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赏析
(2013-09-03 13:3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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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诗李金发艺术特点弃妇教育 |
分类: 紫竹诗论 |
象征诗派
诗派的形成:1925年李金发的《微雨》出版,标志着象征诗派的诞生。象征诗派没有统一的社团组织,也没有共同刊物作为阵地,而是以艺术审美观点的近似,共同汇成一股象征派诗歌的创作潮流。
其特点是通过象征性形象和意境去暗示诗人心灵世界的某种感受。象征派诗人认为客观外物能与人的心灵相互感应契合,是能向人们发出信息的“象征森林”。象征就是通过特定的具体形象来表现与之相对应的思想情感。象征诗里的形象既是它们本身,又不仅是它们本身,具有内涵的多义性和不确定性。
象征主义:1852年,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是象征主义的第一部诗集。19世纪60、70年代,魏尔伦、马拉美、韩波等发表一系列象征主义的诗歌,奠定了象征主义的美学基础。1886年9月15日,让·英雷亚斯在巴黎《费加罗报》上发表《象征主义宣言》,系统地表达象征主义的艺术主张。
《弃妇》
李金发(1900-1976)广东梅县人
长发披遍我两眼之间,
遂隔断了一切羞恶之疾视,
与鲜血之激流,枯骨之沉睡。
黑夜与蚊虫联步徐来,
越此短墙之角,
狂呼在我清白之耳后,
如荒野狂风怒号;
战栗了无数游牧。
靠一根草儿,与上帝之灵往返在空谷里。
我的哀戚惟游蜂之脑能深印着;
或与山泉长泻在悬崖,
然后随红叶而俱去。
弃妇之隐忧堆积在动作上,
夕阳之火不能把时间之烦闷
化成灰烬,从烟突里飞去,
长染在游鸦之羽,
将同栖止于海啸之石上,
静听舟子之歌。
衰老的裙裾发出哀吟,
徜徉在丘墓之侧,
永无热泪,
点滴在草地
为世界之装饰。
内容理解:
开始两节,用第一人称的方法,抒写弃妇内心的冷漠与愤懑。
“我”披着散乱的长发,遮住了自己的两眼,也就隔断了一切向自己投来的羞辱和憎恨的目光,当然也看不到生的快乐和死的痛苦。“鲜血之急流”和“枯骨之沉睡”,在她的眼里一样的淡漠。这一节诗的后五行,倾诉了不公平的社会舆论对弃妇的摧残和压力,并表达了她内心的愤懑之情。诗里说,“我”孑然一身,走在黑夜里,在自己“清白之耳后”,听到的是伴随黑夜而来的蚊虫的“狂呼”。如同荒野狂风般怒吼着,使得草原上的游牧者也为之“颤栗”了。
诗的第二节,写弃妇内心的孤独和哀戚。没有人理解“我”的悲哀。“我”的孤寂而痛苦的心,只能靠着一根小草儿,与上帝之灵在空荡的山谷里“往返”,即只能与自然和上帝相通。“我”内心是充满着悲哀与忧戚,而这哀戚是无人理解和同情的,只有那小小的“游蜂之脑”才能深印着,或者象山泉一样,沿着悬崖倒泻而下,或随着那远去的红叶而流逝。
诗的三、四两节转换一个叙述角度,改用第三人称。诗人对弃妇的动作进行直接的描述。这位倍受歧视和冷漠的妇女,内心有深藏的“隐忧”,使得她的动作变得异常迟缓而又沉重。而且时间又是过得如此之慢,“夕阳之火”一点也不能消去她内心的“烦闷”。这弃妇徘徊在丘墓之侧,“衰老的裙裾”也因为同情主人的遭遇,发出了哀吟之声。她哭干了两眼,再也没有热泪“点滴”在草地上,来“装饰”这冷漠的世界。 “心如枯井”的弃妇虽生犹死的痛苦与木的精神状态,生动具体地再现于读者的眼前。然而,作者的用意还不在这里,在诗人的笔下,弃妇的形象实际上是一种人生命运的象征,这人生充满了悲苦,充满了孤寂,也充满了不平和愤慨。在作者的眼里,人生不过是彷徨于死亡者墓边的弃妇,她的悲伤与痛苦都是无法被人了解的,也是无法被改变的。诗人在这个悲剧性的象征形象里,寄托了对人生世事的感慨和不平。
艺术特色
作为李金发的代表作,《弃妇》一诗体现了李金发诗作(实际上也是整个象征诗派)的-些特点。
首先,是打破常规逻辑,省略一般的联想过程,以跳跃的思绪引发读者去展开想象。
其次,是新奇的比喻和充满暗示的意象。整首《弃妇》不仅用弃妇的形象来象征人生命运,而且在更深的层次上象征着诗人对人世、痛苦和绝望的复杂理解。这种表象与潜在意象的距离,既能造成诗的意境深邃,也会给诗带来晦涩和费解。
第三,是通感手法的运用。正像朱自清后来所总结,"多远取喻",即"在普通人以为不同的事物中看出同来","发现事物之间的新关系";在诗的组织上常用省略法,即将诗人在构思过程中由一个形象到另一个形象之间的联想过程全部省略,只将最鲜明的感官形象推到最突出的地位,让读者运用自己的想象联系起来。诗人把夕阳、灰烬、烟突、游鸦、海啸、舟子之歌有如散落的珠子一个一个地排列在一起,表面看来,似乎毫无联系;但细细琢磨,自可发现其内在的联想线索:由"弃妇"生命在烦闷中流逝而联想到"夕阳",由"夕阳"的色彩联想到"火",由"火"的焚烧联想到"灰烬",由"灰烬"的飞散联想到"烟突",由"烟突"伸人空中联想到翱翔其间的"游鸦",由"游鸦"联到"海"与"海啸",由"海"联想到栖于海上的"舟子"及其歌:这确实是一个联类不穷、引而申之的自由联想。然而,所有这些联想而及的形象都有着共同的感情色彩:无论是夕阳、灰烬,还是游鸦、海啸、舟子之歌,都能够激发起人们一种颓丧、感伤、忧郁的情绪。这样,弃妇的微妙的难以名状的"隐忧"就由此而获得了具体的形象的体现。而弃妇的隐忧又引起读者更丰富的联想;难道被这尔虞我诈的社会所抛弃的人们不都会有这样的隐忧?这就是诗的由此及彼、由特殊(的"弃妇")到普遍(的"弃妇")的暗示的力量。象征派诗歌强调表现人的内心感觉,在远距离的事物中发现诗的联系,突出"暗示"在诗歌艺术中的地位,重视读者在欣赏过程中的能动作用,这些都提高了诗的艺术表现力。在推进新诗艺术探求方面,新月派探索新诗格律,李金发等人则注重东西方诗的沟通,都是倾向"贵族化"(纯诗化)的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