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楼梦》里,曹雪芹对刘姥姥充满同情,虽有嘲笑,但总体要比对贾雨村等一干清客要好得多。同样是来贾府傍大款的,但刘姥姥不失本真,赢得了阖府上下的好感。在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中,刘姥姥表现不俗,虽然是以俗“诗”入手,但她与大观园众才女众才子打了个平手。请看——
鸳鸯笑道:“左边四四是个人”。刘姥姥听了,想了半日,说道:“是个庄家人罢”。众人哄堂笑了。贾母笑道:“说的好,就是这样说”。刘姥姥也笑道:“我们庄家人,不过是现成的本色,众位别笑”。鸳鸯道:“中间三四绿配红”。刘姥姥道:“大火烧了毛毛虫”。众人笑道:“这是有的,还说你的本色”。鸳鸯道:“右边幺四真好看”。刘姥姥道:“一个萝卜一头蒜”。众人又笑了。鸳鸯笑道:“凑成便是一枝花”。刘姥姥两只手比着,说道:“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众人大笑起来。
刘姥姥可爱就可爱在实事求是。假如,她如贾雨村那样满口之乎者也,甚至不惜出卖祖宗与贾家联宗无耻地以本家自居,然后,再说自己如何了得,如果在中国文坛是巨无霸如何所向披靡,然后,与大观园众诗人拚诗,一味地玩高雅,那么,那天她就死定了。贾雨村虽是文化资深人身份天天在贾府转,也没干过实实在在的农妇刘姥姥。我注意到,除了贾政虚与委蛇地应付他之外,整个贾府没有一个给过他好脸。宝玉见他就烦。宝玉之烦就是雪芹之烦,雪芹不惜让贾雨村多了一个叫“卜世仁”的朋友来陪他,“卜世仁”即“不是人”足见之厌恶之至。而“刘姥姥”这个名字,即承认了长辈的身份,也多了尊敬在里面。
看来,实在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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