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青    梅            

               荷  花

  【接上期】

 八

刘烨最后又做了总结式样的讲解：“这人啊，尤其是女性，只有做到心灵美、仪态美、行为美和相貌美才叫真美，其中，心灵美最重要，仪态美、行为美次之，而相貌美最次。心灵美、相貌美这你都懂，不用我讲解。至于仪态美，是指一个人的仪表和神态，也就是人的穿着打扮和看人的神情及姿态。穿着打扮不在于多么高档或新潮，关键是自己穿着舒服，别人看着好看就行。奇装异服不可取，神态矫揉造作、扭捏捏捏则令人厌恶。至于行为美是指你的言谈举止是否恰当，是否符合行为规范，是否伤害别人等。如果你前三者之中任何一者不美，那么你即使长出花儿来，也让人看不起你。”

“嗯，你说得很对，俺以后一定照着做！”

就这样，刘娟每个星期天来，都和颜悦色、非常有耐心地给青梅讲礼仪，做示范。青梅呢，觉着是在人家家里，即使不愿意听，也不能像对丈夫或家人那样，动辄发脾气。况且，自己是女人，刘娟也是女人，同性之间，有着天然的耦合心理。再说，人家刘娟讲得头头是道，青梅也提不出什么不同意见来，青梅唯一的理由就是认真听，照着做。晚上，躺下之后，青梅也常回忆起与丈夫张宁共同生活的日子，她渐渐感受到，其实丈夫说的道理跟刘娟一样，只是没有她讲得那么系统，那么细致，那么耐心。人家张宁并没有外心，都是为自己好，是实实在在地喜欢自己。自己出生在农村，祖祖辈辈都是农村人，父母也没什么高素质，因此，他们也不可能传授给自己什么礼仪，自己从小也不知道什么叫礼仪，加上“一家宠爱在一身”，凡事都由着自己性子来。就像一棵长在野地里的柳树，自己愿怎么长就怎么长，结果长成了一棵歪脖树。丈夫想把自己矫正过来，自己反倒觉得丈夫讨厌自己。现在人家刘娟一点一滴地将自己矫正，想让自己成材，其实这都是关心自己，向着自己，自己应该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跟着刘娟学好。尤其她认识到，自己以前光以为自己长相好，就可以嫁给吃皇粮的或是有钱人，以致多次上当受骗；加之自己综合素质太差，也难以适应城市生活。因此，都是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

认识到这些之后，青梅开始有意识地改变自己，每到刘星出去上班，就照着镜子学穿衣、走路、化妆、说话。来了客人，在接待时，青梅有了失误，老教授刘星不仅从不责怪，还替她打圆场；客人走了之后，刘星才和颜悦色地告诉她哪儿错了，以后该在哪方面注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青梅感到十分满意、幸福，甚至还感到刘教授一家比自己的父母还要亲，因此，青梅的气质在不知不觉之中渐渐改变着。说话不再那么粗喉大嗓，而是操着普通话，逐渐温文尔雅，礼貌起来；走路也不再那么大步跨越，急匆匆地，东张西望；衣着也开始变得简单而整洁；看人也不再那么死盯着，而是微笑着，很自然的样子……

闲暇之时，刘星偶尔也让青梅陪着自己到不远处的公园里散步。一天，青梅又陪着刘星去散步，谁知走到半路，迎面来的一辆宝马车的司机似乎是喝高了，车开的飞快，还歪歪扭扭地，眼看要撞上老教授，青梅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一把将刘星推开，自己却被倒车镜挂倒在路边，不由惨叫一声，昏迷过去，那宝马车飞快离去，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刘星见状，马上打电话叫来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将青梅送到医院抢救，还好，没伤着骨头，只是腿部被摔伤，脑袋磕在马路牙子上，一时昏迷。经过抢救，青梅很快苏醒过来，腿部也包扎好了，没什么生命危险。老教授也跟着到了医院，看着医生抢救，刘达、刘娟更是跑前跑后，对青梅又是感谢又是安慰。尤其刘达，更是卖力，这令青梅十分感动。进北京的路上，小惠告诉青梅，城里人都很精明，会算计人，没几个实在的。但看到刘星一家的表现，青梅开始怀疑小惠对城里人的印象。

 但是，事情远没有青梅想象的那么简单。青梅在医院住了十来天之后，回到刘星家，一如既往地履行着自己家政服务员的职责。

自从青梅来到刘星家之后，这个一向不怎么光顾父亲家的刘达变得殷勤起来，抽空就到父亲家看看，到了父亲家，刘达象征性地问候问候父亲，随后就帮助青梅料理家务。在刘达眼里，自从青梅在姐姐刘烨的指导下，除了仍保留着农村姑娘那种特有的天真、纯朴之外，气质逐渐变得高雅、端庄起来，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洋溢着一股诱人的气息，这是一般城市姑娘所不具备的特质。

 作为一家公司的副总裁，刘达身边不乏魅力四射的MM，但她们都是城市姑娘。在刘达看来，城市姑娘虽然不乏美貌，但她们都很市侩、精明，难以被征服。且她们的美貌，大多数儿不是“清水出芙蓉”，而是经过潜心修饰的。猛一看不错，细一看，则显得虚假、做作，经不起仔细欣赏。而青梅的美貌，绝对出自天然。作为从小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刘达已经厌倦了那种浮华。就像吃惯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一样，刘达倒是喜欢开了乡下纯天然的“小白菜”。自从青梅出院之后，经过十几天的休息、保养，更显得别具风情（其间也没耽误本职工作）。因而，刘达来父亲家就更频繁了。青梅开始以为刘达不信任自己，后来，刘达一来，除了帮助自己料理家务之外，还常说些荤段子，逗她开心，有时还有意无意地跟自己动手动脚，碰撞自己那高耸的胸部。青梅虽然年岁不大，也不算聪明，但她毕竟是“过来人”，当姑娘时就多次品尝男人的滋味，因此，她渐渐明白了刘达的真实用意。当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她不相信刘达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只是想跟她玩儿玩儿，占她的便宜而已。来北京的路上，小惠已经反复跟她讲明，城里的男人心眼儿多，很坏。尤其是那些有权有钱的男人，“包二奶”、养情妇、玩儿女人的很多，自己只是农村小媳妇儿，城里的男人不会看上自己，图得就是个乐和，因此，千万不能当真。青梅也知道，自己当姑娘时，曾经受过姐夫的骗，上过孙鑫的当，而且已经是有丈夫、有儿女的女人了，再也不能上当受骗。况且，这是北京，不是自己的家乡，如果跟刘达乱来，其结果不是被刘达玩儿腻了之后当破抹布扔掉，就是被刘星或刘娟赶出去，那时自己就不好做人了。因此，对于刘达的挑逗，她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就哀求，最多让他摸摸乳房，占点儿小便宜，但绝对不肯与他上床。而刘达见青梅不敢反抗，就得寸进尺，越来越放肆。有一次，刘星出去讲课，中午应邀赴宴，刘达来后，见父亲不在家，就将青梅拖到她的房间里，软硬兼施，连逼带骗，硬是将青梅的衣服扒掉，与其发生了关系。事后，青梅也不敢告诉刘星，但感到这里实在不能呆了，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她打电话将一切告诉了小惠，并说自己打算离开刘家，却又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小惠说，摆在她面前的有三条路，一是跟刘达鬼混下去，多弄他几个钱，但后果难料；二是再找个好人家，继续当保姆；三是回家去。青梅想想，第一条路坚决不能走；第二条路，如果再找个人家继续当保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像刘星这样的主人；第三条路，如果回家去，娘家她是不想回去了，再说出来将近一年了，也想念自己的丈夫和儿女了，于是想回山西自己的家。但回山西之后，丈夫是否还接纳她？她也说不清，为此，她心里很是郁闷，无所适从。小惠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再说吧。

再说张宁。时隔半年之后，张宁也在不断反思。青梅负气出走，其实也不能都怪青梅不懂事，自己也有责任。一方面是，自己续弦心切，没有进行深入考察，光看了华丽的包装，没来得及看内容；另一方面是，青梅虽然无知，低俗，但从不骗人害人（无知者也害不了人）。况且她作为农村姑娘，确实没有教养，但这并非都是她的错。她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到哪儿去学教养？再说，她毕竟年岁还小，没到过大城市，难免显得土里土气。况且，一个人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也不是一时半时就能改变的，自己也忒着急了些。而且，女儿和儿子整天哭着找妈，也令他厌烦不已，因此，也想找个适当时机到青梅娘家，接她回去。恰好，国土资源局要召开一个全国煤矿安全先进代表会议，他们局推荐他去参加，因此，他想借这个机会到青梅家看看，于是提前动身来河北。谁知到了青梅娘家之后，被岳父、岳母及大舅子、大姨子等当面痛斥了一顿不说，连青梅的影子都没看到。无奈之下，张宁只好要了青梅在北京的地址，乘车到了北京。谁知到了北京刘星家，刘星告诉他青梅已经辞职了，说是回家了。

“为什么辞职？”

“她说她想家了！”

“那她说她回哪个家？”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

 张宁顿时感到一阵茫然：“她会回哪个家呢？”

               二O一一年一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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