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无论什么季节,步入北海都是好的。可是,感觉夏秋之际,似乎还要好一些。
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少现代喧嚣的挤兑,还有多少酷暑熏蒸的烦恼,只要你转身进入了北海,仅一股清幽幽的风吹你,一缕金丝柳拂你,你当即心回童年。
有一年,我在北海近旁的文津街7号国家图书馆特藏部看书。但读书,并不能解开我心中之结。恰好那时,管理员随便推开了一扇黑漆木窗,我看到了北海,她的海面,她的海滨星星点点的游人。我没有办法回绝那份清凉凉的诱惑,我合上那本古籍,下楼,奔向北海。
北海,是医心的地方,我来了,我进了门,漫步在石板甬道上,我就好多了。我坐在似乎我在前朝就坐过的石凳上,看那一海的涟滟辉光,那些在光辉里里悄悄浮动并且悄然微笑的荷花。我感觉我终于活回来了,活回了生命。
是的,正如你所要问的,我马上也就要说出来。我希望看到,并且我果然看到了对面的一幅名画,她也安静地看着我。我知道她会来,她怎么能不来呢,我知道我会来,我怎么能不来呢?前世今生,今生前世,北海,也许是我们早就约好的地方,北海约了我,我是赴约而来。天哪,我忘了说,出了北海再往北走一点点,就是雨儿胡同,那里就是300多年前我的家,那个宅子如今还在的。300年前我家就在北海边。不是总说缘份吗?那么,请问,这是不是缘份呢?我在好深的缘份里,与北海相会。我有幸成了北海中的一滴,是的,我属于了北海,或者说我重新归属了北海。霞光也行,月色更好,将辉煌分出几许向我这边流泻过来,好吗?因为,我特别向往这样。如果有时间,就在此刻停下勿勿的步履,并将此刻凝成古典。那么,我就非常愿意承认生命是美丽的,而且生活也是美好的。
就在北海,我看到一对年过七旬的老夫妻。男的推着轮椅上的女的,放安稳了,然后,从兜子里取出一条长长红绸,他为他的夫人舞了起来。他们的故事是,风雨一生,相互扶持走到现在。女的不能行走了,男的每天要推她到这里,并且为他舞红绸。这也是北海里的一幅名画,是古典的梦幻活在栩栩如生的现实生活里。我为这个故事,深深感动。我也看到树下有人在看书,偶尔缓缓地翻开一页,清风就好事地吹拂着页码上的文字,像是要陪读,清风陪读,那可真是好陪读。我也看到有人在下棋,深思熟虑之后,毅然但又是体贴地礼貌一敲,多少还是敲出了几许诱人的空旷的。
如果现代生活全然没有了诗意,那么,回眸一下古典不是很好吗?
北海,好在哪儿?好在不屈服的古典。无论多么疯狂的喧嚣在她的周围包抄她,她也依然故我。据说,她从很远走来,有记载的是元,但无记载的呢?有多少朝代,有多少人,想改变她,后来的事实证明,她依然古典。可是,古典又是多么地好,古典的静谧之美,古典的纯真之美,也许才是最接近生命的,甚至是从很久远的生命里走过来,并执意地走进很遥远的生命。
北海有千般好,朝阳好,落日好,明月好,还有绿树,还有碧波还有画舫,还有那些悠然自得的游人,都是好的。北海,有时间,有时间我还会去看你,原因我上面说过了,再描重一些,因为我喜欢走近一幅名画,纯粹古典的美丽。让水面上的风吹得翻卷一下也是好的,只要是北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