通俗的说法:可以热热闹闹,不可打打闹闹。

“党”这个字,在中国古代语文中是指背离普遍、完整、兼爱,趋向抱团、分裂、互损,与君子风范相悖。

更麻烦的是,只要结党营私,小团体里边的关系也会日趋恶劣。表面上都是同门同帮,暗地里没有一处和睦。这种情况可称之为“同而不和”。与之相反,值得信赖的关系,只求心心相和,不求处处相同,可称之为“和而不同”。这两种关系,何属君子,何属小人,十分清楚,因此孔子总结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论语·子路》

这句话也描绘了一个有趣的形象对比:君子,是一个个不同的人;相反,小人,一个个都十分相似。因此,人们在世间,看到种种不同,反而可以安心;看到太多的相同,却应分外小心。

由此,我们已经涉及了君子和小人的整体气貌。

五、君子坦荡荡

这就是整体气貌了。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知道,在人际关系中,小人要比君子劳累得多。

小人的劳累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小人要“结党营私”,必须制造敌人,窥探对手,敏感一切信息,终日战战兢兢。

第二,小人要“成人之恶”,必须寻找恶的潜因,恶的可能。随之,还要寻找善的裂纹,美的瘢痕。

第三,不管是“结党营私”还是“成人之恶”,都必须藏藏掖掖,遮遮掩掩,涂涂抹抹,费尽心机。

第四,如前所说,即便在自己的小团体内,他们也在彼此暗比,互相提防。比了,防了,又要表现为没比,没防,在嘻哈拥抱中伪装成生死莫逆、肝胆相照,这该多劳累啊。

这么多劳累加在一起,真会使任何一个人的快乐被扫荡,轻松被剥夺,人格被扭曲。结果如何,可想而知。人们历来只恨小人天天志得意满,却不知他们夜夜心慌意乱。

君子当然也劳累,但性质完全不同。君子要行仁、践义、利天下,即便缩小范围,也要关顾到周围所有的人,达到“周”的标准,能不劳累吗?只不过,这种劳累,敞亮通达,无须逃避质疑的目光,无须填堵已露的破绽,无须躲闪明亮的天光。这一来,劳累也就减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全是蓝天白云下的坦然畅然。

正是面对这种区别,孔子说话了: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论语·述而》

这句话,在中国非常普及。它纠正了民间所谓“做好事受罪,做坏事痛快”的习惯性误解,指出究竟是“受罪”还是“痛快”,需要从心境上寻找答案。答案,与民间的误解正恰相反。

小人很想掩盖“戚戚”,因此总是夸张地表演出骄傲、骄横、骄慢、骄躁。什么都能表演,唯独不能表演坦然泰然。这正如,变质的食品可以用各种强烈的调料来包裹,唯独不能坦白地展示真材实味。

这个意思,孔子用另一句话来表明: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论语·子路》

在这里,“泰”,就是“坦荡荡”;而“骄”,就是为了掩盖“戚戚”而做出的夸张表演。

“泰”“坦荡荡”,都是因为自己心底干净,无愧无疚,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这样的君子,无论进入什么情形都安然自得,即《礼记·中庸》所说的“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上不怨天,下不尤人”,真是一种自由境界。由此孔子得出了又一个重要结论:“君子不忧不惧。”为什么能够不忧不惧?理由是:“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这个重要结论,出现在《论语·颜渊》里,让人欣喜地感受到一种因光明磊落而产生的爽朗和豪迈。

当然,君子也会有忧虑的,那就是在面对更高的精神目标的时候。例如,孔子所说的“君子忧道不忧贫”(《论语·卫灵公》);孟子所说的“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患”(《孟子·离娄下》)。也就是说,君子对每天的得失,可以全然不忧不惧,但对大道的沉浮,却抱有一辈子的担忧。

孔子、孟子所描述的这种君子形象,似乎只是一种理想。但是,我们只要闭目一想,中国历史上确实出现过大批德行高尚又无所畏惧的君子,世代传诵,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支撑。由此可见,这样的君子不仅可敬可仰,而且可触可摸。孔孟教言,并非虚设。

六、君子中庸

中庸,是儒家设定的思维杠杆。

但是,他们又把这种思维杠杆看成是君子应有的美德,并且颁布了一个判别基准: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礼记·中庸》

孔子甚至不无激动地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论语·雍也》

这就把中庸说成了最高道德。

“中”是指避开两头的极端而权衡出一个中间值;“庸”,是指一种寻常实用的稳定状态。这明明属于方法论的范畴,怎么会成为一种最高道德呢?

主要原因,与文明的艰难历程有关。

人类在开始拓植文明之后的很长时间,艰险的环境危及生存,不得不处处运用过度之力。面对荒昧,面对野蛮,面对邪恶,若不超常用力,怎么能够活下来?终于,活下来了,那又必定加倍地动用重力、暴力、武力进行自卫和惩罚。既然一切都以超常的形态出现,当然又会引发更加超常的报复。时间一长,以暴易暴,成了人类生活的第一规则,几乎谁也免不了。连不少仁慈的宗教,也发动了一次次宗教战争。强大、威武、雄蛮,变为多数权势者和庇荫者的人格企盼,也成为大家的生存方略。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承认,却又不能不承认,人类正由越演越烈的杀伐程序走向自毁自灭。

一切都起之于过度用力,又以道义的借口让那些过度之力走向了极端主义。极端主义,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现代命题,其实在遥远的古代已经是一个广泛渗透的意识形态。

明白了这么一个整体背景,我们也就明白,孔子为什么要把中庸思想说成是最高道德了。

他很明白,如果种种极端不受控制,人类的灾难必将无穷无尽;那么,靠什么来控制极端呢?一定不是另一种极端方式,而只能是中庸。

中庸思想要求:“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礼记·中庸》)“执”,是指执行和掌控,那也就是说,把两端掌控住了,只取用两端之间的“中”,才可能有利于万民。这个“中”,就是处于中间部位的一个合适支点。这个支点不同于两端,却又照顾着两端,牵制着两端,使两端不要“悬崖滑落”。因此,这个“中”,不仅避免了两端的祸害,而且也挽救了两端,所以成了最高道德。

孔子对这种思维的概括是四个字:“允执厥中。”

这里边的“厥”字,在古文中是代词,与“其”字同义,因此这四个字也可以说成“允执其中”。允,是指公允、实在。连在一起,就是好好地执行中庸之道。

孔子坦陈,这个说法不是他自己发明的,而只是在复述古代尧帝对舜帝的嘱咐。

那天,尧对舜说: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论语·尧曰》

翻译一下,大体是:咳,你,舜啊!上天的命数已经落到你身上,好好地执行中庸之道吧。要是四海困穷,你的天命也就永远终结了。

那么,舜是怎么做的呢?他的做法,就是上文提到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完全没有辜负尧的嘱咐。

你看,尧、舜,以及中华文明的其他创建者,都把上天命数、四海生机与中庸思想紧紧相连,可见其重要。

“允执厥中”这四个字,我们还能在《尚书》中看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尚书·大禹谟》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人心崩溃,大道难见,唯一可行的,是好好地执行中庸之道。

这也就是说,产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困局,全是因为脱离中道,走了极端。

把中庸看成是至高无上的天理、天命、天道,这与“天人合一”的基本思维有关。中华文明的基础是农耕文明,紧紧地依赖着四季循环、日月阴晴,因此很清楚一切极端主义都不符合天道。夏日炎热到极端必起秋风,冬天寒冷到极端即来春天,构成一个否定极端主义的生态循环圈。《周易》用一贯神秘的语气宣布: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周易·彖传》

一“中”一“正”,实为天命,不该违背。

现代社会有一个重大误会,常常以为中庸是平庸,激烈是高尚。进一步,又把中庸者看成是小人,把激烈者看成是君子。但是,伟大的古代哲人告诉我们,事情正好相反。

那些在两个悬崖之间低头为普遍民众找一条可行之路的,一定是君子;相反,那些在悬崖顶端手舞足蹈、大喊大叫、装扮勇猛的,一定是小人。所以又可回到我们这一论述的起点:“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这句话的另一种说法是:“小人极端,君子反极端。”

环视全人类,这种中庸思想,或者说这种从属于君子之道的中庸之道,为中华民族所独有。国外也有“取中间值”的方法论,但不像中华民族那样,把中庸奉为至高,不可或缺。

中国的古代哲人把中庸看成是存亡的关键,而事实证明,中华文明确实成了人类古文明中唯一没有中断或湮灭的幸存者。

据我本人对各大古文明遗址的实地考察、对比、研究,确认中庸之道是中华文明长寿的最重要原因。正是这种坚守中间态、寻常态、随和态的弹性存在,使中华文明避过了无数次断裂和崩塌。

相比之下,直到今天,世界上很多国家和民族,不管经济情况如何,都喜欢炫耀极端。要让他们了解中庸,执行中庸实在非常困难。

七、君子有礼

君子的种种思想品德,需要形之于约定俗成的行为规范,这便是礼。由礼构成仪式,便是礼仪。

精神需要赋形,人格需要可感,君子需要姿态。这不仅仅是一个“从里到外”的过程,而且也能产生“从外到里”的反馈。那就是说,当外形一旦建立,长期身体力行,又可以反过来加固精神,提升人格。

对外来说,“君子之德风”,君子的品德需要传播。在传播渠道稀少、文本教育缺乏的古代,有效传播的主要媒介,就是君子本身的行为方式。因此,君子的礼仪,具有空间和时间上的扩展使命。

正因为这样,历代君子没有不讲究礼仪的。中国也由此而被称为“礼仪之邦”。

普普通通的人,有礼上身,就显出高贵。而这种高贵是有对象的,既尊敬人,又传染人。这个意思,就是《左传》上的一段话:君子贵其身而后能及人,是以有礼。《左传·昭公二十五年》

正是这段话的首尾四字,组成了这小节的标题。

也有说得更强烈的。在某些哲人看来,有没有礼,不仅是君子和小人的区别,而且是人和禽兽的区别。例如: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亦有礼也。《晏子春秋·内篇第一》

说得有点过分,但我明白其中意气。看了生活中太多无礼的恶相,不得不气忿地骂一句:一个人如果无礼,简直就是禽兽。

换一种语气说,更能让人接受。也是《左传》里的话,虽也斩钉截铁,倒是听得入耳:

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左传·昭公七年》

把礼比喻成一个人站立起来的躯干,这种说法很有文学性,我喜欢。扩而大之,《左传》还进一步认为,当礼变成一种集体仪式,也有可能为一个邦国的躯干:礼,国之干也。《左传·僖公十一年》

这让我们联想到现在各国的国庆礼仪和大型国际性盛典的开幕仪式。即使没有重大典仪,国民之礼,也是国之躯干。

但是,这还是讲大了。君子之道中的礼,主要是指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的行为规范。

任何行为规范,都会表达某种意向。那么,究竟是什么意向在中国人的日常礼仪中最常见、最重要呢?

一是“敬”,二是“让”。

先说“敬”。孟子说:“有礼者敬人”(《孟子·离娄下》);墨子说:“礼,敬也”(《墨子·经上》)。这就表明,一个有礼的君子,他的全部动作都会表达对他人的尊敬。敬,是高看他人一眼,而不是西方式的平视。

中国几千年都受控于家族伦理和官场伦理,到今天仍然如此,所以习惯于把恭敬交付给长辈、亲友、上级、官员。但是,君子之敬,并不是家族伦理和官场伦理的附属品,它具有一定的独立性。

一个君子,如果对偶然相遇的陌生人也表示出尊敬,那么,这种尊敬也就独具价值。因此,我常常在彼此陌生的公共空间发现真君子。一旦发现,就会驻足良久,凝神注视。正是他们对陌生人的尊敬,换来了我对他们的尊敬。

在这里,互敬成为一种互馈关系,双向流动。公共空间的无限魅力,也由此而生。

这种互馈关系,孟子说得最明白:敬人者,人恒敬之。《孟子·离娄下》

再说“让”。

简单说来,那就是后退一步,让人先走;那就是让出佳位,留给旁人;那就是一旦互堵,立即退让;那就是分利不匀,率先放弃……这一切,都不是故意表演,做给人看,而是在内心就想处处谦让,由心赋形。

还是孟子说的:辞让之心,礼之端也。《孟子·公孙丑上》

所谓“礼之端”,就是礼的起点。为什么辞让能成为起点?因为世界太拥挤,欲望太密集,纷争太容易。唯有后退一步,才会给他人留出空间。敬,也从后退一步开始。

辞让,是对自己的节制。一人的节制也能作出榜样,防止他人的种种不节制。这是《礼记》说过的意思: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礼记·坊记》

这个“坊”字,古时候与“防”相通。这句话用我的语气来说是这样的:什么是礼?对人的性情加以节制,从而对民间作出防范性的示范。

说得有点绕。一切还是要回到孔子。在孔子看来,为什么要礼?为什么要敬?为什么要让?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和。君子之责,无非是求人和、世和、心和。他用简洁的六个字来概括:礼之用,和为贵。《论语·学而》

那也就形成了一个逻辑程序:行为上的“敬”“让”,构成个人之“礼”,然后达成人间之“和”。

揭示了结论,我还要作一个重要补充:君子有了礼,才会有风度,才会有魅力,才会美。正是谦恭辞让之礼,使君子神采无限。这是中华民族理想人格的最佳标识,也是东方人文美学的最佳归结。

现代很多人在这一点上误会了,以为人格魅力在于寸步不让,在于锐目紧逼,在于气势凌人。其实,正好相反。

为此,我很赞赏荀子把“礼”和“美”连在一起的做法。他在《礼论》里为“礼”下了一个定义,说是“达爱敬之文而滋成行义之美者也”。这个定义告诉我们,在设计礼的时候,不管是个人之礼还是集体礼仪,都必须文,必须美。

再谦恭,再辞让,如果以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大呼小叫、卑躬屈膝、装腔作势的方式呈现出来,也不是我们所要的礼。君子之礼,与美同在。

......

尾语

好,既然已经摸过了封底阀门,那么,我们对君子之道的轮廓性描述,也可以暂告结束了。

当然,如果以高层学术研究的完整性来要求,这个课题还留下了很多重要的项目。例如,诸子百家对君子之道的不同意见,君子之道在以后两千多年演变的过程,君子之道的负面变形和消极后果,君子之道与中国历史上的圣人、大丈夫、觉者、至人、禅者等人格模型的异同,以及君子之道的国际认知和未来处境,等等。我所开列的这些研究项目,学术价值都不低,可以写出一部部专著,相信会有很多学者各显其能,各尽其责。

我自己的兴趣焦点,只在以文化人类学的立场探索中华民族的集体人格,并从历史的选择、大地的沉淀中,权衡是非轻重。我还故意把自己的读者,划定在文化学术圈外的普通民众。这种划定,当然也与文化人类学有关。因为我坚信,与普世社会的真实互动,哪怕是浅语轻言,也超过那些小圈子里的唇焦舌燥。

探索中华民族的集体人格,这件事我很早就开始做了。比较拿得出手的成果,就是十余年前我对“小人”的系统研究。那篇归结性的文章《历史的暗角》,不仅在中国大陆,而且在台湾、香港、马来西亚和欧美华文圈也产生了出乎意料的重大反响,可见只要是中国人,都会对自己心中的集体人格极为敏感。

我研究小人,不是目的,目的在君子。那么多年过去,直到今天,终于可以搁笔搓手,告诉读者,我把事情的另一半也做了。

做一件事花了那么多年,并不奇怪。探索中华民族集体人格,不仅要大量阅读古今书籍,而且要深入观察身边人群,还要到世界各国进行横向对比。正面、反面都这样做,自然要耗费漫长的时间。不管做得好不好,对我自己来说,也算已经完成。一个人生命有限,对自己的要求不能太多太高。

估计有很多年轻的读者并没有读过我研究小人的文章。因此我要向他们建议,如果时间宽裕,可找来一读,作为对照。那篇文章的标题已改为《大地小人》,是我的《中国文脉》一书的结尾篇目。因为我认为,文脉之根,在于人格。

感谢大家随着我的目光,在君子、小人的背后追踪了那么久。追踪之后一定不会有太多的抱怨,因为终于发现,我们是在追踪自己,追踪中国。

 

 读与评

 余秋雨先生的散文《君子之道》理性中包含感性,将从古到今留传下的君子之道完美阐释,深入人心。

 先生君子之道的自序中写到过他写这本书的缘由,是因他曾在美国华盛顿国会图书馆讲述中华的集体人格,并把讲题命名“君子的脚步”。之后并以君子之道为入口来讲述中华文化。先生认为,中华文化的人格理想是君子之道,中国文化的钥匙也在其中。了解君子之道,是在追踪中国人的精神家园和人格世界的底蕴。君子之道对于中国,如同骑士精神对于欧洲,武士道对于日本。只要君子未死,人格未溃,中国文化就不会沦丧。引经据典,将文献加以自己的分析,结合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和现实背景,讲述君子之道的精髓和奥妙之处。巧妙地将君子之道与中华文化结合起来,探寻中国文化历史之精髓。

 《君子之道》中,针对君子先进行简单的轮廓描写选出九项君子之道,例如诸子百家对君子之道的不同意见、君子之道的影响以及演变过程,等等。接着就是探讨君子之交,君子之名、君子之伪、君子之狱,即君子如何处理世间之谊,名誉、伪君子以及牢狱自由的关系。随后先生从佛学中得到的修行感悟,从国外的故事中了解其他国家的人文情怀,最后汇集了他的几十篇散文,文化人类学的立场探索中华民族的人格,追踪历史。于是引出荣格,从而提出了集体人格这个词。他将中国哲学作为对照,提到了西方互助冲突的的人格,认为中国文化和外国文化最根本的差异就是人格的差异,因为人格的差异,导致的文化的差异。而与外国集体人格不同,中国的集体人格的表现方式是君子,是衍伸最广、重叠最多、渗透最密的。经过儒家的选择、阐释,升华到了一种人格精神。孔子一直想创建一个尊亲,尚礼的社会,将自己的目标定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论基础上,随着理论的完善,提出了君子之道,从此,这便成为文化的记忆沉淀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中。就像先生所说的一样,对中国文化而言,有了君子,什么都有没有君子,什么都是徒劳。

 一直以来,中国都被称为礼仪之国。往大了讲礼,国之干也”。一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国家普天同庆的节日,全国上下举国同庆。这就是国之干也。礼往小了来说,从小到大我们都在接触,都在努力去做,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单位都有属于自己的礼节,这种礼节不仅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每个公民都做到了,就不会再有丑陋国民性这样令人担忧的字眼。每个人有了礼,才会有风度、才会美,礼仪之邦这是中华民族的标签,不要因为任何原因丢失这最为重要的精神支柱。君子之礼,与美同在。君子与小人最大的区别也在于君子有知耻感,而小人因为利益蒙蔽了内心,麻痹了心灵。耻和不耻是君子人格的封底阀门,如果阀门打开,君子的人荡然无存。如果存在,即使锈迹斑斑,人格还会生生不息。  

 在君子之交中,我钟爱先生对君子之交的论述。他在文章中提到了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阐述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因他们俩使“高山流水”成为了千古至谊的代称。他通过水的哲学,引出了庄子的至理名言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之交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出自于《庄子·山水》。以前,在我没有读先生的书时,我始终认为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恰当。后来,重新细细品味,才发现原来清水和甜酒便是解读之门。虽然在色、香、味中清水与甜酒不能相提并论,但水是人的必需品,而酒不能多喝,水可尽饮,无碍心智,而酒却喝多伤身。现在随着阅历的增加,更加成熟,更对君子之交淡如水深有体会。我以为,真正的朋友未必每天都要见面,未必都要惊天动地,但是只要是需要朋友帮助的`时候,朋友总会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助自己,即便很久没有见面,没有过多的寒暄,没有莫名的尴尬但还是有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相识甚好。君子之道中,先生不仅运用庄子的淡哲学”,还巧妙的将老子的冷哲学”、“低哲学”、“钝哲学联系到一起,先生不仅博览群书,而且能用娴熟的文字、精妙的语言链接起来,总结出了这样的一段话,道出了为何君子之交是淡如水的:第一,水利万物而不争第二,处低位而得道。

 现在如果让我选择是浓烈的友谊,或是平淡的友谊,我想,我更需要的是平淡的友谊。我希望我和朋友的友谊,细水长流,一直陪伴在我左右。虽然友谊会使我们温暖,但友谊之道还是充满坎坷,有些友谊既不高,也不广,却有点甜,有点稠,借用庄子说的话,这种友谊叫甘谊也许是因为承诺的落空,工作的竞争,一旦无法一起分享喜悦,便会产生嫌隙,这便是悲剧的开始。所以人际关系好比清水中营养丰富,即成污染血管之中,如粘度过高,即成病患。所以我们要学会看淡周边的一切,正如世事漠漠,恰如水墨,被人加浓,反失常态。由浓及淡,即返自然,便得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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