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笑嘻嘻地向岸上撑了一篙,悄声说:“走你……”于是,你如同乘了小叶,就是“纵一苇之所如”的那枚,你如同乘了轻羽,就是“羽化而登仙”的那片。
河面似无同行,只有这载你之一独舟,还有飞行的萤火,虽是微小,却大有照亮你前程的志向。连雾也无可奈何,只好低下头去用心化露,让你的头发有点湿。
幽灵吹着口哨,把那桨声尽可能地划成裙摆凌波的样式。让你听了受用,并且顺便想一下美人的事情。
小舟并不疾驶,只顺水徐徐。河水九曲十八弯,幽灵一一指点沿岸的风景还有隐约的人物。并不时地问你:“记得吗?”
于是,你看见了你的起点,甚至是生你的那间产房那张产床,还有托儿所门前的老树,还有幼儿园院内的滑梯,小学校里的操场,那个面孔如花的女教师,中学教室里突然破窗而入的一只足球,大学,对了,大学花园里玫瑰树下的恋人,还有,多了,你经过的每一个驿站,幽灵都比你记得清,都不忘提醒你的回忆。
噢,那些个地方,那些个地方的劳动,争吵还有歌声,怨恨和爱情,那些树木,石柱子,墙角下羞怯的星星草,天哪,他们,它们,居然都还在?你忍不住惊叫道,幽灵“嘘”了你一下,双臂加了力,船提速了,曾经的景象人物声音,一时都扬起了翅子,在荧火的掩护下,匆匆飞去,只留给你模糊,还有风吹叶子那样的“沙沙”响。
大概是过了会儿,出现轻轻的“咚”一声,像是船头抵上了岸的石,微颤。你睁开眼,鱼肚白换成了新一天的窗纱,你回头看,幽灵早没有了,船也不见了,只有一张床,很船的样子,痴痴看你一头的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