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字在心,正气凛然——读谢枋得散文《却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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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聘书/谢枋得
夷、齐虽不仕周,食西山之薇,亦当知武王之恩;四皓虽不仕汉,茹商山之芝,亦当知高帝之恩;况羹藜含粝于大元之土地乎?
大元之赦某屡矣!某受大元之恩亦厚矣!若效鲁仲连蹈东海而死则不可。今既为大元之游民矣,庄子曰:“呼我为马者,应之以为马;呼我为牛者,应之以为牛。”世之人有呼我为宋之逋播臣者,亦可;呼我为大元游惰民者,亦可;呼我为宋顽民者,亦可;呼我为大元之逸民者,亦可。为轮为弹,与化往来;虫臂鼠肝,随天付予。若贪恋官爵,昧于一行,纵大元仁恕,天涵地容,衷怜孤臣,不忍加戮,某有何面目见大元乎?
某与太平草木,同沾圣朝之雨露,生称善士,死表于道曰:“宋处士谢某之墓。”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感恩感德,天实临之!司马子长有言:“人莫不有一死,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先民广其说曰:“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公亦可以察某之心矣。
文中多次提出大元“恩德”,内中的讥刺意味却异常浓烈。他以周汉来映照元代的残酷统治,暗示出即使象周汉一样圣明宽容的统治还有伯夷叔齐和商山四皓这样的遗臣隐士,更何况自己“羹藜含粝于大元之土地乎?”嘲骂之意尽在其中。
谢枋得又以委婉之笔表达了对宋朝的忠贞,同样是运用了反讽之法。他首先以鲁仲连宁肯蹈海就死也不忍为秦之顺民为例说明自己所以未能殉节于宋朝,是因“受大元之恩亦厚矣”,而这个理由无疑是非常荒谬的,这样作者对元统治者的愤激之情就在这可笑的理由中表露无遗。同时作者以一种大义凛然,置生死于度外的态度表明自己绝不与元合作的决心,至于这样做的后果则是任它“随天付予”而毫不萦怀。他称仕元为“贪恋官爵,昧于一行”,其中隐含着对投降变节者的愤恨和鄙视,而“纵大元仁恕,天涵地容,哀怜孤臣,不忍加戮,某有何面目见大元乎?”几句更是在看似恭顺的言语中投射出愤怒的利剑,其言语之犀利尖锐足以使侵略者变色而使守节者称快。
文章的最后谢枋得表示了誓死保卫名节的决心。
在文学史上有很多以讽刺手法写就的成功之作,如孔稚珪的《北山移文》,但大多都是以讥讽鄙视为主导感情。而谢枋得面对的是灭亡自己国家的异邦入侵者,这样在文章中更多的则是一股激愤之情,这种情绪以讥笑怒骂的笔法表现出来就更显得激烈慷慨,使得文章充满了凛然的正气和激动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