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人类,80后导演拍摄动物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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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5日,乔乔的公益微电影《迷失的家园》预告片公开发布。人们惊呼影片中那两个江豚的活泼可爱。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人把小江豚拍进电影。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乔乔遇上了。
草长莺飞的季节,乔乔的镜头对准了长江江豚。
江豚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
2012年4月,湖南洞庭湖一周之内死亡江豚9头、安徽安庆江段死亡江豚8头、鄱阳湖死亡3头。短短一个月,在长江江豚的三大生存场所,竟有20头江豚被证实非正常死亡。
“拯救江豚,迫在眉睫!”得知这一不幸消息后,乔乔立即率领他的助手小王从黄河流域奔赴长江流域,拍摄以江豚为主角的2012年世界环境日献礼片——公益微电影《迷失的家园》。
为拍摄江豚,乔乔和小王辗转长江流域数个省市,他们日夜兼程,记录了大量关于江豚的生存和生活状况的影像。为了拍到江豚水下活动的镜头,他们冒着血吸虫疫情危险进行水下摄影。在长江上连续数日拍摄,火辣的太阳晒伤了他们的皮肤;拍摄过程中一度晕倒。
一个多月的行程,他们在武汉拍到了人工饲养的江豚;在洞庭湖、鄱阳湖、鄂州等水域,他们看到并拍摄了野生的江豚。同时,他们一边拍摄一边不断地通过网络和媒体“呼救”。
4月23日,他受邀做客新浪微博“拯救江豚,十万火急”微访谈,同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王克雄博士一道回答网友提问,向社会各界呐喊,呼吁全民行动起来,拯救水中大熊猫——长江江豚,留住江豚的微笑。社会各界纷纷响应。
5月17日,奇迹在安徽铜陵发生,乔乔拍到了新出生的江豚宝宝。
16时,饲养员开始喂食。
饲养员大叫:“这场面我们都很难看到,你们太幸运了。”
乔乔的“用光影保护生态环境”的行动与理念,目的在于用镜头语言讲述真实的故事,从而唤醒大家对环境保护的关注和行动,“让每一个看过影片的人,认识到保护环境的紧迫性。”
新婚的人和新婚的燕子,首部环保主题影片的原型
乔乔,瘦瘦的,一张如雕出来的脸棱角分明。这是一个坚定的青年。
乔乔的骨子里天生一种环保情结。
小时候,乔乔生活在乡下。那里天蓝得透明,水碧得晶莹,河里的鱼虾成群结队。可是,长大以后,他发现,天变得灰蒙蒙的,水也变得昏黄了,小鱼小虾也都看不见了。
每次回到家乡,他都要难过一阵子。
面对这样的现状,他思来想去,决定有一天要扛起摄影机,纪录大自然,用光影来保护生态环境。
电影业的过度浮躁,一些电影人的急功近利,资金、设备和专家等资源的匮乏,致使自然及环保类纪录片在中国处于零起步阶段。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只烧钱不挣钱”的行当。
可是,乔乔却铁了心要做这个。他要用电影的手法诠释环保理念,唤起更多人关爱自然,参与环保。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的理想就是拍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野生动物电影。
2008年,乔乔就要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了。他要拿出一部毕业作品。
毕业作品本来是一部故事片,可是他在北京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剧本需要的一场大雪。
错过了拍摄时机,乔乔决定选择拍摄纪录片。他回到了家乡,那里有一个叫黄楝树庄的小村子。在一个新婚的老乡家里,他见到了一对“新婚”的燕子。
他突发奇想,要用人燕并行的两条线拍一部电影。“一条线是新筑巢的家燕,一条线是新结婚的夫妇”,这两条线,穿起了他的第一部纪录片《巢》。
《巢》讲述了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的故事。
一对燕子把巢垒到了王家电线上,一场连阴雨导致燕窝所在处的电线短路。为了不惊动燕子,连续几个月来,王家忍着酷暑,捱着黑夜,硬是没去修坏了的电路。幼燕出生了,王家也添了个小宝贝,一家人朴实的心肠和儿媳王燕善良的母性情怀为燕子一家创造了和谐的生存空间和生活环境,人与燕两“家”和睦相处,其情浓浓,其乐融融。幼燕长大了,飞走了,王家不得不与燕子一家依依惜别……
影片突破了传统的 “画面加解说”的方式,娓娓讲述了人与动物相互关爱的感人故事。
后来,《巢》获得了很多国内国际大奖。
首战告捷,乔乔拍摄中国第一部野生动物电影的路开始了。
卖房卖车欠债200万,父母仍然力挺他
乔乔的大多数同学毕业后都进了企事业单位,他们都有相对稳定的经济来源。而乔乔,却因自己的选择过起了飘忽不定的生活。
乔乔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拍自然生态环境电影,是深思熟虑后的一个选择。他一直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乔乔太爱电影了,为了拍电影,他可以付出一切。为此,他把北京的房和车卖了200多万元,又向亲戚朋友借了200多万元。从拍第一部纪录片《巢》开始到现在,乔乔已花费了500多万元。很多人认为他疯了,是个傻瓜,败家仔。
父母起初反对乔乔干这个,但是他们后来看到儿子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善事,也就开始支持乔乔了。
父母理解他的做法,并且尽可能的支持乔乔的选择,但因为不能对他们尽孝,甚至连日常生活也照顾不了。乔乔常常心存愧疚。有朋友会劝乔乔,拍一些挣钱的片子;也有网友会指责乔乔,对父母家人照顾不周。这些他都能接受。
他知道,大家这是关心自己,希望他过一种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但是他也知道,世上的事有很多是不能两全的。让他放弃拍摄,放弃那些可爱的动物,放弃对人类和野生动物生存状态的关注,无异于夺走他的灵魂。
父母非常理解儿子,每次他背着沉重的机器上路,二老都要送他很远很远,并尽可能地不让乔乔看到他们眼里的泪花。
大水夺走了他的摄影机,小鸟温暖了他善良的心
乔乔的电影之路有多苦?
2010年夏天,乔乔和搭档小王拍摄黄苇鹣繁殖的场景。小王一个趔趄,三脚架落入水中,摄影机则被他稳稳举在了头顶,当时正值黄河小浪底调水调沙,巨浪袭来,小王和摄影机淹没在黄河中,幸好他水性好,才躲过了一劫。摄制组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那台摄影机报废了。
2011年6月,他们正在拍摄普通燕鸥育雏的镜头,突然上游的大水下来了,非常凶猛。本来滩涂上是没有水的,眼看着水一点点过来,眨眼功夫,小燕鸥的窝就飘起来了。当时老三才刚刚破壳,如果大水一冲,它肯定活不了了。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乔乔和小王没带手灯,临行前,他们给河边的船老板约定,一旦出现什么情况一定要来接一下。
去救雏鸟,可能自己有生命危险;因为还要背着100多斤的设备跑,水那么急,怎么跑得过。不救,那小燕鸥可就死定了。
小王说:“算了,太危险了。”可是乔乔心里很难受,两人都跑出去100多米了,乔乔还是返回去,把那三只燕鸥宝宝救了起来,然后他俩拼命跑,水都已经齐腰深了,他们就把机器举起来,那情景真像电影中的情节。
当晚,乔乔一眼没睡。在波涛汹涌的黄河岸边,他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孵化出最后那只破壳中的燕鸥宝宝。后来,他们外出去拍摄,燕鸥宝宝就跟着,不离不弃。再后来,期间,老三去年7月走失;9月老二不幸辞世;一直陪伴他们的就剩下了老大。乔乔,至今想来,仍很伤感。
2012年6月13日,这是个让乔乔和整个用光影保护生态环境摄制组非常难忘又痛心的日子。再过7天,被救的三个燕鸥宝宝整整一岁。为了能让仅存的一只小燕鸥和燕鸥爸妈团圆,为了他以后成婚并生儿育女,这天,摄制组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小鸥原地放飞。
乔乔不忍看到小燕鸥飞走的那一瞬间,“宝宝,你要好好的,一定找到爸妈团圆,健康地活下去。”空中响起一阵细细的羽翅的声音。
当天,乔乔几度泪如雨下。一年的相处,彼此感情很深。更何况,它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乔乔教会了他野外觅食;它还特别有人情味,知道亲近人。分别了,实在是不舍。
国际摄影大师林良忠的评价:环保电影苦行僧(小标题)
在黄河河南长垣段,乔乔认识了一位名叫马上任的老爷子。虽然他不懂野生动物的生活习性,但是他有一颗关爱动物的善心。他生活困难,连手机都买不起,无法跟外界联络,后来乔乔再去拍摄时给他买了部手机。他们交流了一些想法。老爷子付出了全部精力义务保护动物,是个环保的苦行僧。乔乔在这位前辈身上,看到了自己环保电影的意义。
在北京电影学院的时候,乔乔与我国台湾的国际摄影大师林良忠先生就相识了。作为李安的摄影师,《推手》、《喜宴》、《饮食男女》都出自林老师之手。当乔乔跟林先生聊到,中国目前还没有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野生动物电影,而自己正在做这件事。林先生当即表示,支持乔乔。乔乔在黄河拍摄,林先生竟然自己掏钱坐飞机从台北跑过来看乔乔,坐在监视器前看乔乔拍摄的画面,并给乔乔指导意见,乔乔觉得这样的精神支持真的是太珍贵了,乔乔非常感谢他。
林良忠曾戏谑地送给乔乔一副对联,上联是:做公益,卖车卖房拍电影;下联是:为环保,愿做电影苦行僧。而乔乔则给自己来了个横批:自讨苦吃。
“苦行僧”这个称号,乔乔很受用。
用光影保护生态环境,电影艺术干预了生活
《家园》是乔乔付出心血最多的作品。那是他历时4年、从2000多个小时的拍摄素材中剪辑而成的,虽然只是一部微电影。
2011年10月19日,第二届中国国际民间影像节颁奖。来自全球35个国家和地区的10400部作品参与竞争,其中环保单元作品成为焦点。最终,《家园》摘得了“最佳短片奖”。
电影放映后,在全国影响巨大。特别是在青海湖一带,人们从《家园》里看到了保护生态环境、保护地球家园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青海湖周围,生活着极度濒危的中华对角羚。
近几年,随着对青海湖生态保护工程的不断实施,环湖地区的野生动物数量不断增加,但是日益增多的狼害却严重威胁着仅存于湖畔的数百只中华对角羚。
中华对角羚对付天敌狼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奔跑,但是纵横交错在青海湖中华对角羚保护区里的网围栏大大限制了其奔跑速度。
为了拆除网围栏,乔乔跟当地牧民交朋友,给他们放映影片《家园》进行心与心的交流,向他们讲述“用电影保护生态环境”的重要性,并会同当地政府和林业公安部门,积极沟通,建言献策。
后来,牧民领悟了。
最终,网围栏拆除了。
为了解决中华对角羚在旱季的饮水问题,乔乔和团队经多方努力,与当地主管部门达成共识,想方设法为它们修筑了饮水池。
太艰苦了,六个人的团队只剩两个人
到野外拍摄野生动物,艰苦得难以想象。
最初的团队有六个人,都是年轻人,大家很有热情。乔乔带领团队经常到渺无人烟的地方,和自然亲密接触。他们夏天4点起来,冬天5点多起来,晚上收工回到驻地差不多夜里11点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一天睡三四个小时觉。而且越是下雨下雪,他们越是兴奋,因为这样可以拍到意想不到的画面。
在拍摄资金严重不足和拍摄环境极其恶劣的状况下,他们风餐露宿,啃烧饼,喝生水,住帐篷,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生存考验。为了不惊扰动物并达到理想的拍摄效果,摄制组常常冒着生命危险寻找最佳机位进行拍摄。
乔乔他们会顶着大太阳一动不动地拍摄,皮肤晒伤是家常便饭;他们会泡在齐腰深的河里拍摄,常常冒着疫情危险;他们会在几乎90度角的悬崖上拍摄,除了一根绳子,没有其它保险措施。
这些都还没什么,最让他们痛苦的是,辛苦拍摄了一天,却没有一个中意的画面。
这样的日子过一天,一星期,一个月,甚至一年,可能没有人叫苦,但两年,三年,甚至一生都要这样,就要有人打退堂鼓。
乔乔拍的片子不仅烧钱,而且根本挣不到钱,付出与回报极度不成正比。对此,乔乔非常困惑:“他们要生活,这是现实,而我又给不了他们什么报酬,常常是连着几个月都没有薪水发。我总不能让他们这样默默奉献吧。”
队友们陆续选择了撤退,乔乔非常能理解。他含笑送走了他们,然后,接着上路。
4年来,摄制组从最初的6人,到现在只剩下乔乔和助手小王两人。因为没有交通工具,两个人每天都得扛着百十来斤的设备从驻地走到拍摄地。这让乔乔倍感做公益的不易:“到每一个地方都得租车,花钱不说,车况和司机都不熟悉,麻烦事很多。难啊。我们要是有台越野车就好了!”
小王这个90后的大男孩和乔乔共同坚守着拍摄。他是一个话不多的孩子,更是团队中最能吃苦的一个,乔乔很感谢这么多年来他对片子的付出。他不仅仅是乔乔的助手,更是乔乔的搭档,伙伴,乔乔能给他的实际回报并不多,能走到今天,主要在于他们对环保、对公益理念的认同,更源于他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
环保是条不归路,我会一直拍下去
曾经有朋友和乔乔聊起过拍环保和野生动物电影,他说的一句话乔乔记忆犹新,“你干的这活出力不讨好,最重要的是烧钱、赔钱,你这是何苦哪。”
对于乔乔而言,拍自然环境类的影片,一开始只想拍出自然的美,后来拍的多了,就为自然,特别是动物在日渐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依然顽强乐观的繁衍生息着,这种生命的质感所打动。还有人类对自然环境的贪婪索取,对动物的伤害,他有一种无能为力的心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光影保护生态环境”。
黄河湿地是亚洲候鸟迁徙的中轴线,每年冬季和春夏季都会有数以万计的鸟类在此栖息、越冬、繁殖。同时这里还有兽类、两栖、爬行类和鱼类等丰富的动物资源,是我国乃至世界不可多得的湿地生物物种基因库。
四年来,乔乔的摄制组辗转黄河沿线,拍摄到包括世界濒危、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鸨、黑鹳及各种野生动物100余种,拍摄影像素材超过2000小时,原生态纪录了野生动物的生存和生活状态。
对于母亲河,他最沉痛的感慨是——“越往下游,人群越多,化工厂越多,污染越严重。我常常在想:黄河还是不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如果是,那黄河怎么养育了这么多污染她的不肖子孙?!如果人类还是这样自私只顾自己,黄河真的就毁了!”
不过,愤慨不是出路,出路是一点点地做下去。乔乔会一直坚持下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希望,通过他的电影告诉人们:人与自然、与动物要找到一种和谐共生的法则。
乔乔的自然生态环境影片的创作目的,就是把大自然的美更多的呈献给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