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就醒来了,但并不想起来,因为瞟一眼窗外,依然是深宝兰色,确定此刻就仍是冬夜,而不是冬日的早晨。
可就在我要收回目光时,我看到了窗台上的报春花。我笑了,扭亮了枕边的灯,那一束干枝,在那个雪净的瓶子里静默,等待自己的开放,花蕾弱小而绒绒地,似睡非睡抿着嘴,一点腥红点在唇上,若有若无,看上去特自信,并不在意我的等待。
在满族集居的乡下,腊月初七的这一天,姑娘们会兴高采烈地爬上山顶采撷年息花枝,同时,轻轻唱起《年息花》歌:“年息花,生性乖,腊七儿采,腊八儿栽。三十儿打骨朵,大年初一开。红花开,粉花开,花香飘到敬祖台;财神来,喜神来,又赐福,又送财;年息花儿道年喜,年喜花儿年年开。”采回来的息花枝条,姑娘们会把它先插入窗台上的花瓶里,然后,在为过年而进行的忙碌中不时地抬眼看看。终于到了大年初一,早晨一睁眼,花枝灿烂,满室飘香。人们叫这种花为报春花,这名字起的真是好。
我的这一束,是长白山族人寄来的。每年都要寄的,因此,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怀揣着一份美丽而甜蜜的期待。
漫漫冬夜里,你知道吗,一切都是静静的。天空虽然深宝兰,像是有浪漫意,但星星们却不并顾盼,只专心凝视北方地上的雪,而雪已成被子,厚厚地覆盖大地,早忘记了她曾是舞者,只娴静地睡着,既使你诗意地想到江南的柔雪花落进梅花的心底,然后你讲给她听,她也还是一动不动。
我只好收回远飞的心思,将目光系在报春花的枝头上,我对她说:“反正你快开了……”她也不理我,像是学习娴静地睡着的雪的样子,只一味地似睡非睡抿着嘴,一点腥红点在唇上,若有若无,看上去特自信,并不在意我的等待,但我还要频频地盯梢她,昨夜是这样,今夜、明夜也是这样,直到她生动地开起来,我担心她趁我不注意时突然开放,因为她往往正是这样的,我争取今年第一个看到她“刷”地一下绽放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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