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钱钟书对陈寅恪被吹得上了天的著作《元白诗笺证稿》根本不屑一顾。据资料显示,陈寅恪的《元白诗笺证稿》出版后曾赠送钱钟书一册。钱钟书只略微翻了翻就束之高阁了。钱钟书在一封信中毫无讳隐地讥评说:“不喜其昧于词章之不同史传,刻舟求剑,故未卒读也。”而在致中华书局的著名编审傅璇琮的信中更明确地说:“弟今春在纽约,得见某女士诗词集印本,有自跋,割裂弟三十五年前题画诗中两句,谓为赠彼之作,他年必有书呆子据此而如陈寅恪之考《会真记》者”(《新华文摘》1998年第4期)。很显然,钱钟书与那些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陈寅恪吹得神乎其神的的人完全不同,在他看来,所谓“以诗证史”的《元白诗笺证稿》其实是“刻舟求剑”式的书呆子之作,根本不屑一看,稍稍翻了几下就密封了起来,没有“卒读”。
第二,钱钟书对陈寅恪的无聊考证更是不以为然。钱钟书在其著《宋诗选注·序》、《管锥编》以及与外国学者的书信交流中,常有直接或间接地批评陈寅恪治学方法的言论。如1978年钱钟书出访美国的一次演讲中曾经说,解放前一位大学者“曾凭自己的渊博知识和缜密的细心,考证唐代杨贵妃入宫时是不是处女问题,而‘这是一个比济慈喝什么稀饭’、‘普希金抽不抽烟’等西方研究话柄更无谓的问题”,“仿佛要从爱克司光透视里来鉴定图书家和雕刻家所选择的人体美”。尽管钱钟书在讲话中没有直接点出陈寅恪之名,但在听众听来却不难知晓这个所谓“大学者”就是被吹得“五百年来一人”或“三百年来一人”的陈寅恪无疑。钱钟书的指斥使人想起了陈寅恪还活着的时候,中山大学的师生们就曾指责、批判陈寅恪研究杨贵妃入宫前是否处女的问题,认为这是无聊之极,无谓之极。这在当年的学术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几十年后钱钟书在美国出访期间又旧事重提,不点名地批评了陈寅恪研究的这个所谓学术问题。钱钟书在这一点上坚持了真正的学术良心,表现了不为尊者讳的实事求是精神。
以上为引文。
以钱先生之鼎抗陈先生之壶,应该没有问题。特别是其实事求是的学术良心,怕陈先生无力招架。
别的且不说,被说的神乎其神的《柳如是别传》,在我看来,就是既无可读性,也无价值意义的东西。不过是“本书主要内容包括缘起、河东君最初姓氏名字之推测及附带问题、河东君与[吴江故相]及[云间孝廉]之关系、附:河东君嘉定之游、河东君过访半野堂及其前后之关系、复明运动、附:钱氏家难。每一章都详细讲解。”如此说来,顶多就是工具书而已。前些年吹的时候,我一方面怀疑其中又是有人装神弄鬼,一方面买了一本看了下,终于不得卒读。原以为我无知而浅,后来发现,钱钟书也说“陈寅恪没必要为柳如是写那么大的书。”
陈先生有贡献,但他的贡献到底于济世救国有什么用呢?
我想说的是,我们不要一提传统文化马上就磕头。我有个四舅,每到过年时,手里拎个麻袋片,见了长辈就磕头。有时,连很坏的长辈他也磕。我那时小,但我曾劝他说:“二赖子偷鸡摸狗不值一磕。”他却正色对我说:“他再赖也是老人。”我至今想来仍要笑,而我听说这位舅舅现在膝关节不大好,我诊断,他是头磕得多了。
前几天,有个朋友跟我说,中国只有靠传统文化来救了。我听了,一笑,不置评论。有个问题,必须要弄清,中国传统文中精华与糟粕各是什么,各占多少比例。如果一时难以弄清,那么必须承认,传统文化中有大量糟粕。浩如烟海的所谓经典中,研究“茴香豆”的“茴”字写法的是不是显得量太大了呢?
文革后,人们痛感文化的断代,重提传统文化,这无疑是正确的。然而,一些在文化骗子以自己的一知半解出来贩卖,或以内行自居,或以大师自许,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卜占星相也都弄了出来,我就觉这里有鬼。最近,又一再渲染着汉服上课、祭孔读经等,想来,连笑都没了精神。
靠这样的传统文化如能实现中国梦,那就是痴人说梦。这让我想起我创造的一个词,叫“扯蛋误国”
中国历史上一向有些人,以大家伙自居招摇撞骗卖大粒丸蒙事唬人。
著名的赵括误国事件,已经过去2000多年了,可扯蛋误国的教训事实上并没有止于赵括。而且,常有愈演愈烈的表现,甚至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历史链条。较早的有所谓魏晋时代的风流名士以清谈为风尚,并一路延续下来。请看明末清初两位思想家的总结。先是顾炎武痛责明末以来的清谈理学“刘石乱华,本于清谈之流祸,人人知之。孰知今日之清谈,有甚于前代者。昔之清谈老庄,今之清谈孔孟”。 接着,颜元对“空谈误国”史做了全面回顾,他说:以为“秦火之后,汉儒掇拾遗文,遂误为训诂之学。晋人又诬为清谈,汉唐又流为佛老,至宋而加甚矣。……宋元来儒者,却习成妇女态,甚可羞。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即为上品也”。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一部扯蛋史。这个必须要看到。有好多东西,如颜元所举的“训诂”、“清淡”、“心性”不过是魔方,一些骗饭吃的人每日把玩,以期待价而沽侍机抛售。
当日鲁迅先生所以偏激地劝青年“少读或不读中国书”,就是他看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欺诈。
一部所谓中国历史,不谈人本不谈科技,其积极的可供现代人汲取的东西到底会有多少?如果我们承认中国是落后的,那么,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历史的路面有太多的顽石和坑,以莫名其妙的故做玄虚的方式阻碍前进的轮子。
近年,又听说有人专画甲骨文换钱,更觉可笑。一笑他的讨厌,二笑掏腰包人的可怜。甲骨文再好,出了传达睡在地下的殷商信息外,还有什么呢?一种最落后的文字符号,古人也不过是在龟甲上无奈地刻下几笔而已,写多了,怕也是难啊,龟甲虽多,字符太少啊,难以尽情表达呀。古人尚且如此费思量,你就画得明白了?就算是我傻我信了,夜深人静的时扪心自问,你自己信吗,你那么奸的人?
钱钟书先生蔑视陈寅恪先生,与其说是学术良心,不如说是科学精神。读了牛津的人,求真求实上面为最牛。
从钱先生蔑视陈先生的事上,我们应找到一条认识世界的路线,那就是擦亮眼睛动脑筋,不盲从不迷信。不能三绕两绕,就被人家绕进了圈子。即使是披着孔子所赐的黄马褂来的大家伙,也要看清他的骨头推敲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