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关于流沙河先生7年前的专访

(2019-11-23 18:04:00)
分类: 诗歌
关于流沙河先生7年前的专访

惊闻沙河老去世,十分难过。回忆两次在成都访谈,音容笑貌仍在眼前。特发此文,以示纪念。

流沙河:流着成吉思汗血液的诗人

流沙河,蒙古族,当代著名诗人。曾在中国诗坛上笔走龙蛇,饮誉海内外。

  早想拜见先生,可我一直不大好意思开口。因为听说他年纪大,身体状况一般。另外,也听说先生有一习惯——谢绝社交应酬,更不大愿意接受采访,他只喜欢在家读书,静静地思考。然而,最近在网上看到他写的一篇文章,观点独到,语言尖锐又精美。我按捺不住,在成都市满蒙人民学习委员会主任何铁木勒的帮助下,终于见到了流沙河。

  一路沧桑走来,内心依然闪烁着理想

  在成都大慈寺午后的斜阳里,瘦瘦的流沙河先生,迈着轻快的步子,手持一把扇子,含笑向我走过来。那份精神头儿,看不出他走过了那么漫长的沧桑,也看不出他已有81岁高龄。

  一位诗人和他的“粉丝”的手就这样握在了一起。

  流沙河,原名余勋坦,蒙古族,当代诗人。1931年11月11日,他出生在成都一个诗书人家,自幼习古文。家庭的教育,给他打下了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的基础。

  1947年,流沙河考入省立成都第二中学高中部。那时,他是个追求光明、酷爱文学的少年。在校期间,他加入了进步学生团体“十月读书会”,并在进步报刊上发表文章,名气一日大似一日。1948年,他在《西方日报》副刊以流沙河的笔名发表了第一部短篇小说《折扣》。   

  对自己的笔名,先生这样解释:“‘流沙河’中的‘流沙’二字,取自《尚书·禹贡》之‘东至于海,西至于流沙’。因为中国人的名字习惯用3个字,所以我就把‘河’字补上,这样念起来也顺口。”

  1949年,流沙河考入四川大学农业化学系,虽学化学,但他的文学情愫却在心中疯长。出于对革命理想的追求,他毅然辍学,前往山区当起了小学教员。在这里,他一直进行着革命文学的创作,诗歌中充满了对新中国的期盼。1950年,经作家西戎(《吕梁英雄传》作者之一)推荐,流沙河调到《川西农民报》工作,1952年,转入四川省文联搞专业创作。 

  1957年1月,流沙河、白航等4位年轻诗人在成都创办《星星》诗刊。创刊号上发表了流沙河借物咏志的《草木篇》及其他作者创作的各种流派的好作品,深受读者欢迎。然而,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年轻的流沙河被戴上了“大右派”的帽子挨批斗,成为“反面教员”。在被派去烧锅炉的时候,他第一次读完了《庄子》。庄子的达观,让他得到了一些安慰。从此以后,他开始研读诸子百家,用心聆听圣贤的不倦教诲,顽强地走过那段艰难岁月。

  “文革”结束后,流沙河复出诗坛,开始发表作品。1979年底,他调回四川省文联,任《星星》诗刊编辑。虽历尽磨难,但他对文学事业的忠诚没有丝毫减损。为了把失去的光阴追回来,流沙河在做编辑的同时,每个月还坚持写4个专栏。1985年起至今,他的作品已出版20余种。

  这大约就是流沙河的沧桑人生路。

  健康地怀旧,并在这样的怀旧中享受一种幸福。或许,流沙河的经典诗歌《理想》,表达的就是这种情感吧——

  “理想是石,敲出星星之火;

  理想是火,点燃熄灭的灯;

  理想是灯,照亮夜行的路;

  理想是路,引你走到黎明。

  饥寒的年代里,理想是温饱;

  温饱的年代里,理想是文明。

  离乱的年代里,理想是安定;

  安定的年代里,理想是繁荣。

  ……”

  顽强不屈的性格,源自成吉思汗的血脉

  流沙河无疑是中国最具血性的诗人之一。

  瘦弱的流沙河说:“其实我是成吉思汗的后裔。”这可能是他无比坚强的一个内因。

  晚年的流沙河对自己的族源特别关注,曾做专门研究。老先生说,在国家图书馆藏的《余氏大家谱》中,记载泸州凤锦桥的余氏时,这样写道:“元朝世祖铁木尔之孙太子真金第二子显宗铁木健,有十个后裔。他们于元至正十一年因政治原因,逃到四川。改铁为金,金乃铁字之偏旁,留有不忘亲祖之意。然后,又恐怕字形相似而受到追踪迫害,又将金字去下划,略省笔而为余。族众一行来至四川泸州衣锦乡凤锦桥。考虑到人多动静大,难以一路同行,族众在一起联诗、合对、盟誓并插柳纪事于溪边,然后四散逃亡各处。”流沙河是余氏老大一支的后裔。

  2009年9月8日,鄂尔多斯高原在连续3天绵绵阴雨之后,终于晴朗起来。当晚,流沙河乘坐开往呼和浩特的夜车,在呼包高速公路上疾驶。他的心狂跳不已。他兴奋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感慨万千地说:“只有在北方,在我的故乡,在这样的高原上,才能见到这样明亮的月亮和星星……”

  第二天清晨,流沙河终于走进了伊金霍洛旗甘德利草原。一种回归的感觉,瞬间撞进他的心灵,那样强烈。

  流沙河拜谒了成吉思汗的陵墓,深情地写下一副对联:“秋风怀故土,白发拜雄魂。”落款是“蒙古裔流沙河”。

  那一刻,他心中是那样轻松。

  坚强的血液,千百年来汩汩流淌,未曾间断,从成吉思汗坚强的身躯,流淌到流沙河诗意的心灵……

  告别诗歌,研究文史

  先生有20年不写诗了。那么,他为什么告别诗歌呢?他这样说:“我早期写诗,到1957年之后基本上就停了。进入70年代末,我又开始写了。我的绝大部分诗,都是作宣传的。我把太多的热情放到宣传里边去了,我想用诗歌宣传很多东西,进入80年代以后,我就拼命地宣传新时期。我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就觉得自己有很高的宣传热情。这些诗可以拿到现场朗诵,有现场效应。但是从长远来说,人们觉得你搞的很多都不是诗了。1990年,我就赌咒发誓离开诗歌了,去搞我自己热爱的事情。”

  这20年,流沙河专注于中国古代文史研究,专注于古典文学、古文字、庄子研究,出版了《诗经现场》、《流沙河诗话》、《庄子现代版》、《庄子闲吹》等著作。目前,先生正在撰写《文字四象》,同时在《南方周末》开专栏。

  在今年1月出版的《流沙河诗话》中,先生把诗比作一头可爱的大象,而自己则自谦是大象身上的虱子。仰望大象的轮廓,顿感横空蔽日,如山如岳。他用优美而略带调侃的文字,引经据典,将多年来对诗歌这头“大象”求索后的心得,进行了一番分门别类的梳理。

  这本书在古体诗和现代诗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出版后深受读者欢迎。在诗歌沉寂的年代里,它就像一缕拨动风铃的清风,灵动、活泼。流沙河用传统的诗歌审美观来评论现代诗歌,这和一些评论者引用西方文学概念的方式截然不同。

  对此,先生说:“这和我这一生,和我受的教育分不开。因为从少年时代读《诗经》起,我就习惯了一种有韵味的、美丽的、有想象力的作品。现在我老了,还能背诵《诗经》中的许多作品,而且很热爱它们。我觉得,这些诗歌在我最艰难的岁月,给了我无数帮助,这种帮助就是一种灵魂上的安慰。古人留下那些美好的诗歌,我读了以后心胸一下就开了,眼前就亮了,觉得再苦的日子都有趣味。因为这些诗歌滋养我的灵魂数十年,无法改了,因此就形成了我的一种保守主义的诗歌观。这个对我来说不但是最熟悉的,也是最热爱的。”

关于流沙河先生7年前的专访

  对于古体诗和现代诗的关系,先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说:“我至今都不相信,中国的诗歌能够把传统抛开,另外形成一种诗。最大的可能是把传统的东西继承过来,然后与现代的一些观念、各种认识结合起来才有前途。我最近看到报纸上介绍一个打工的诗人,他写了一首诗,叫做《如果有可能明天带你去旅行》。他写的诗是现在的生活,写他在外头打工的苦。他的太太在遥远的村庄守着,过苦日子,一年到头就盼望他回来。他没有回,就同情、悲悯他的太太,希望将来有一天他有钱了,能够带着太太到外面去旅游,让她见世面。我就突然注意到,他很讲究韵脚,也很讲究诗歌的音乐性,他的诗念起来有节奏感。我觉得,这是中国人的一种本能,要是离开了传统,完全凭空形成一种新的诗是非常困难的。”

  在流沙河看来,迄今为止,他所见到的现代诗,有极少数写得好的,比如台湾的纪弦、痖弦,还有后来的余光中、钟鼎文。他们从中国古典诗歌中学会了一门本领,就是用最少的文字表达最多的含义。“我看到更多的是一些松松垮垮,没有节奏,难以上口,无法朗诵的诗。无论那些诗的内容是写个人,还是社会,也无论作者的眼界高低与运用文字的方法如何,他们都废弃了中国古典诗歌高密度、高比重的文字,那是一种失败。”他说。

  “放下两头,遍体清凉只自知”的养心大法

  很多年以前,一位朋友对流沙河说:“你是一个苦命相。人的面相应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你这个下巴是尖的,绝对是暮年困苦之相。”

  对此,先生专门写了一副对联。上联叫“挑起一担,周身白汗阿谁识”,意思是你挑那么重的担子,全身流了那么多汗,谁认识你呢,谁了解你的压力呢,只有你自己了解。下联是“放下两头,遍体清凉只自知”,意思是放下包袱和压力,一身凉快了,只有你自己晓得。

  先生说,这样的心境,是庄子给他的。当年,第一次读庄子,先生获得了心灵的慰藉,第二次读庄子,他找到了解除身体痛苦、减轻精神压力的秘方。先生主张,不要争强好胜,不要贪得无厌。从这个角度说,这也是一种养心大法。

  先生现在整天生活在愉快当中,这与他深入领会庄子所主张的逍遥有关。他还提出养心的3个秘诀,这就是虚室生白,减掉心里多余的东西,让心灵始终沐浴着阳光;顺应自然,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随意而快活;平衡有无,不做力所不及的事,量力而行。

  先生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很多,除了瘦弱躯体内包藏的无比坚强之外,还有他对川菜的一往情深。他不但爱吃川菜,而且会做。

  有一年,台湾诗人余光中到他家拜访,先生很高兴,因为两人不但是诗友,还是同族。流沙河喜欢余光中的《乡愁》,说这首诗是“水晶的珠子”。余光中来到家里,先生就亲自下厨,蒸牛肉、做夫妻肺片等招待余光中。主客尽欢。

  关于川菜,先生在《Y先生语录》中描述道:“春天的苕菜,还有香椿拌嫩胡豆哟/夏天的凉粉,还有酸豇豆炒碎牛肉哟/秋天的泡海椒,还有干煸狗爪豆哟/冬天的泡青菜,还有豆豉熬腊肉哟。”

  热爱生活,也是他的养心之法。

  先生不喜欢养花,却钟情于养树。他家的窗前栽满了各种树,最高大的一株是橡树。他的目光常常越过大橡树那些披散的枝条,看那被树叶分散了的云天,想着悠远的事情——人生的,哲学的,宇宙的,诗歌的。这也是养心。

  怀念东北老诗友,苍凉心境从容道出

  真僧只说家常话。  

  流沙河是真僧。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他没有讲自己如何辉煌,没有讲自己写过哪些传世巨著,只含笑问候我,并感谢我不远千里来看他。

  他说,东北的老诗人都不在了,他很想念方冰、沙鸥、胡昭、丁耶、梁南。他还讲了晋代向秀写《思旧赋》的故事,说“竹林七贤”中的嵇康和向秀二人,交谊很厚。后来,嵇康因不服晋王司马昭独揽朝政,被诬陷杀害。有一次,向秀经过嵇康的旧居,看到一片荒芜,不见了老友,又听到邻人凄恻的笛声,不禁悲从中来,深深悼念嵇康,写下了这篇情深意切的《思旧赋》。这篇赋虽然很短,却成了悼念亡友的代表作。他也讲了四川“五老”之一赵熙在送别刘咸荥时写的挽联:“五老中剩我二人,悲君又去;九泉下若逢三子,说我就来。”

  苍凉心境,先生从容道出。细细体会,这还是坚强。

  采访,在淡淡的茶香中进行。

  先生很尊重人,他只端茶杯而不端架子。担心我听不懂他讲的四川话,他就将自己的话写在我的本子上,使我白白得了他老人家的墨宝。

  阳光从成都大慈寺的飞檐和树冠上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将这个下午镀成真金的颜色……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