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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沉芯玥

    每年的清明节，总会问家里的长辈，是否要去扫墓？若是，可否带上我去？记忆中从来没在纷纷飘舞的碎雨中踏上山间小径，前往去清扫祖先的墓位。于是便会被告知，家里惯例是在冬至才扫墓的。而每年冬至，自己都不在家，也就错过了一年中唯一的机会。说到底，自己也是对扫墓一路的风景充满了兴趣，想知道，能走过怎样朴实的山间野树杂花丛。

    下午的天，披了浓淡均匀的那么一层灰霾，没有很沉重压抑的感觉。倚着窗，细嗅窗外的花香。细雨纷至沓来，飘飘然扑到我脸上，以及微润了我的衣裳。那时，窗外没有梧桐树，仅是几株清雅的百合和淡紫叶色的莫名的植物。我却想起李清照的《声声慢》。她说：“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细雨滴在梧桐叶上，缓缓地滑向叶尖，再缓缓地坠落着地。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迟缓的慢镜头。忧伤拖住了李清照生活的步履，使得她得以在闲暇时光里遇见这场缓缓的雨落。也是这缓缓的细雨，染了李清照满腹的愁伤。但眼前这场细雨，却不让我感觉悲伤。

    窗外的雨连绵不断，清风也分外温柔。一席凉意沐浴着我的身心。心神愈发清醒。我于是想起了童年那场细雨。记忆中，同样细雨纷扬里，是我熟悉的外祖父牵着年幼的我走过一条开满紫红色小花的小路。记不清是要去往什么地方才行经的那条路，却依旧清晰记得，外祖父那高挺瘦削的身影。如果说，童年里有印象明晰且对自己的心路历程有过较为深远影响的仅有的几个人，那么对于我来说，外祖父毋庸置疑是其中之一。

    和外祖父在一起的时间里，多半不是炎日高照，而是阴云飘散，凉风触肤。尽管如此，他却成了那样阴郁背景里我眸里光亮的泉源。外祖父是军人出身，他对子女的要求极为严格。当我还在拿着田字格本子在写作业的时候，他就时常拿把椅子坐在我旁边细细端详着我写字的姿势、握笔的姿势以及写出来的字体。若不小心弯了腰，侧了姿势，他便会严厉地要求我坐直身子写。若握笔姿势不对，他也会提醒我正确的握笔姿势。也正是这样，再经由后来的书法老师的教导，我的书法一直受到师长的赞扬，也获过奖。

    只是这样一些微小的事情，却深刻印在我记忆深处。然我记得的不仅这些，只是现在想起，心头仍隐隐作痛，所以也不想有过多的描述，谈及是美好，却也是亲人离去的难捱的伤。那个对我的生活很是严厉，在我生病受伤时却温怀备至的外祖父，以一场场朦胧清淡的烟雨，给我温润如玉的童年掸去尘埃，经年如新。

    窗外的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暗沉的夜色。这个清明节，我忆起了许多，是美好也是悲伤。清寂里，微风轻掠树梢，只听得见杏花落地的声音，却无法看清嫣然花色。这个清明，蒙着浅浅的落寞色彩。

    我在时光的画册里渐行渐远，直至亲情的故乡，去触摸那些已经旧化了的，被风雨覆盖了的你们的斑斑痕迹，泪水与细雨一并下着。在回忆里，在现实里，一并纷纷扬扬地飘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