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好多年前的夏天了,可我的记忆却总在强调是昨天。
我刚走进那家茶馆的玻璃大厅,外面又黑又沉的云就坚持不住了。片刻,玻璃厅的外壳上,飞珠溅玉,有毫不客气地垂直砸下来的,有怀着花样滑冰那样的心态作一个切线就跑的,然而,不论何种姿态,雨滴们全是打击乐的小圣手。好听,络绎不绝地穿过那大片大片的玻璃,击打在心弦上,不疼,只是舒心。心,挣脱沉重忍不住想悄悄吟唱起来。
窗外,垂柳、芭蕉们在随风摇摆,眉头皱得像是无奈,其实是正中下怀的快意,巷子两侧墙脚下姹紫嫣红的鲜花成了水雾中的模糊烟,像摇篮里等待甜睡的婴儿的表情。
大厅里,有架钢琴,却没有人弹。桌上有本画报,似乎也从未有人翻过。杏黄的灯光从屋顶上弥漫下来,天真地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也侧耳倾听窗外幸福的叫喊般的初夏的雨。
忽然想到蝉。有本事你叫呀,为什么此刻竟有了禅的觉悟?
此刻,只有听雨,别的都如蝉般的懂事才好。虽然身上不曾有一点湿,但四季的烦心,在飞雨的奔走相告的欢声里,洗得清清净净。宋人吴潜说:“一洗烦襟热”就是说的这种情态吧?说得好,顶一个,并且,我们击掌好吗?
玻璃厅里有点凉了,那杯名为竹叶青的茶竟在这夏日里升出袅袅的形态,这么久了,我竟忘了喝上一口。我有点笑自己的赏雨过于痴呆了。
刚刚端起杯子,不知哪里吹来的风让钢琴的键子跳起来,我听到了小河流水那样的欢快,桌上的画报也被风向前翻开了几页竖在那里犹移着。举目窗外,雨骤然而停,垂柳、芭蕉们缓过劲来,在微颤中努力着重新做出凝神状,鲜花们抖落一身的雨滴从模糊中醒来艳丽如初。
这时,似有足音从门口那边清脆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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