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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美之中秋为最——读钟敬文散文《碧云寺的秋色》

(2020-09-25 06:2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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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万美之中秋为最——读钟敬文散文《碧云寺的秋色》

碧云寺的秋色/钟敬文

这几天,碧云寺的秋意一天天浓起来了。

寺门口石桥下的水声,越来越显得清壮了。晚上风来时,树木的呼啸,自然不是近来才有的,可是,最近这种声响更加来得频繁了,而且声势是那么浩大,活像冲近堤岸的钱塘江的夜潮一样。

最显著的变化,还在那些树木叶子的颜色上。

碧云寺是一个大寺院。它里面有不少殿塔、亭坊,有许多形态生动的造像。同时,它又是一个大林子。在那些大小不等的院子里,都有树木或花草。那些树木,种类繁多,其中不少还是活上了几百岁的参天老干。寺的附近,那些高地和山岭上,人工种植的和野生的树木也相当繁密。如果登上金刚宝座塔的高台向四周望去,就会觉得这里正是一片久历年代的丛林,而殿堂、牌坊等,不过是点缀在苍翠的林子里的一些建筑物罢了。

我是旧历中秋节那天搬到寺里来的。那时候山上的气温自然已经比城里的来得低些。可是,在那些繁茂的树丛中,还很少看到黄色的或红色的叶子。

秋色正在怀孕呢。

约略半个月过去了。寺里有些树木渐渐开始在变换着颜色。石塔前的几株柿子树,泉水院前面院子里那些沿着石桥和假山的爬山虎,它们好像先得秋意似的,叶子慢慢地黄的黄,赤的赤了。

可是,从碧云寺的整个景色看来,这不能算是什么大变化。绿色的统治基本上还没有动摇,尽管它已经走近了这种动摇的边沿。

到了近日,情景就突然改变了。黄的、红的、赤的颜色触目都是。而且它来得那么神速,正像我们新中国各方面前进的步子一样。

我模糊的季节感被惊醒过来了。

在那些树木里变化最分明的,首先要算爬山虎。碧云寺里,在这个院子,在那个院子,在石山上,在墙壁上……我们都可以看见它那蔓延的枝条和桃形及笔架形的叶子。前些时,这种叶子变了颜色的,还只限于某些院子里。现在,不论这里那里的,都在急速地换上了新装。它们大都由绿变黄,变红,变丹,变赤……我们要找出它整片的绿叶已经不很容易了。

叫我最难忘情的,是罗汉堂前院子里靠北墙的那株缠绕着大槐树的爬山虎。它的年龄自然没有大槐树那么老大,可是,从它粗大的根干看来,也决不是怎样年轻了。它的枝条从槐树的老干上向上爬,到了分杈的地方,那些枝条也分头跟着枝桠爬了上去,一直爬到它们的末梢。它的叶子繁密而又肥大,(有些简直大过了我们的手掌),密密地缀满了槐树的那些枝桠。平常的时候,我们没有注意到它跟槐树叶子的差别。因为彼此形态上尽管不同,颜色却是一样的。几天来,可大不同了。槐树的叶子,有一些也渐渐变成黄色,可是,全树还是绿沉沉的。而那株爬山虎的无数叶子,却由绿变黄。变赤。在树干上、树枝上非常鲜明地显出自己的艳丽来。特别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深红的、浅红的、金黄的、柑黄的……叶子都闪着亮光,人们从下面向上望去,每片叶子都好像是透明的。它把大槐树也反衬得美丽可爱了。

我每天走过那里,总要抬头望望那些艳丽的叶子,停留好些时刻,才舍得走开。

像这样地显明而急速地变化着颜色的,除了爬山虎,当然还有别的树木。释迦牟尼佛殿前的两株梧桐,弥勒佛殿前的那些高耸的白果树,泉水院前院石桥边的那株黑枣树……它们全都披上黄袍了。中山纪念堂一株婆罗树的大部分叶子镶了黄边,堂阶下那株沿着老柏上升到高处的凌霄花树,它的许多叶于也都变成咖啡色的了。……

碧云寺的附近,特别是右边和后面的山地上,那些柿子树和别的许多树木……我们就近望去,更是丹黄满眼了。

自然。寺内外那些高耸的老柏和松树之类,是比较保守的,尽管有很少的叶子已经变成了刀锈色,可是,它们身上那件墨绿袍子是不肯轻易褪下的。许多槐树的叶子,也改变得不踊跃。但是,不管怎样,现在,碧云寺的景色却成为多彩的了。这里一片黄,那里一片赤……不像过去那样,到处都只见到青青绿绿的。

这种景象,自然地叫我们想起那春夏之间群花盛开的花园来。可是,彩色的秋林,到底有它自己特别的情调和风格。它的美景是豪壮的、庄严的。花园的美不能代替它,也不能概括它。

我们古代的诗人,多喜欢把秋天看作悲伤的季节。“悲秋”,是我们古诗歌传统上一个最常用的名词。引起诗人们伤感的自然现象,当然不是单纯的,草木的变色和零落,却可以说是当中有力的一种。我们知道,过去许多“悲秋”的诗篇或诗句,多半是提到“草木黄范”的景象的。

其实,引起人们的伤感,并不一定是秋天固有的特性。从许多方面看,它倒可以说是叫人感到愉快的一种时辰。在农业经济上,秋天是收成的季节;在气候上,在一般自然景色上,秋天也是很可爱的(这,你只要把它去跟接着来的冬天比一比就得了)。古人所谓“春秋佳日”,决不是没有根据的一句赞语。

我们还是谈谈叶子变色的话罢。

在夏天,草木的叶子都是绿油油的,这固然象征着生长,象征着繁荣。但是,从视角上说,从审美的眼光上说,它到底不免单调些。到了秋天,尤其是到深秋,许多树木的叶子变色了,柿红的、朱红的、金黄的、古铜色的、赫色的,还有那半黄半绿,或半黄半赤的……五颜十色,把山野打扮得像个盛装的姑娘。加以这时节天色是澄明的,气候是清爽的。你想想,它应该怎样唤起人们那种欢快的感情啊!

自然,我们晓得古代诗人所以对秋风感喟,见黄叶伤情,是有一定的社会生活的原因的。在过去的社会里,诗人们或因为同情人民的苦难,或因为叹惜自己阶级的衰败,或因为伤悼个人遭逢的不幸……那种悲哀的心情,往往容易由某些自然现象的感触而发泄出来。加以他们对自然、社会的知识的局限,就更加强了这种情思的表现。他们对于变色或凋零的草木感到悲伤,主要的原因就在这里。

现在,造成过去诗人哀感的那种社会根源,基本上已经不存在了。人们对于事物也有了比较正确的认识能力。今天,我们的诗人,我们的广大人民,都以饱满的精神,健康的思想,参与着雄伟的新社会建设工程。美好的自然景象,对于我们只有激起欢乐的情怀。旧诗词中那种常见的哀愁,跟我们的诗的灵感是缺少缘分的。

就说在古代,也并不是所有的诗人,或诗人们的一切作品,对于那些变了色的叶子都是唉声叹气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杜牧句),这固然是明白地颂扬红叶的美丽的。“扁舟一榷归何处?家在江南黄叶村”(苏拭句),诗人对于那种江南秋色,不正是带着羡慕的神气吗?此外,如像“红树霄山好放船”(吴伟业句)、“半江红树卖鲈鱼”(王士祯句)……这些美丽的诗句,都不是像“满山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那样饱含着哀伤情调的。大家知道,“现在”跟“过去”是对立的。但是,在历史的长河中,它们又有着一脉相联的源流。因此,即使是生活在旧时代里的诗人,对于某些事物也可以具有一定的正常感情。我们没有权利判定,过去一切诗人对于红叶和黄叶的美,都必然是色盲的。

我不是什么老北京。可是,凭我这些年来的经验,我敢大胆地说,秋色是北京最可爱的一个季节,尽管我们还嫌它的日子短了些。当这房子里火炉还没生火,气候凉爽可是并不寒冷的时候,观览香山一带(包含碧云寺在内)自然的丰富色彩,正是北京市民和远方游客一种难得的眼福。让古代那些别有怀抱的伤心人,去对叶子叹息或掉泪吧!我们却要在这种红、黄、赤、绿的自然色彩的展览中,作一个纵情的、会心的鉴赏家!

 

 【读与评】

 钟敬文先生的散文《碧云寺的秋色》层次分明地讲述了秋色渐变的过程,一幅色彩纷呈的图画徐徐展现在眼前。

 “搬到寺里时,在那些繁茂的树丛中,还很少看到黄色的或红色的叶子”,绿色占据着绝对地统治地位。“半个月过去了。寺里有些树木渐渐开始在变换着颜色。”“石塔前的柿子树,院子里那些攀着石桥和假山的爬山虎,好像先得秋意似的,叶子慢慢地黄的黄、赤的赤了。可是,绿色的统治基本上还没有动摇。近日,情景突变。黄的、红的、赤的颜色触目都是。”“要找出整片的绿叶已经不很容易的了。”“不论这里那里的爬山虎,都急速地换上新装。它们大都由绿变黄、变红、变丹、变赤……”秋色的变化往往不被人注意,待到人们觉察,已是秋意弥漫。“它来得是那么神速,将我那模糊的季节感惊醒了。”先生用“惊醒”一词,坦率地彰显了秋色的突如其来给先生带来的心灵震撼。如此美卷激荡着先生因秋景、秋色之美而心生赞叹。“叫我最难忘情的,是罗汉堂前院子里靠北墙的那株缠绕着大槐树的爬山虎。……从它粗大的根干看来,也决不是怎样年轻了。……它的叶子繁密而又肥大(有些简直大过了我们的手掌),密密地缀满了槐树的那些枝桠。平常的时候,我们没有注意到它跟槐树叶子的差别。因为彼此形态上尽管不同,颜色却是一样的。几天来,可大不同了。槐树的叶子,有一些也渐渐变成黄色,可是,全树还是绿沉沉的。而那株爬山虎的无数叶子,却由绿变黄,变赤。在树干上、树枝上非常鲜明地显出自己的艳丽来。特别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深红的、浅红的、金黄的、柑黄的……叶子都闪着亮光,人们从下面向上望去,每片叶子都好像是透明的。它把大槐树也反衬得美丽可爱了。”在这里,先生将槐树和爬山虎进行对比,毫不掩饰地抒发他对秋天明丽色彩的喜爱。先生的抒情不但来得率直,而且也来得强烈,纯真和透明。

 对秋色细腻而精致地描摹,更彰显了先生作为诗人的特质。秋色的丰富,大多数人喜欢用“五颜六色”“绚丽灿烂”来概括。我想多半是因为他们对色彩的感悟和表达缺少真正的敏锐。先生却用“赤、深红、浅红、金黄、柑黄、披上黄袍、镶了黄边、咖啡色、柿红、朱红、古铜色、赭色,还有那半黄半绿或半黄半赤”等词语描画出彩色的秋林别有的情调和风格,花园的美所不能代替的豪壮的、庄严的美,唤起了人们对秋天的热烈的爱。秋色的渐变非有心人不能感悟,不热爱生命到骨子里的人是不会对身边的变化留意的,更别说“惊醒”了。有些人的眼里只有黑色和灰色,有些人的眼里只有绿色和黄色,单一的色彩蒙蔽了这些人的眼睛,更蒙蔽了他们的心灵。其实,生活本身就是多色彩的,每一种色彩都是一种经验,都是一种人生。哪怕象征着生长、繁荣的绿油油的,到底不免单调些。所以,我想,像先生一样,聪敏于多彩的秋色,在色彩斑斓里放歌,该是一种诗意地生存状态吧!

 在文中,先生表达了对秋天的独特感悟。“自古逢秋悲寂寥”,似乎已成定调。面对草木枯黄、落叶飘零,联想生前和身后,难免悲愁。在古时,特定的社会环境和社会制度确实造就了一批善于“悲秋”的诗人。但时至今日,先生认为“古人所谓“春秋佳日”,决不是没有根据的一句赞语。”“色彩的绚丽,加以这时节天色是澄明的,气候是清爽的。你想想,它应该怎样唤起人们那种欢快的感情啊!”先生毫无修饰地表达着对秋的喜爱和赞叹。我想,先生的感受应该和刘禹锡的相同,“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的确,秋天是可爱的。先生曾说:“淡泊,不但本身是一种高贵美德,而且是其他高贵美德的保证。”秋天是淡泊的。她饱历了春的繁盛、夏的热情,不再追逐浮华与赞誉,而是静静地、悄悄地融入一片明澈。丰盈流溢的秋意,是一首需要用人生阅历来读的诗。秋色明净清白,有红有黄,色彩律转,流露出高雅闲淡的情韵,虽艳却不媚,以风骨见长,景色如容妆,见性情,显品德,泠然如文质彬彬的君子风度。秋气清而不寒,如果你的身心任她触摸,她会浸润、渗进你心底每一寸荒芜,让你在不觉中变得生动而飘逸。谓予不信,试上高楼一望,便使你感到清澈入骨,思想澄净,心情肃然深沉,不会像那繁华浓艳的春色,教人轻浮若狂。“万美之中秋为最”。当漫天旋转的枯黄划出季节更替的轨迹,秋使万物愈发显出她的秀颀与挺拔,那是一份不需要任何东西来装饰的洒脱和成熟、自信和坚定。能领略出此番意境的人定不会对月伤情、吟风洒泪。所以先生说让古代那些别有怀抱的伤心人,去对叶子叹息或掉泪吧我们却要在这种红、黄、赤、绿的自然色彩的展览中,一个纵情的、会心的鉴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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