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小语/林发

假如春季大地的再生,那么凋零的冬季不正是一种孕育吗? 

时序更迭,四季循环,极像一个生命的历程,由明媚的清纯的春进入热情活力并发而理想高燃的夏季,然后自盛放的夏季转入成熟的秋,由恬美成熟的秋进入成熟的冬季。于凛冽的冬季极像走完了人生另一个历程正期待另一次新的超越,正企盼另一次新的突破,再展开另一种生命的新境界──期待另一个生命春天的来临。生命就是需要不断地超越,也需要不断地突破,才不致枯滞的。

冬季真是属于沉思而非凋零的季节。田野上,成熟的稻子已收割,田野裸露自己的胸膛,没有稻穗摇曳,更无从听群蛙齐鸣,往昔有着青春绚丽,如今倒像进入禅境。这时农人正忙着堆肥,成车成车的堆肥正肥沃着贫瘠的土地；在冬季,泥土正吸收着新的养分,当明春来临,牛犁翻松了新土,那土地就在洋溢无限生机。我们所熟知的自然界,有些动物正在冬眠,冬眠并非死亡,而是一种新蜕化；有些花草也弃绝了红花绿叶,但那也不是枯死,明春嫩绿的新芽,将展开一个新的绚丽的梦境。

而守候一季的寒冬,你心里孕育着什么? 正想做何种突破?

我们生命所以贫瘠,原因往往不是放弃了工作,便是因工作放弃了沉思；要不断地工作,也要不断地沉思,生命原是一个不知来自何处去至何处的奇迹,存在也是一个人时空的偶然,我们需要不停地奋斗,高燃理想的赤子之心,来印证我们生命的真正存在,这样便活跃我们的思维,点燃灵台的明灯,照亮我们该走的路,以便我们继续跋涉。生命也是需要不断跋涉的,不管昨日你有多少功绩,不管昨日你灵园里开了多少花朵,那是属于昨日；若是你一心沉湎昨日的喜悦,就难享今日更清纯的欢欣。今日一个新的开始,更需要我们前进,更需要我们去孕育,人生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旅程,需要生命的火把,甚至成灰而泪尽……

在这冬季,原来是告退的季节,守候一季寒冬,原在孕育明媚的春天。诗人意味深长地说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在冬季,让沉思丰盈你的生命,也孕育更新你的疲惫或已充满创作的心灵,来孕育一个突破超越而新的春天。冬季原来是沉思的孕育的季节啊!

别放弃,别叹气,别忘了冬季是沉思孕育的季节!

 【读与评】

 林发先生的《冬季小语》是一篇理性的散文。全文以借物喻人和借景喻人的手法来表达人生哲理。文章虽然是描绘冬季，但并没有用过多的笔墨描写冬天的景色，而只是抽取部分具有代表性的景物与人生哲理相融洽起来体现人生大义——追求生命的奇迹、高峰，清除人生负面态度。这是文章构思的一大特色，文章也因此显出价值所在。

 文章主要是以冬季为线索，例如泥土吸收养分，动物进行蜕化，树木开展新梦。这些都会使人联想到人生与生命。先生最后将两者总结起来进行比较，进一步点明了“于凛冽的冬季，像极走完了人生另一个历程，正期待另一次新的超越，正企望另一次新的突破，再展开另一种生命的新境界——期待另一个生命春天的来临”的文章主旨。

 “冬季是沉思孕育的季节。”作为文眼的这句话在全文中出现了两次。它不仅统领全文，而且画龙点睛。“别放弃，别叹气，别忘了……。”文章不但唤起读者对生命追求的激情，同时又起到强调作用，促使读者再三回味。

 在这篇充满着思想情趣的文章里，先生从自然的冬季所蕴涵的丰富意义——冬季真是属于沉思而非凋零的季节——谈起，由物及人地诉说着沉思对于人生的意义。而冬季之所以不是一个“凋零的季节”，是因为在饱富生命的四季里，冬并非是一个里程的终结，恰恰相反，它孕育着并期待着另一次的新的超越，企图以一种崭新的突破，再展另一种生命的新境界。也就是说，冬季是生命形态的一个必然的组成部分。而冬季之所以被称之为一个“沉思”的季节，还因为它卸掉了一切的年轻的“青春绚丽”，而使得大地空旷和沉静。正因为所有的绽放都是有时的，这个沉思而孕育的季节需要能量的积蓄，需要新的“蜕化”，这就是孕育的具体含义。

 而生命的“冬季”之所以对于人的生命的启迪意义，是因为人“工作而放弃了沉思”，这是不应该的。应该工作时不断地沉思。而工作正是我们以四季运行的方式来印证或展示我们“生命的真正的存在”。但要印证这些，除了高扬理想，进行不断地跋涉之外，还需要我们能正确地对待“昨日”和“今日”——这就需要沉思。而隐喻层次上的“冬季”正是一个这样的沉思过去、期待未来的季节，对于生命的丰盈，对疲惫、受伤灵魂的更新，正是冬季在我们面前所展示的意义，所以，我们看到，冬并非凋零，而我们也没有必要言说“放弃”和“叹息”的。

 先生言说冬季，首先将“冬”置于生命大链条的一个活环上，改变了人们惯常的对于冬的残缺或孤零的思想意识。但冬对于人的启迪意义，正因为它孕育，沉思也是孕育。也就是当我们继续跋涉在我们生命的征程上时，我们需要一种什么品质来维系我们的这种继续？在文中先生写道，“生命也是需要不断跋涉的，不管昨日你有多少功绩，不管昨日你生命里开了多少花朵，那是属于昨日；若你一生沉湎昨日的喜悦，就难享今日更清纯的欢欣”。所以，如何面对昨日和今日，其一切要义都显示在冬的这个链条上了。生命的丰盈，灵魂的更新，生命的超越，无论在哪个层次上，我们都见不到“放弃”和“叹息”的。而所谓的“放弃”和“叹息”，也只是我们浅表的自误，是不懂得生命真正形态和内涵的错误把脉。真正的把脉在握住自然的“道”，懂得生命的辩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