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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章显志,凸显对人的生命的感悟——读刘亮程散文《柴禾》

(2020-10-26 07: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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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卒章显志,凸显对人的生命的感悟——读刘亮程散文《柴禾》


柴禾/刘亮程

我们搬离黄沙梁时,那垛烧剩下一半的梭梭柴,也几乎一根不留地装上车,拉到了元兴宫村。元兴宫离煤矿很近,取暖做饭都烧煤,那些柴禾因此留了下来。

柴垛是家力的象征。有一大垛柴禾的人家,必定有一头壮牲口、一辆好车、一根又粗又长的刹车绳,当然,还有几个能干的人,这些好东西凑巧对在一起了就能成大事、出大景象。可是,这些好东西又很难全对在一起。有的人家有一头壮牛,车却破破烂烂,经常坏在远路上,满车的东西扔掉,让牛拉着空车逛荡回来。有的人家正好相反,置了辆新车,能壮几千斤东西,牛却体弱得不行,拉半车干柴都打摆子。还有的人家,车、马都配地道了,刹车绳也是新的,人却不行了——死了,或者老得干不动活。

我们刚到父亲的住处时,家里的牛、车还算齐备,只是牛稍老了些。柴垛虽不高,柴禾底子却很厚大排场。不像一般人家的柴禾,小小气气的一堆,都不敢叫柴垛。先是后父带我们进沙漠拉柴,接着大哥单独赶车进沙漠拉柴,接着是我、三弟,等到四弟能单独进沙漠拉柴时,我们已另买了头黑母牛,车轱辘也换成新的,柴垛更是没有哪家可比,全是梭梭柴,大棵的,码得跟房一样高,劈一根柴就能烧半天。

现在,我们再不会烧这些柴禾了。我们把它们当没用的东西乱扔在院子,却又舍不得送人或扔掉。我们想,或许哪一天没有煤了,没有暖气了,还要靠它烧饭取暖。只是到了那时我们已不懂得怎样烧它。劈柴的那把斧头几经搬家已扔得不见,家里已没有可以烧柴禾的炉子。即便这样我们也没扔掉那些柴禾,再搬一次家还会带上它们,它们是家的一部分。那个墙根就应该码着柴禾,那个院角垛着草,中间停着车,柱子上拴着牛和驴。一个完整的家院就应该是这样的。许多个冬天,那些柴禾埋在深雪里,尽管从没人去动它们。但我们知道那堆雪中埋着柴禾,我们在心里需要它们,它让我们放心地度过一个个寒冬。

那堆梭梭柴就这样在院墙根呆了20年,没有谁去管过它们。有一年扩菜地,往墙角移过一次,比以前轻多了,扔过去便断成几截子,颜色也由原来的铁青变成灰黑。另一年一棵葫芦秧爬到柴堆上,肥大的叶子几乎把柴禾全遮盖住,那该是它们最凉爽的一个夏季了,秋天我们为摘一棵大葫芦走到这个墙角,葫芦卡在横七竖八的柴堆中,搬移柴禾时我又一次感觉到它们腐朽的程度,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人动过。在那个墙角里它们独自过了许多年,静悄悄地自己朽掉了。

最后,它们变成一堆灰时,我可以说,我们没有烧它,它们自己变成这样的。我们一直看着它们变成了这样,从第一滴雨落到它们身上、第一层青皮在风中开裂我们就看见了。它们根部的茬头朽掉,像土一样脱落在地时我们看见了。深处的木质开始发黑时我们看见了,全都看见了。

当我死的时候,人们一样可以坦然地说,他是自己死掉的。墙说,我们只为他挡风御寒,从没堵他的路。坑说,我没陷害他,每次他都绕过去。风说,他的背不是我刮弯的。他的脸不是我吹旧的。眼睛不是我吹瞎的。雨说,我只淋湿他的头发和衣服,他的心是干燥的,雨下不到他心里。土说,我们埋不住这个人,梦中他飞得比所有尘土都高。

可是,我不会说。没谁听见一个死掉的人怎么说。

我一样没听见一堆成灰的梭梭柴,最后说了什么。 

 

 读与评

 刘亮程先生喜欢写生活了多年的村子,写村子里的虫子、老狗、胡杨村、逃跑和马、挣断缰绳的牛,“太阳将这里的人和牲畜晒老,所有事物都按照自然的意志伸叶展枝。《柴禾》就是叙述了一个关于梭梭柴老去的故事。

 首先,柴禾属于过去。过去是家力的象征但如今已经被人们当作没用的东西乱扔在院子里。在文中第四段开头处的“现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节点。柴禾“在院墙呆了20年,没有谁去管过它们“,柴禾的辉煌时代已经成为过去。

 其次,柴禾身上承载着“我们”对过去的回忆。无论是“我们”曾经的辉煌还是成长的骄傲。即文中说的“柴垛更是没有哪家可比”,以及“大哥单独赶车进沙漠拉柴,接着是我,三弟……”。劈柴让我们长大,也可以说柴禾引领我们成长。

 再次,柴禾身上还寄托了“我们”对于过去传统生活方式的追忆。“我们心里需要它们”,“再搬一次家都会带上它们,它们是家的一部分”,柴禾已成为我们不可或缺的精神需求。这种需求也许正如先生写“扛着铁锨进城”的农村青年,只要感觉肩上扛着铁锨,便什么都不怕了。这些村庄的事物,充满家的气息的物件让一个恐惧而又焦虑的心灵得到了抚慰。

 最后,柴禾向我们诉说了生命的消亡。柴禾从繁盛走向腐朽,家力丰足的象征到成为无用的东西,最后变成一堆灰。柴禾的生命历程是每一个生命的必然历程。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众生是平等的。经历过生命辉煌的柴禾被当作无用的东西,作为一个生命体来说,这正是其命运的悲哀。柴禾最终“独自”呆在这个家的墙角,呆了20年之久,有谁能体会到这样一个生命的孤寂。无人诉说,无人理解。甚至最终只能“静悄悄地自己朽掉”,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的终结。这是对生命消逝的无奈,让我们深深地感受到生命的无力感。

 二十年的等待,从第一滴雨落到它们身上、第一层青皮在风中开裂,柴禾似乎早已看到自己生命的归宿。沉静而又坚忍地等待!这是一个怎样的孤独而又深刻的灵魂。

 “我”不仅是一个旁观者,更是柴禾生命消亡的见证者。从“我”拉回柴禾,搬家时带上它,到我看着它们一点点朽掉,最后变成一堆灰。“我”虽然心里需要它,却没有去管它,只是默默地看着柴禾生命一点点地消逝。对于柴禾生命的消亡,“我”无力去改变,“孤独、痛苦、衰老、死亡,生命之中应有之义,没有人可以逃避,且只能独自承担,正如自己的生命一样,只能宿命地走向那个结局,”我“能做的唯有静静地陪伴着、守候着柴禾一起走向生命的终结。看着柴禾生命的消逝,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归宿。这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观照,是一个卑微者对另一个卑微者的悲怜和抚慰。生命的脆弱和悲凉让任何一个人都潸然泪下。但先生对这样的悲情人生,却用自己的独特方式叙述着自己的切身感受,”以一种平静步伐解释着一个村庄的哲学,其中不乏悲悯的情怀“。

 因此,先生感叹:“从第一滴雨落到它们身上、第一层青皮在风中开裂我们就看见了。它们根部的茬头朽掉,像土一样脱落在地时我们看见了。深处的木质开始发黑时我们看见了,全都看见了”。四个”看见了“绝不是冷漠,而是包含着自责与愧疚,我们听到的是歇斯底里的呐喊,感受到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二十年的陪伴,二十年的守候,这是怎样一种温存与慰藉。在先生平和与内敛下的语言文字里,我们感受到的是不轻易显露的深沉的爱。

 细细品读,我以为,先生全文突出了两个“重心”:一是重在写柴火。因为柴火是贯穿全文的线索,柴火在今昔生活中的巨大变化是文章的主要内容,通过柴火的描写表达出了对传统生活方式的留恋,对细微生命的关注。二是重在写人。虽然写人的篇幅不多,但写柴火的目得是为了写人,对柴火的生命过程的关注就是对人的生命的关注。文章由物及人,卒章显志,凸显了对人的生命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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