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自由故——读裴多菲散文《1848年5月27日,佩斯》


1848年5月27日,佩斯/裴多菲
愿祖国原谅我吧!就是现在,当每一瞬间对它都是那样重要,那样珍贵,我却吸引大家来注意我,因为我使它感到讨厌。按习惯,我不愿多讲。假如不是同我的名字——讲得更确切一些,假如我的名字不是同理想联系在一起的话,那我决不想去占用大家的片刻时间。
不容争辩的是,在三月的日子里,我是匈牙利民族心爱的人之一……过了没有几个星期,而现在——我竟成了最被憎恨的人了;每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人,都认为向我投掷一块石头是自己的爱国的责任。有许多报纸甚至不觉得良心上过不去,要把我的名字钉上耻辱柱。
我们用不着重新去死背世界历史。即使不背它,我们也知道什么叫做名声!不管在什么地方,我们都可以打开这本大书,而且任何一页对于我们都是教训。名声,这就像塔尔佩娅的巉岩,把一个人吹捧上它的顶峰,让他高于一切,为了再把他抛下去。人民需要娱乐消遣。
在欢腾的群众同我一齐登上巉岩的顶峰之前,我就知道这一点;他们抛到我头上来的花冠的芳香,并没有使我陶醉;我清醒地并且全心注意地等待着那个把我推下去的时辰,正因为这样,我并不是头朝下,而是脚朝下跌下去的。
我脚朝下跌下去,并没有受伤。我丧失了荣誉,站在这儿,站在底下的深渊里,但我站着!
我承认,我只惋惜这一点。假如你们想把我推下去,为什么你们不把我抛进狮子的洞里去呢?让这些野蛮的、但是高尚的野兽把我撕得粉碎吧……为什么你们要把我推到这里,推到毒蛇乱挤乱爬的地方呢?它们咬一口,不会致命,但是比致命更坏的却是它们使人感到厌恶。向上帝宣誓,假如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我宁可登上断头台,总比所有一切精神贫困的败类向我练习着伸出他们污秽的舌头好得多;直到目前为止,他们用污秽的舌头,就像那些摇着尾巴的忠顺的狗一样,是为了舔一舔正在统治着的极为仁慈的暴君的皮靴底。
但究竟我是有罪,还是没有罪呢?我的罪过是什么?我写过一首诗,在这首诗中我曾经宣布说: 再也没有“可爱的国王”了!此外,我在人民的集会上还说过,我不相信这个内阁政府。
那时候,内阁政府的作为,使得所有热爱祖国的人都不能真正地信任它,要晓得,他们珍视他们所热爱的祖国。国外的和国内的战争威胁着我们,我们没有军队,政府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创建军队;在克罗地亚,耶拉契奇举起了公开叛乱的旗帜,而政府对待它,正像用猴子的爱来对待任性的孩子的母亲一样;真不能理解,是打他呢,还是爱抚他呢。此外,布达还正在流血!在这儿,在祖国的心脏,差不多就在内阁政府的眼前,外国的走狗们正在屠杀着匈牙利人!
假如在这种悲观失望的情况之下,我不害怕指出那些人的名字;我声明说,我不相信内阁政府,至于指控我有罪的人,只是那些不知道什么是对祖国热爱的人。
默不作声,总比讲话容易得多......
但是我不相信,一个批评了内阁政府的人就是它的敌人,——恰恰相反,我知道这都是一些最真诚的朋友;至于那些责备我们的人,给我们的名字抹黑的人,他们是非常不公平的。但是假如他们高兴的话,那就让他们继续责备我们和给我们抹黑吧。我们准备忍受一切不公平,愿意成为祖国的祭坛上的最小的祭品。
......
至于讲到我的《致国王们》一诗,它成为使我名声扫地的主要原因。
......
可是,现在讲到共和国,这就加强了我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甚至需要我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情愿。是的,这是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